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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慧本没有打算见龙阳君, 不妨邹夫子却是个热心人, 寄信给弟子的时候,早就提到了有朋友或许会到大梁。邹夫子比石慧年长许多, 两人却以平辈论交。
石慧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 却比邹夫子的信晚了小半个月到大梁。龙阳君是个周全的人, 素来对邹夫子极为尊敬。听说师父的忘年之交要前来大梁, 如何肯怠慢。
故而母子二人才进了大梁城, 就有自称龙阳君府上管事上来请安。
既然人家好意相请,石慧母子倒也不好避而不见,只得随管事前去府上拜会。
到了龙阳君府邸,两人才下马车,就听到一阵朗笑声。
“想必两位就是赵夫人和赵公子吧?家师在信中多次提及夫人和公子风采,龙阳仰慕已久,今日一见, 果然风采照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爽朗温润的嗓音响起, 却见一个头戴银冠,身穿白衣, 腰悬长剑的俊美青年从府中迎出, 自是邹衍弟子龙阳君。
龙阳君倒是与传言一般, 是个极俊美的男子。虽然容貌打扮都有几分女气, 说话却极为潇洒,并不扭扭捏捏,让人见之便生出几分好感。
就是原本因为龙阳君是魏安厘王男宠, 带着几分偏见的嬴政见了也不免生出几分意外。实在是坊间对于龙阳君的传言贬多于褒,可是今日一见,嬴政却明白了母亲话中之意。
世人多爱以讹传讹,便往往掩盖了许多真相。
“不过无名之辈,何劳先生亲迎!”石慧微笑道,“这是小儿赵政!”
“小子赵政见过先生。”嬴政忙道。
“公子客气了!”龙阳君极是体贴,不过略寒暄了两句便邀请他们住到自己的别院。
待两人休息之后,方备了宴席,又细细问起邹夫子的事情。
虽然邹夫子时有信给弟子,但龙阳对师父颇为孝顺,因邹夫子年事已高,总有些不放心。知道石慧母子曾与邹衍同行游历了半年多,少不得问起路上的事情。
嬴政少不得一一说了路上的见闻,因着这龙阳君也是善于交际之人,倒是宾主尽欢。席间有论起剑法,难得龙阳君并不自持身份,并不轻视嬴政乃是无名小儿,竟然愿意与嬴政切磋一二。
他们在大梁住了一段时日,龙阳君但凡有空很是愿意与嬴政一起论剑清谈。偶尔也会与石慧切磋剑法,讨论学问,并不如时下之人轻视女子。
凑巧龙阳君的别院就与信陵君府上相邻,这般巧合,石慧少不得做了一次梁上君子。她不仅寻机取到了《鲁公秘录》,甚至还做了一本假的《鲁公秘录》放回去。
《鲁公秘录》落到信陵君手上已有些时日,只是信陵君有私心,并未将《鲁公秘录》之事公布。他一心想要谋夺魏王之位,在以秘录助自己谋取天下。
信陵君不愿意现在拿出《鲁公秘录》本是为了不将秘录献给魏王,却不防被石慧捷足先登了。说是假的《鲁公秘录》实际上是石慧抄录了一份新的,再在原本上修改了一些重要的数据放了回去。
信陵君此人将《鲁公秘录》藏得极好,偏偏他本人不善于此道。除非有公输家或者墨家高手,否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发现那本《鲁公秘录》有问题。
拿到了《鲁公秘录》石慧也没有立即离开大梁城,甚至还有几次“偶遇”了信陵君。说是偶遇,不过是信陵君对龙阳君的行踪一向在意,知道龙阳君在别院招待了重要客人,便前来一探虚实。
虽然龙阳君介绍说是老师的朋友,这位信陵君依旧少不得几次三分试探石慧母子身份,可见其多疑。
信陵君不可谓不是一位枭雄,若是让他做了魏王,魏国或许是另一番行事。可是魏王虽然昏聩,到底是气数未尽。信陵君想要谋取国君之位,只怕不易。
这也是天要兴大秦,若非如此怎么各国大王一个赛一个昏庸,偏偏还能牢牢占据王位呢?
