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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的出奇,满天的繁星,闪烁着点点毫光。
但在那高空银河之中,却是有一抹七彩祥云,急速飞驰而来,格外的耀眼。
“这大半夜的踏空而来,到底是何许人也?”
人界大陆,西北之地,七星派,一位身材伟岸的白袍老者负手而立,仰望星空。
在他的身后,数百名弟子,整整齐齐的持刀静默而立,一个个如临大敌,屏息凝神,丝毫不敢马虎。
“呼呼……”
突然,七彩祥云竟不再前行,化作一抹金色身影,自那九霄之上,直落而下。
刹那间,七星派数十里区域一片白昼,那身影还未落下,大地之上,已然开始嗡嗡作响,剧烈颤抖。
老者双眼顿时变得异常明亮,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一脸的震惊,竟然都忘了下动手的命令。
“天界中人,竟然降临我小小的七星派,到底所谓何事呢?”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那前方大殿飞檐之上,已然多了一个金袍人影。
“上苍怜惜众生,知道圣主没有子嗣,特命在下前来,送男婴一个……”
声音睥睨高亢,字字掷地有声。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再次被夜色笼罩,只有金袍人影手中的包袱,熠熠生辉,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注意四周警戒,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个字,违令者杀无赦!”
老者凝神一望,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大声说道。
“遵命!”
宛如雷霆般的应答之声,响彻天地,数百名弟子纷纷四散开来,须臾之间,已然护住宗门外各个关口。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过八载,人们虽然还记得当年苍穹之中的奇异景象,却没人知道七星派内发生的一切。
这一日,天还刚蒙蒙亮,那三青宗的众人,还都未从那梦乡中醒来,一切,还沉浸在那黎明前的灰暗之中。
那后山杂草丛生的山巅之上,却静静的躺着一个面容略显憔悴、嘴角干裂的小男孩。
他就仿佛是一滩烂泥巴,很是随意懒散的,躺卧在草丛之中,与那身旁窝在草丛里的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如果不仔细看,的确是没法确认,他还是活的。
他样貌很是普通,是那种放到那孩子堆中,也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类型。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前额的头发,不降反升,直直的向上竖而笼成一撮,且颜色黑中略带淡黄,就仿佛是那画笔的笔头一般,很是显眼。
“娘呀!你到底在哪里?昨晚那梦中向我招手的,是你吗?”
他喃喃的说着,随意的用嘴掀起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苦涩,缓缓的在嘴中渐渐的弥漫开来……
他举起那满是泥巴,还有漆黑的木炭涂过痕迹的手掌,挡在那双眼之前,透过那指缝,遥遥望着那轮还未消散而去的银白色圆月。
“娘啊!你可知道,我已经八岁了,但却过得很孤独……”
低低的喃喃自语之声,自小男孩嘴中缓缓吐出,他缓缓的抽回了手掌,放在脑后,双眼不由的有点潮湿。
“噹……”
一道青幽而响亮的钟声,在那三峰半山腰处的青瓦红墙之中,袅袅的传来,仿佛在昭告着,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小男孩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缓缓的自那草丛中爬了起来,望了望那不远处已然有嘈杂的声音渐渐增多的宗内各个院落。
钟声,代表着三青宗内众修士,又要即将开始每天的例行修炼。那三青宗的所有弟子们,洗漱用膳完毕,就该前往那修炼场集结了。
“清早打喷嚏,这是有人念叨我呢,不过,像我这样的孤儿,还有谁愿意想起我呢?想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习惯性的摸了摸那沾染了些许泥土的青色短衣兜,确认那几根木炭安然无恙,这在讪讪的向那宗内走去……
玄州大陆东南方,一片青山绵延数百里,其中那三青山远山如黛,有三峰直耸九霄,峰顶没入云雾之中。
玄州大陆东南域三大玄宗之一的三青宗,便坐落在期间。
朝阳初升,整个的天地之间还飘荡着一丝清冷之气,但这三青宗的散修弟子们,已然是开始了传统性的晨练。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整个的玄州大陆,每一个人都要从小努力修炼,如果谁不刻苦修炼,那他将来就会被人瞧不起!尤其是男人,一个没有实力的男人,就是女人也会瞧不起的。
“咦?月姐你瞧,那毛笔头变套路了……”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从中间山腰庭院飘了出来。
