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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诗峦的控诉,岑心没有回应,这都是真的,她没有什么可以回应的。内疚和自责更强烈地涌动,她继续朝下滑动,根本不顾自己会栽下去,步子凌乱而危险。
林诗峦没有来扶她的意思,冷眼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背后的门被人撞开,特护和医院里的其他人到来。
“刚刚已经查过监控,她没有出病房的门,一定是从这里下去的。”是院长的声音,转眼,一群人已经到了眼前。
看到林诗峦,所有人停了下来:“看到她了吗?”
林诗峦犹豫了一下摇头:“我已经检查了整个楼道,都没有看到她,我想她已经出了医院了。”
“快去找!”
一行人沿原路返回,林诗峦立着没动,捏起了几根指头,“这一次是你自己要走的,跟我没关!”
说完,她方才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楼下,岑心连滚带爬下到了地下车库,正往外摸爬。林诗峦跳进了自己的车,将车子驶向了岑心:“上车。”
岑心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车。林诗峦一踩油门,车子驶出好远。车子一路急驰,岑心并不问要去哪里,林诗峦把她带到了森林公园的深处,方才把她丢下。
“不管你去哪里,一辈子都不要和凌宵哥联系!”
岑心软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林诗峦闭了闭眼,一踩油门离去。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岑心就像一根刺,刺激着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安宁。她边开车边说服自己:“这是她自己要求离开的,跟我没有关系!”
森林公园里树木繁茂,加上雨天,并没有多少人来。岑心的身体很快被淋湿,全身都在发寒,体内却像要着火似地烧得难受。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这是第二次体味这种滋味,可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她这样的人,合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合该死去!
她恨自己的父亲,但是,她和她的父亲在本质上都没有区别,都残忍而自私。她无力地抓了一把土:“爸,不要让我再活下去了,带我走吧。”
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这话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她再也不相信他了。
林诗峦的车才回到医院,就迎头碰上了霍凌宵。霍凌宵的表情很不好,整张脸都阴沉沉的。林诗峦想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霍凌宵却已经迎面朝她走来:“岑心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她急答,努力想要表现得表静。
霍凌宵拉开车门,从她的车里取出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存卡:“如果你不说,我会去查这个东西的。”
林诗峦的身子一退,重重地撞在了车身上。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车上装着行车记录仪。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不甘心地问。
霍凌宵的指一扭,朝她抓了过来,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抓断:“现在,马上,带我去!”
林诗峦摇着身子没办法去拉车门,好久之后才颤声开口:“在……森林公园。”
霍凌宵脸一绷,是要吃人的架式,林诗峦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手一甩,将她推开,转身跳上了自己的迈巴赫绝尘而去!
林诗峦的身子摇了几摇,最后被阿甲推上了另一辆车。她始终掩着面,此时才清醒,自己究竟成了怎样的恶魔!
“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她虚弱地问阿甲。阿甲没有回应,却在看到岑心扑倒在雨水里,生死不明时,狠狠地揪起了林诗峦的领:“如果大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杀了你!”
霍凌宵的车子早就停止,扑上去将岑心扶起,心疼地拥在了怀里,一个劲地摇晃,呼唤她的名字。岑心的脸泡在水里,如果不是鼻子露在外面,怕早就死去!
他的心口一阵抽紧,掐紧了她的身体,“我命令你,醒过来!你不准死,听到了没有!”或许是被他抓得太疼,或许是他的摇动太剧烈,岑心慢悠悠地醒了过来,看到霍凌宵的脸又无力地闭上:“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阿甲看到岑心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一个转身将林诗峦从车子里拖出来,重重地推在地上:“你竟然敢这么对大小姐,我杀了你!”
