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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当是夸奖吧。”
顾卿夜笑意渐深，趁着她失神思考的时间，便点燃了她的灯，轻轻一扯又松了手，把‘权亦泽’的大名给放飞到了空中去。
“我自己放才够爽啊！”
慕云玖鼓起脸来，而突然的，顾卿夜便凑近了她一点，声音有些低沉的在她头顶响起，“阿玖，你是不同的，你的愿望，老天一定可以听到的。”
可慕云玖还是小孩子一样，赌气一般不看她。
而顾卿夜仍是笑，又问道，“权将军最近心情不好吧？”
“是啊，秋月说脸色臭的狗屎一样。”
慕云玖恹恹的答着，心里头仍是在可惜那盏灯。
她亲手送狗哥上西天的美好梦想啊！
没本事真的弄死他，就连想YY暗爽一下都被这个顾卿夜给打破了。
“你可知为何？”
顾卿夜的声音又响起，依旧好听的人神共愤，可慕云玖却没什么心思，又随口应道，“鬼晓得他为什么。”
那家伙不来找自己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谁闲着没事儿去招惹那种是非不辨的傻疯狗。
这个时代又没有狂犬疫苗。
注意到了慕云玖的小情绪，但顾卿夜却依然只是淡笑着说道，“我听说，那娇莺馆的林月娘，与户部侍郎赵风大人私交甚是不错。”
“哈？”
慕云玖顿时一愣，犹如当头棒喝。
私交么，emmm……
她记得，林月娘被扭送京兆府没多久之后，京兆尹就派人将权亦泽请走了，回来之后，便一直情绪不好。
难道——
林月娘凭借自己的依仗，反而让权亦泽摔进了粪坑，让他吃了一嘴？
见她若有所思，顾卿夜便轻蔑一笑，“权亦泽自认为忠君爱国，只效命于当今陛下，且从不涉党争，对于各派拉拢都拒绝的义正言辞，却无形中得罪了一大批的人，他们都巴不得能和他有点过节呢。”
说着，又微笑着补充道，“这赵侍郎，作为如今备受关注的三皇子一派代表人物，便是当初被拒绝的人之一。”
“难道，权亦泽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中不成？”
慕云玖注意到了关键的一点。
如果权亦泽问心无愧的话，那也就不怕那些人给他穿小鞋，但他一连几天沉沉郁郁，而且早出晚归的，倒像是知道自己惹了人，然后在走关系一样。
“但凡身在官场，权势错综复杂之地，又有谁是干净的。”
顾卿夜神色有些悠远，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干净的人，若想活在官场，也只能被染黑。”
“也就是说，权亦泽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
慕云玖了然一笑，“明天开始就会复朝了，权亦泽如果找不到通融之法，明日的早朝上，一定会被人揪着小辫告上一状。”
难怪他一天天的脸色这么臭。
“不错。”
顾卿夜点点头，赞许的看着她，“权亦泽虽早期立下不少功绩，但这也却是他只能留在京城的原因，所以，明天若是被揪了辫子，必定不会好受。”
慕云玖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皇帝怕他——”
而顾卿夜不语，只是笑着点头。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这个人呐，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的。
“君心难测，果不其然。”
慕云玖喃喃的，突然觉得权亦泽既可怜又可笑。
哪怕他真的忠心耿耿，可皇帝身居高位，却一边享受着他的效忠，一边提防着他，不让他去镇守边疆，以防他山高皇帝远的，拥兵自重。
于是，便只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个京卫将军。
虽然是授予了正二品的官位，但这里面有多虚，大家心里都清楚。
表面上是被器重，被皇帝爱惜不舍，风光无限，实则像是被铁索拴住的千里马，再也踏不出这繁华京城一步。
“尤其，是一位多疑的君主。”
顾卿夜语气轻缓，眸中似乎闪过什么，慕云玖便不禁皱起眉头，怀疑的看着她，“顾卿夜，朝堂中的事情，你为何懂得这么多？”
不简单。
身为一个处境有些窘迫的郡主，心中若是时常打算这些事情，那么这个顾卿夜，就有些危险了。
这个看起来总是气定神闲的顾卿夜，此时却有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压迫感。
“因为我是郡主啊。”
顾卿夜凤眸中毫无一丝躲闪，甚至，黑琉璃般纯净的颜色，正正的迎上慕云玖的眼睛，轻轻说道，“生存不易，自然是要多做打算。”
慕云玖顿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她差点忘了，顾卿夜的处境，以及身世背景也有很多地方值得琢磨。
譬如，那位已故的渭南王，是不是真的因病去世？
从现在顾卿夜莫测的态度来看，慕云玖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很大的可能属实。
然而，她却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是歪头思考了一下，又眨眨眼睛，“你身边好歹没有烦人的疯狗，知足吧。”
