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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日,秋风也变得粗犷了些。
岑慕凝的流苏耳饰被风吹的乱舞,每一下都扫的肌肤不舒服。
她上了凤辇,因着冰凌和青犁都不在,便让环佩继续走在前头。略微撩开帘子,看着环佩略带些傲气的脸色,她微微一笑。
“缨妃急于要本宫的命,才会顾此失彼,招致太后的不满。若要这么说起来,本宫确实坏了她的好事。否则她现在应该是这宫里最风光的宠妃了。”岑慕凝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平静,就好像在闲聊别人的事情,无关痛痒。
环佩微微愕然的看着她,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皇后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呢,还请您恕罪,奴婢实在听不明白。”
“是么?”岑慕凝饶是一笑:“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却防贼一般的怕你攀附上她的男人。如今她的龙胎不安稳,想必是用了轻微的红花所致吧?但聪明就在于,她没有服下,只是捣碎了用针刺进肌肤。即便是御医要诊治,那微乎其微的药效也不容易被查出来。”
环佩看着皇后的眼睛都直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皇后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飘缨苑有皇后的人潜伏其中?
不对,环佩定了定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皇后有证据,早就禀告皇上了。又怎么会把她单独拉出飘缨苑,说这番话?既然没有证据,这事情就一定是皇后猜的。但这个女人也太不简单了,连缨妃用药的手法都能猜出来……
“你的处境本宫明白。本宫若是你,也一定不会承认的。”岑慕凝笑了下,光华万千。沐浴着阳光,这样的笑容好似一道屏障,抵御了秋风的侵袭。
环佩有种心里温暖的错觉,好似春天来了一样。
“皇后娘娘不必套奴婢的话,缨妃娘娘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只是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而已。”
“是么。”岑慕凝根本不相信她这套说辞,言谈之中透着一点点鄙夷:“她是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还是想利用这个孩子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你比本宫清楚。”
“皇后娘娘要教训奴婢,奴婢无话可说。可皇后娘娘若要冤枉缨妃,奴婢怎么样都不会顺从的。”环佩咬着牙,眸子里透出一股倔强。
“缨妃这么做看似能得到皇上的垂注,但并非出自皇上真心意愿,恩宠只是会是短暂的。”岑慕凝微微凝眉:“本宫只是想让你告诉缨妃,她敢对本宫下手,就别怪本宫睚眦必报。不过,孩子无辜,本宫也想亲自抚育这个孩子,所以,她大可以安安心心的活到瓜熟蒂落之日。当然,她再若这样不要命的为了攀附皇恩,对自己下手,孩子保不住,那也别指望本宫会可怜她。凭一张脸得宠,也终究会凭那张脸失宠。你让她好自为之。”
“皇后娘娘一口咬定是缨妃娘娘谋害您,可是从头到尾,您根本就没有证据。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环佩胸口起伏的厉害,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吓人。
“宫里行事,的确讲求证据不假。那是必得要通过皇上,以求公平。”岑慕凝伸出了自己的手,看着纤细的手指微微一笑:“但有时候,自己出手根本不需要证据。本宫一向信崇自食其果这样的说辞,种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何必劳烦皇上费心呢。”
看着环佩瑟瑟发抖的样子,她继续往下说:“你别怕,怕也没有用。有些事你知道本宫是猜的,也知道本宫没有证据,可是缨妃不见得知道。她只是知道你见过本宫,很多她认为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居然本宫也知道了,你说她需要证据来证明你背叛她了,还是只凭她自己的判断,根本不屑有没有证据……就对你下毒手呢?”
“皇后娘娘您……”环佩确实佩服皇后这份狠毒,一时间气的有些头晕。
“在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本宫亦然。可无论如何,没有人会宽容对自己起了杀心,并且下过毒手的人。”岑慕凝眼眸透着一股犀利,能将人心一分一分的冰住一般。“所以本宫绝对不会放过软珥。无论她是缨妃与否,无论她是否恩宠加身。你是她身边的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自为之吧。”
她转过脸,平视着前方,不再去看环佩的脸。
扑通一声,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外头的戍卫禀告道:“皇后娘娘,这婢子晕过去了。”
“抬上她,不是正好要去太医院么。”岑慕凝只觉得好笑,一个为虎作伥的人,竟然胆子这般的小。几句话,竟然就吓得晕过去。果然人不能做坏事的。
能躲得掉证据的指控,未必逃得过自己内心的惶恐。
太医院因为皇后的突然造访而变得有些局促。御医们一壁安排着皇后带来的婢子,一壁有择选出最好的药材供皇后过目。
“副院判呢?”岑慕凝环顾一周,没看见赫连的身影,还有些不习惯。
“皇后娘娘是在找微臣吗?”才步入内殿的赫连,发现皇后来了,微微惊讶。“微臣正预备回来更换药箱,就前往凤翎殿为娘娘请脉,怎么劳动您亲自过来?”
