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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黄色的灯烛光亮,就好像是一片轻纱,落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落在陈仪宁、陈尔惠、以及慕子扬的身上。
明明是轻薄而并没有什么分量的东西,却蓦地叫三人心里都是一沉。
然后,陷入了一片微妙的寂静之中,谁也没有说话。
慕良是谁,陈仪宁心中自然清楚的。
身为陈国未来的继承人,别人谁不知道,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并且,此次来大楚便是为了宝藏,这宝藏与慕云玖什么关系,慕云玖又与慕良什么关系,她也都一清二楚的。
可现在,面前这个妹夫,竟然跟她说,慕良是他父亲?
不敢去直视陈仪宁和陈尔惠的震惊,慕子扬有些愧疚,低下头说道,“大皇姐,其实我本名叫慕子扬,‘逸轩’只是我的字。”
“到底怎么回事!”
陈仪宁白细的手指,已经被攥的凸起来细细的血管。
碍于此时,他们身处大楚皇宫之中,为免有人听到动静,她也只能压低了声音怒吼着。
“是这样子的——”
慕子扬依旧低着头,却将自他从天剑山上下来,怎么跟着慕良回乡,怎么救的慕良,又怎么遮遮掩掩的将慕良从天剑山带到陈国,直到现在,从陈国带来了大楚,都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们。
其实,他心中更愧疚的是自己的妻子。
她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自己却瞒了她很多,她辛辛苦苦为自己怀着孩子,可自己却还让她担心。
太不应该了。
而听完之后,陈仪宁久久的没有说话。
陈尔惠也望着他,满眼的泪水,似乎从怀孕之后,她就极其容易哭。
这让慕子扬心中不禁有些慌张起来,便急忙又解释道,“大皇姐,小惠,我不是有心要隐瞒你们的,只是,这事情少一个人知道,父亲就多一分安全,而且,你们不知情的话,万一暴露了,也不会被牵连到你们身上。”
陈尔惠是他最爱的妻子,陈仪宁则是陈国重要的未来,他不能因为自己对父亲的关心,就不管不顾的将她们都扯到这件事情里。
届时,若真的大楚知晓了父亲还活着的话,真要是借由此事向陈国发难,那么,他将难辞其咎。
可没想到,这话音才刚落,就见到陈仪宁狠狠地瞪向他,“在你眼中,我们姐妹就是这样子的人吗!我们陈国会这样子吗!”
“不不不,大皇姐——”
“慕逸轩,本宫告诉你。”
他越解释越乱,而陈仪宁则直接走到了他面前,目光威严的看着他,说道,“陈国虽然女子为尊,却绝对也不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皇姐。”
陈尔惠急忙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发脾气。
而看了看妹妹近乎祈求的目光,陈仪宁不禁心软了。
这个妹妹啊,虽然自小就在天剑山学武,拥有一副好身手,却偏偏又天生的心地善良,内心柔软,最看不得别人吵架。
于是,便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无奈道,“好了,不吵了。”
“谢谢皇姐。”
陈尔惠急忙又看向慕子扬,而他立即会意,便恭敬地冲她告罪,神情认真的说道,“多谢大皇姐宽容。”
“行了行了,坐吧。”
而陈仪宁摆了摆手,坐下来,又问道,“你可知,这次我陈国来大楚是为何?”
慕子扬点了点头,“知道。”
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可是,抚养慕云玖长大的慕良,却深知这其间内情啊。
于是,便又说道,“大皇姐,我无权质疑陈国的一切决定,因为那样很自私,但求你们,不要伤害小玖,她是最无辜的孩子。”
“小玖?”
陈仪宁不禁笑出声,“看起来,你对这个没什么血缘的妹妹,也很关心。”
这话,她似是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而与此同时,陈尔惠不禁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低垂下还泪光点点的眼眸,偷偷看着慕子扬,却没有说话。
“大皇姐。”
慕子扬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也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于是,便郑重的回答道,“只是因为父亲觉得,奉命将她抚养长大,仿佛,自己也成为了这件事情里的帮凶,尤其是在遭到灭口追杀之后,心中便更是愧疚,所以就想着,多多少少要补偿她一些。”
对于小玖,他完完全全都只有兄妹之情,仅此而已。
更何况,他是已经有了妻子的人,而且还即将拥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他才不会那么傻,破坏I这份幸福呢。
“如此啊。”
陈仪宁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又不着声色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发现,她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唇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丝笑。
轻轻拍拍陈尔惠冰凉出了汗的手,陈仪宁便又问道,“你们打算如何补偿她?”