“住手!”岑心虚弱地出声,旁边有人将阿甲拉住。岑心在霍凌宵怀里虚弱地摇头:“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
说完,她的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投在了岑心身上,再没有人管林诗峦。看着众人拥着岑心离去,林诗峦抱紧了自己,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岑心因为淋雨,加之身体虚弱抵抗力低,感染了肺炎。霍凌宵经历前一次,再也不敢将她单独留下,不管工作多忙都会留在她身边。
她晕迷了几天,他寸步不离,等到她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满面胡子碴,无比狼狈的男人。她差点认不出来,因为记忆里的霍凌宵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一副英雄气概俊朗无比的样子,几乎看不到他狼狈的形象。
他倚着床头睡去,眼底一片青紫,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岑心心疼地去抚他的发顶,心底涌出的是新一轮的惭愧,她的指最终没有落下去,无声缩回。就算只是碰触他,她都会觉得是在犯罪。
“醒了。”霍凌宵警醒,一睁眼正好看到她垂着几根指头的样子,忙问。
岑心即刻偏过头去,没有看他。
“可心。”霍凌宵过来握她的指,要和她说话。她着力挣扎,不愿意与他靠近:“你走吧。”她虚弱地吐声。
他留在她身边,只会提醒她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像她这样的坏女人,根本不值得谁去爱。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一道强声传来,却是阿甲。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重声重气说话,此时却带了怒气。
“大哥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深山里救回来,你被确诊成植物人时也不离不弃,守在你身边,你怎么能说死就死!你怎么可以让人这么失望!”他终究嘴拙,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支吾到最后,只能这样表达。
“闭嘴!”霍凌宵吼停了他的话。
阿甲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最终不得不沉默下来,却终因烦闷,低头走了出去。
连阿甲都骂人了,她该会多让人厌恶啊。岑心无力地咬起了唇,几根指无力地扭在了一起。
霍凌宵倾身过来将她抱住:“不要难过,好好养病。”
“你走吧,你走啊。”岑心住外推他,却却不动。最后反而抱紧他,哭得肝肠寸断。
霍凌宵大概是下了死决心要对她好了,就算她如此闹腾,他都没有生气。岑心始终不明白,霍凌宵为什么要对自己好。
她的父亲是黑帮老大,她黑白不分,他们父女俩联合将他的世界整得支离破碎,他却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看着细心为她擦脸的霍凌宵,岑心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霍凌宵的动作一滞,停了下来,脸上带满了复杂的情绪,片刻,又恢复了正常:“对你好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的人生不会如此不堪。因为爱她,所以格外在意她所受的委屈,只想无条件地对她好。
“是因为我父亲的嘱咐吗?”她问。
“也不全是。”
“还为了什么?”
“因为我爱你,想好好照顾你。一个男人,不该让自己爱的女人受苦。严格来讲,我做得很不好。”他自责不已。
眼泪,再次盛满眶,岑心咬唇低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不够好。”是她,配不上他。这样的话,她没有吐出来,装进了肚子里。而后,却拉上了他的掌:“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你的关心只会让我好难受……”
霍凌宵彻底沉默下来,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很久很久。最后,他只是将被子拉上来为她盖好:“好好休息,别乱想。”
在这种矛盾与挣扎当中,岑心承受着霍凌宵的照顾,并在半个月后出院。她没有跟霍凌宵回家,而是选择回了自己的小屋。小屋还在,跟走时差不多,只是多了另一种味道,霍凌宵的味道。
阿甲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对着屋子发呆,这才出声:“您走后,大哥几乎都住在这边。”剩下的话不用多说,这足以见得霍凌宵对她的在乎。
阿甲说出来,只是为了告诉她,霍凌宵是爱她的,但听在岑心耳里,却是无尽的负担。这样的自己,连她本人都不认可,都瞧不起,又怎么敢承霍凌宵的好?
她陷入了一种强烈的自我否认当中,撞了满面的难堪,转头进去,顺手将门关闭,将阿甲关在了门外。阿甲在外面无力地抓着脑袋,却见得楼下有个女孩正拿着纸条对着什么。
他的视力好,一眼认出了是火思思。火思思看到他,也是一惊,而后才问:“岑心住在这里?”她大概没想到常年带保镖的岑心会选择这样的住所。
阿甲点头:“你来得正好,我们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