“那你来给我做面首不就行了。”
顾卿夜轻笑着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使她不得不伏在自己怀中，但慕云玖却下意识的用手撑在她肩膀上，横在自己与她之间。
妖孽的面孔放大在眼前，她身上清新的竹香也突然浓重起来，侵略性的闯进鼻息，这让慕云玖有着一瞬间的错乱，心中砰砰狂跳不止，又慌忙推开她，尴尬的笑笑，“我该回去了。”
大爷的，她敢肯定，这个顾卿夜是百合！
可是自己喜欢男人！
而转身刚走两步，便又被她抓住衣袖，“我送你。”
慕云玖一听就准备撒丫子跑，可不由分说的，顾卿夜便拉着她朝回去的路走去。
一路上，慕云玖再无了什么言语，只是任由她拉着，而顾卿夜也再没有说什么，就一直静静的牵着她往回走。
外观上看，她们就真的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只是，戴面具的大小伙子却比那漂亮姑娘矮了一头。
而慕云玖一直低着头只顾走路，实际上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要是自己真的被顾卿夜看上了，似乎也是一有些不错的事情。
有个美女整天陪着，也比天天看见权亦泽那个疯狗强得多啊。
不对不对，她都在想些什么！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性别女、爱好男！
对此，她只想大喊一声：妈妈我要弯了！
而过完了十五之后，最大的感受就莫过于气温回暖，万物复苏了。
到处可见杨柳焕绿抽新，暖风也融融的让人心情大好，顾卿夜仍旧是裹在一袭红衣里，慵懒的陷在美人榻上。
似乎，凉亭之外的一切绿意，都是她姿容无暇美丽的陪衬。
毫不夸张的说，顾卿夜本身就是一幅画。
“少主。”
黑衣的蒙面侍卫悄然出现，也布带顾卿夜指示，便自顾自的禀报道，“刚刚，朝堂之上，权将军被赵侍郎参本，说有人指认他在三年前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一事。”
“嗯。”
顾卿夜眉头一挑，神色虽莫名，唇边却浮起笑来，“被娇莺馆的事闹了一场，又在朝堂上被人翻出旧事，想必他心情不错。”
不消吩咐，侍卫又闪身离去，好像从没有出现过，金万千自斟自酌，小胡子一翘一翘，“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这件事即便是捕风捉影，恶意栽赃，他也一定要着人核查。”
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落在小几的桌面，轻轻两下敲击着，声音低柔又磁性，“届时，皇帝便会发现，贪赃一事是真，只不过，一百零三万的军资，权亦泽不过也就贪了五万两而已。”
“是呀。”
金万千别有深意的点点头，笑的狐狸一样，“这可就奇怪了，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卿夜却斜了他一眼，凤眸中光华清浅流转道，“这件事情，自然会由赵侍郎受累，替我们昭告于众。”
金万千笑眯眯的摇摇头，似是惋惜，可细眯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想当年楚朝初立，咱们这位皇上身边的三妻四妾，也荣升成了三宫六院，而孩子们大都年幼，自然是要由母亲们尽心谋划，好多一分实力争夺那个位子。”
所以，深得信任的权亦泽才多次被拉拢。
可一心忠君的他，却毫不客气的谢绝了所有示好，于是，他变成了食之无味，却弃之可惜的鸡肋。
而观望的一方，一直在权衡一个选择。
现在，他们决定了。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侍郎身为徐贵妃的娘家表哥，当然会尽心尽力的为小外甥布筹。”
顾卿夜若有思索的摸着下巴，眸中划过一丝薄凉，“至于不能物尽其用的东西嘛，也一定要毫不留情的毁掉，不得为他人所用。”
党争嘛，全都逃不过一个‘谋’。
这一次好歹让赵风逮住了机会，权亦泽虽然罪不至死，但却怎么也是要脱层皮的。
所以结果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只是，咱们的陛下统共十一位皇子，单说有那么点天资可以一搏的，大大小小就有五位，若他们都这么轮番上阵的话，权亦泽有十条命也招架不住。”
金万千晃了晃玉杯中的美酒，有些沉醉的叹了口气，“争权夺势皆为利益使然，但哪里又比得上喝酒享受呢？”
“你别装悠远。”
顾卿夜邪笑起来，神色玩味道，“若真的只求淡泊致远，那你我二人决定所图之事，又是为何？”
金万千也不反驳，又点点头，“也对。”
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亭外的水面，意味深长道，“只是却苦了她。”
顾卿夜不禁轻笑，“我倒是觉得，如今她看起来并不苦。”
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捏起酒杯，慢悠悠呷一口，又挑眉道，“相比起之前，如今的她不是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