“缨妃的龙胎不适,是哪位御医在照料?”岑慕凝没接茬,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微臣。”那位御医上前一步:“微臣赵友林,请皇后娘娘示下。”
“唔。”岑慕凝微微蹙眉:“皇上这时候正在飘缨苑陪伴缨妃,你赶紧去给缨妃细致安胎,也好让皇上安心。”
“是。”赵友林恭敬上前:“微臣告退。”
“本宫有话要问副院判大人。“岑慕凝这时候才顾得上看赫连。
“请皇后娘娘移驾内厅。”赫连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不敢怠慢。
果然到了内厅,皇后的脸色就变了。赫连亲手沏茶,奉于她面前。“娘娘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喝口茶润一润喉咙,再训斥微臣不迟。”
岑慕凝没搭理他,自顾自坐下。
赫连只好把茶盏放在她手边:“气大伤身,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不满,只管朝微臣发泄。”
“本宫知道,你是个有情义的,虽然已经离开你栖身的佛寺,但仍然每个月送银子回去,为他们提供衣食所需。单凭你这一份善良,你师傅在天有灵便会感动不已。”岑慕凝也是废了心思去查过赫连,虽然不能查到更多,但总归他要银子不全是为了自己。
“皇后娘娘何必费工夫在微臣身上。若您直接了当的问,微臣必然会如实相告。这么一来,反而显得微臣不会做人了。”赫连露出了有些邪魅的笑容:“娘娘,您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帮岑慕峰?”岑慕凝很奇怪,一个暗牢里的阶下囚,他竟然也敢为了银子带他出来。这明显是不要命了。“你和岑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赫连听了这话,不禁一笑:“皇后娘娘想必是误会微臣了。微臣一向只为银子办事。就算是皇上赐了微臣官职,令微臣在宫中行医,为皇后娘娘调养身子,微臣同样也只认银子。太医院有的药,自然可以不花,但凡稍微让微臣尽心,不花银子,就免谈。这能和岑家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有钱,一个爱要呗。”
“你不说也罢。”岑慕凝料到他不会这么老实。“本宫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这般的不服管制,本宫就断了你的财路,往后别想在宫里当差了。”
“皇后娘娘这么说,是吓唬微臣?”赫连饶是一笑,又改口道:“不,不,微臣相信皇后娘娘言出必行,绝不是吓唬这么简单。只是娘娘也别忘了,微臣敢这般造次,实在是有真本事的。您体内那股子不该有的药效,出了微臣,没有人能拔除。除非您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有嫡出的……否则,微臣自然心安理得的在宫里挣银子。”
“看样子倒是你在威胁本宫。”岑慕凝微微勾唇:“你的确有本事。但只体现在医术上。抛开这个,你和猪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只知道本宫体内有一股药,却不知道这药是如何进的本宫身子。就不能是本宫自愿服下的吗?”
赫连微微蹙眉,眼睛里恍惚闪过了什么。
“本宫从来就没想过要拔除,现在不是很好嘛?什么担忧都没有,只要全心全意的在宫里立足,便可以达成心愿。”岑慕凝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眸,不禁一笑:“副院判大人,别以己度人,更别自作聪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脑子里想的那种模样。”
“即便皇后娘娘这么说,微臣也不可能离开皇宫。微臣是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必然会医治好娘娘的病。”赫连坚决的说完这番话,还不忘补充一句。“娘娘,微臣拿银子帮了他不假,可未尝不是帮了您。兴许您暂且未能看清楚形势,待您看清形势,再来向微臣道谢不迟。不出三日,您便能明白微臣这份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