“别的师兄师弟都在刻苦练功,他却总是搞他那些别人搞不懂的东西,这小师弟的修练之路,怕是无望了,唉……这也可以看出,有一个显赫的家庭是多么的重要……”
那被称作月姐的妮子,很是“惋惜”的缓缓说道,一边说一边故意的提高了强调,然后挺了挺已然开始微微隆起的小胸脯。
原来,是那修炼场旁边供师父乘凉的亭子里,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妮子坐在那里,正饶有兴趣的眨巴着眼,望着庭院里一群练功的小童与少年品头论足。两妮子身着青衣,绾着发髻,肌肤白皙,唇红齿白,眨巴着杏眼,虽身材还略现婴儿肥,但一看就知道长大了准是大美人。
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就见那一群正在练功的少年身后不远处,却是有一口漆黑的大缸。那大缸黑釉白边,是哪宗内极为常见的盛物器皿。
但是略微不同的是,此刻那原本静静的放置在哪里的大缸,却是在微微晃动,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奇妙的东西。
突然,只见一个中年道长,猪腰子脸显得很是有点独特,两鬓长髯,身着青色玄衣,右手持拂尘,眼神之中透出冷漠的光芒,自那庭院门洞之中极速的走来。只见他脚步轻盈,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
就见他轻快的走到那黑釉白边的大缸之前,然后右手一探,就从那缸中如逮小鸡一般,掏出一个虎头虎脑,一手抹着鼻涕,一手握着一块烧焦发黑的长条形木炭的小男孩来。
就见他一身衣服很是朴素,上满粘着一些青草和泥巴。肩头有几处还歪歪斜斜的打上了几个补丁,一看,就不是对针线熟练的人缝的,到像是他自己用什么尖锐的东西,拿旧线胡乱连接的一般,很是不规则。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极为的清澈,就仿佛是一泓清洌洌的甘泉,闪动着极为灵动的光芒,仿佛刚吃了宫廷蜜饯一般。
此刻的他,一脸的沮丧,只是抬头望了那凶悍道人一眼,便又缓缓的耷拉下了小脑袋,仿佛对此已然习惯,就等那道人接下来对他的惩戒。
众师兄师弟们抬眼一看,也都急忙的收起招式,齐刷刷的按队列排成一处,齐声高叫:“师父”。
“慧明,你不好好修炼,又在这开小差,我看你是惩戒的还不够呀?”
那中年道士很是气愤的将那小男孩放在大缸一旁,恶狠狠的问道。
“我---我在修炼画道,没有开小差,还望师父明察!”
他很是不服气的偷偷抬眼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师父,小声说道。
“哼,画道?你连我门最基本的练气之法都没有弄明白,还给我提什么画道?真是可笑!”
中年道长望着他一脸不服气的神情,怒急反笑的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那水缸之前,微微欠身,向那缸内望去。
就见那原本整洁的缸壁之上,此刻却是被歪歪斜斜的用木炭涂画上了一个个的树、人、山、石等物。仔细瞧去,还的确是有几分神似。
尤其是有一个很是有点神韵的女子头像,被涂抹在那缸壁之上,已然隐隐显现出了明暗浓淡,留白留的恰到好处,就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以木炭在粗糙的缸壁上,能够涂鸦出画笔宣纸的感觉,可以看出,这小家伙这涂鸦,也已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不过,那中年道士望着那一个个的涂鸦,原本皱着的眉头,越来越凝成了核桃状,仿佛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了用厌恶来表达一般。
“哼,三界之中,以练气为主。悟道而生道则,锻体而化真气,此为正道。你不好好的修炼正道之术,却游手好闲的去乱涂乱画,我看,你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变成一个废物。”
中年道士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那两只小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的小童,很是愤怒的大声吼道。
“可是---可是传说那丹青妙手陈长河,自小就只是修炼画道。后来开宗立派,甚至自开一域,境界之强,普天之下无人能敌,请问师父……这…又是为什么?”
那小童虽然身材单薄矮小,但是那双目之中,却露出一抹极为倔强的神色。他抬头瞄了中年道士一眼,一脸的倔强。
“咣”
就听一声轻响,一个木鱼杵敲打在了那刚刚抬起的小圆脑袋上。
“哼,大言不惭,亏你说的出口?那妙手丹青程长河自幼就天赋异禀,人家在你这个岁数,已然是达到了元婴境界,而你呢?三年了,竟然连练气境界也是未能突破,还有脸提陈仙师?怪不得连你父母都……”
中年道士气的七窍生烟,握着木鱼杵的手微微颤抖,本来想说连父母都不要你,但是感觉似乎在众弟子面前,有点不太合适,便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是---可是师父已年过四旬,比我修炼整整多了几十年,不也还没有达到那元婴境界么?”