在大梁住了一段日子,石慧母子便向龙阳君辞行,却也没有立即返回邯郸,少不得去魏国其他大城转一转。
因为交通不便,他们这一趟四国之行,大半时间都花在了路上。加上中间拜见各派大家,或请教或讨论学问,竟是走了两年多。路上虽然辛苦,不过结果也是可喜的。
短短两年,嬴政的长进却是超过了过去五六年。不过也当是之前打好了基础,如今才能一日千里。当离开最后一站,进入赵国境内,嬴政还有几分不舍。
“秦国传来消息,你曾祖父和祖父相继过世,你父王已经登基为秦王,想必秦国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接我们回去。”石慧劝道,“若是再不回秦国,只怕当真要被成蛟谋了太子之位。”
秦昭王嬴稷过世,太子嬴柱登基为秦王。可是没想到嬴柱只做了三天秦王就追随先王而去。于是子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推上了王位。
想想嬴柱也是个悲剧,好不容易熬死了父亲,结果才当了三天秦王就一命呜呼了。
子楚成了秦王,嬴政和成蛟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子楚成了秦王,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在邯郸的妻儿,吕不韦也不会让他忘记的。
吕不韦想要谋取秦相的位置,却又杨泉君这个敌人,为了增加自己的助力,一定会督促子楚迎朱姬母子会咸阳。
“母亲,我们为什么要等秦国的人来接,而不自己回去?”嬴政不解道。
“不说你出生在邯郸,就是母亲本是赵国人,也从未去过咸阳。在咸阳,我们毫无根基,如此一头撞上去,岂非露了底?”
“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扮猪吃老虎?”嬴政恍然大悟道。
“秀丽夫人和成蛟暂且不说,那本是敌人。吕不韦看似是支持我们母子,但他对我母子不过是利用而已。想要在咸阳立足,首先你需要谋取的是你父王的宠爱。”
“孩儿明白了!”
“吕不韦哪里,也不妨与之虚与委蛇,待站稳脚跟再说。他既然可以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他?”
嬴政点了点头。
母子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讨论了关于对吕不韦的态度,眼见快要晌午了,便让房停车,寻个地方休息吃点热食。
“老板,来四个馒头!”
“夫人,那个人穿的衣服好生奇怪!”六月低声道。
石慧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却见一个穿着白色t-shirt的年轻男人,不由失笑。这世上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本来坐在桌前数着兜里几个钱的项少龙,仿佛觉察到了有人看他,回头就看到石慧他们,还极为友好的笑了一下,低声嘀咕道:没想到这种乡下地方,竟然还有这么正点的美女!
项少龙倒是没有什么恶意邪念,只是素来有些玩世不恭,油嘴滑舌。
“娘认识那个人?”嬴政有些诧异道。
“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石慧颔首道。
“他是什么人?”
“算是个很有趣的人吧!”石慧见嬴政不见,笑道,“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他的。”
闻言,嬴政不由多看了项少龙两眼。
吃过东西,一行人就继续上路回邯郸了。
石慧虽然与嬴政说赶回邯郸是准备回秦国,却也没有打算马上走。她虽然与元宗定下了约定,却也不会将所有筹码压在元宗身上。
当日与元宗分开后,嬴政曾经问起石慧问什么要元宗提防曹秋道,却对严平只字未提。概因在离开邯郸之前,石慧已经让属下潜伏到赵墨总舵,打算将赵墨收为己用。
这两年,石慧虽然陪着儿子周游各国,手下的人却一点没有空着。趁着严平一心追查元宗下落夺取矩子令,石慧的手下就以元宗和矩子令为诱饵,慢慢潜伏进入赵墨,蚕食鲸吞,将赵墨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次回到邯郸,下面已经报上来,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严平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幸好最近元宗似乎真来了赵国,严平才没有心思探查赵墨混入奸细的事情。
石慧看重的本是赵墨下层的能工巧匠,反而是那些高手并不怎么在意。如今他们的人既然已经深入赵墨组织,也是适时除掉严平的时候了。
只严平乃是赵国剑术大家,一时倒是难以下手。石慧为嬴政训练的二十八宿侍卫已经凑齐,若以剑阵对付严平但又几分把握,只怕动静太大惊动了赵王。
为了增加把握,石慧已经决定亲自动手。
回到邯郸当晚,听闻严平带着弟子出城,石慧就带了一月、二月追出去了。严平死在城外比死在城内更好,既然他自己要出城,石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石慧和一月、二月出城不过比严平慢了一刻钟,到了城外却发现严平原来也为杀人而来,追杀的对象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元宗。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如此,石慧他们晚了一步,却捡了一个巧宗——严平竟然与元宗打了个两败俱伤。令一月二月收拾残局,石慧则走向了元宗。
“扶我坐起来!”元宗对身旁的项少龙道。
“元前辈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