事实上,南林川已经告诉了她很多事情。
不过,她并不确定,慕云玖有没有将那些告诉慕子扬,所以,便只好先问他,根据他说的话,来推测一番。
而提及此事,慕子扬不禁淡淡的叹了口气,“父亲本来是与我商量,想让我求求大皇姐,将小玖偷偷带出大楚,逃离这个地方,可没想到,还没等我来求,小玖自己却并不同意。”
“哦?”
陈仪宁似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又试探问道,“为何呢?”
慕子扬倒是没避讳,回答道,“她说,自己有一位心爱之人,一定要与他一起留在这里。”
不过,说到这个,他心中就又不免疑惑起来,小玖所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仪宁见状便笑了笑,却并没有说破,只是又说道,“你可还记得,前些天在湖心亭发生的事情?”
“自然记得。”
慕子扬点了点头,正色道,“当时听到动静后,我就急忙赶过去了,还好大皇姐没事。”
但即便是如此,也还是把陈尔惠给吓得不轻。
而陈仪宁勾唇一笑,分外的端仪姝色,有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如果,我要是告诉你,那些刺客,便是你那妹妹的心爱之人,一手安排来的呢?”
“什么?”
慕子扬顿时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
见他如此,陈仪宁便抚了抚发间那支象征着皇太女身份的金凤九珠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缓缓道,“现在你可明白,她为何不愿意走了?”
慕子扬微怔,点了点头之后,却又飞快的反应过来,急切问道,“大皇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大皇姐明明知道,却并没有说破,反而是与南梁的新君一起,像双响炮一般,左右夹击着大楚的陛下。
难道——?
陈仪宁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只是笑了笑,“你既然猜到了,就不要说话了。”
这里是大楚皇宫,虽然,她带来的人时时刻刻守卫着,但也不免隔墙有耳,所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而此时,慕子扬却是由衷的高兴了起来。
他原以为,这些事情会遭到指责和反对,可没想到,却竟然是殊途同路,不谋而合了!
见此,陈仪宁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好妹夫,现在能不能安心陪着你的小惠,好好去休息,不让她再担心了?”
“能!”
慕子扬用力地点点头,开心的像个孩子。
“那你们休息吧。”
陈仪宁起身便走,双手负在身后,长长逶迤拖地的裙摆,仿佛变成了她迈上女皇之位,已经走过去的红毯。
“谢谢大皇姐!”
慕子扬心里是着实高兴,送了陈仪宁出门,便又对着陈尔惠好一番检讨和认错,让她哭笑不得,却又心中情意更浓。
于是,便轻松的饶过了他,双双休息了。
这就好像是一丁点平淡无奇的小插曲,并没有人发现,但就如同顾卿夜所说,反击时刻才刚刚开始。
清凉如水的夜很快就过去,当天色渐渐浮出了鱼肚白,欲语还休的朝阳露了脸,气温又缓缓的灼升起来。
于是,一大早就起来摆摊的小贩们,发现最繁华的这条街上,墙壁上都被张贴了很多告示,密密麻麻的,从东到西,贴的满是。
这情况可是一点都不寻常。
只不过,他们很少有人认得几个字,便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着急看着。
好不容易,有个一直摆摊代写书信的落魄秀才出摊了。
他还来不及将自己的笔墨纸砚都摆好,就被旁边靠着卖甜瓜的大叔给扯着,到了最近的告示前,指着让他给大家伙儿念念,到底都写了些啥。
落魄文人嘛,向来都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氛围。
于是,那秀才挺了挺腰板,又清了清嗓子,刚想要张口的时候,却在目光落下之后,张开的嘴巴就愣是没合上。
因为,那纸上赫然写着如下内容:
想往昔日,我阎王楼叱咤江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因而得为陛下所青睐,并委以重任,暗杀渭南王之子顾寒,圆满并超额完成任务。
然不想,陛下应我等之报酬,迟迟未予兑现。
阎某虽是草莽杀手,粗糙之人,却也知礼义诚信,多次商讨索要之后无果,却又遭到皇权势力剿杀,死伤无数,如今人丁飘零,凄惨不已。
悲愤之下,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毒恶嘴脸,公布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