小童很是不服气的歪着小脑袋瞥了一眼中年道士,小声说道。
他这声音虽小,但是那列队等候教诲的众少年,却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的都望着那气的脸都仿佛要变歪的中年道士,忍不住轰的一下笑了出来。
“哼,怎么,想造反不成?竟敢这样和为师说话?给我滚去面壁崖,思过半日,今日不许吃饭。”
中年道长脸色顿时通红,恼羞成怒,对着他大声的吼道,然后抬手向那后山处狠狠的指了指。
“是……”
小童怏怏的答了一声,眼神之中露出不甘。很不情愿的一扭身,向山上面壁崖去了。
队伍之中,有一个肉呼呼,眼睛都胖成了一条线、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悄悄的斜眼望了望那慢吞吞的消失在修炼场门外的小慧明,嘴角微微上撇,冷笑了一声。
“都笑够了吗?”德武真人抬头扫了一眼众弟子,怒声呵斥道。
顿时,那一个个弟子都立马鸦雀无声,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
德武真人故作无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这才朗声说道:“还有两月就是登龙会了,你们必须好好修炼。是文武双全入龙门,还是下山去历练一年再重头开始入门修炼,都看你们自己的努力,听明白了吗?”
“喏,谨遵师父教悔。”
众弟子高声答道。
“好了,继续修炼吧。”
德武真人望了一眼众弟子,对于弟子们的这种表态,他极为的受用,故作深沉的一摆手,就准备离去。
忽一抬眼,正好看见两妮子从亭子后探头探脑张望。
他脸一沉,就欲斥责,待他看清那两妮子的来历之后,便是心念一转,不痛不痒的说道:“该在别院的老实回去在那修炼,别老往这边跑,不然我可要惩戒了。”说完,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两妮子一听,心领神会,急忙悄悄一路小跑的从亭后后门溜了。
德武真人见一切处理妥贴,便踱步从庭院修炼场出来,向山上去了。
小慧明闷闷不乐的来到了那位于半山腰的面壁崖,在崖前中间石台上小脸冲崖坐了下来。望着崖壁上那个大大的“戒”字,小嘴微微抖了几下,显得有点委屈。但是,他目光之中,有一丝倔强之色显现而出,虽然目中有晶莹闪动,但终是没有哭出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罚面壁了,而且“罪名”都是“不好好修炼、钻研旁门左道”。他感觉很是委屈。
这数年来,不知怎的,师父很是不看好他,每每见了他都直摇头,他几次想问师父他的诸多疑问,可一看师父那冷若冰霜的脸,他又退却了。
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他也惭惭的习惯了这样不明不白的生活。现在他唯一的精神慰籍就是用木炭在地上画画,每天早晨一大早,他就从厢房爬起来,去灶台捡烧过的木炭。
然后把它们埋在屋后墙脚下,自己偷偷的留一块在手里,待师傅教完当天招式离去,大家自由练习时,偷偷的跑到队伍最后面,然后拿出木炭就开始在地上画。一旦听见师傅的脚步声回来,他就马上回到队里假装修炼。
刚开始一切无事,但好景不长,他越来越投入,小脑袋里的画面渐渐的由简单、模糊渐渐的清晰、多样起来。以至于后来终于被师傅逮到了,他也就成了这面壁崖的常客。
当然,这这段时间他更惨,都是刚开始画师傅就到来。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尤其是今日缸中涂鸦,这是他昨夜想了一晚上,终于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么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但是,却还是很是不幸的被师父逮个正着。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哎……”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颇有些落寞。
突然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极度寒冷又刺骨的寒意,缓缓的向他袭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咦?怎么忽然这么冷了?”
小慧明不由的咕哝了一声。
渐渐的,那寒意愈发的凌厉,小慧明猛然之间,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都是渐渐变得很是粘稠起来,一股很是冰冷的气息,散发着无尽的杀意,缓缓的将他包裹了起来,使他一时之间,感觉到仿佛死亡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他心中陡然大惊,之前在修炼场受辱的懊恼之意顿时消散殆尽。正想急忙的抬头查探究竟,忽然就听一个阴敇敇的声音自身后突兀的传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把你弄成这样,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