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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电话?”艾瓦大概被电话铃声吵到,走了出来,问。看岑心只顾发呆,主动走过来,将手机接通,懒懒地出声:“喂?”
“岑心呢?”霍凌宵没想到她的电话会被一个男人接起,已经有了不悦,语气不甚好地问出,眉头已经压成了一团。
艾瓦垂着眼皮去看岑心:“甜心,接吗?”
甜心?霍凌宵心底原本的不悦转而汇成了一股莫名的怒火,仿佛最重要的东西正受着威胁,他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一声,熟悉极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男人正是曾到自己房间来过的那个!
“如果你不接,我估计他会跑过来杀掉我的。”艾瓦捂住话筒对岑心道,脸上闪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岑心自然已经清楚是谁打电话过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接过去。
一定要冷静。她在心里劝自己,把手机置于耳边:“有事吗?”
“你在哪里?”霍凌宵几乎追着她的话尾出声,声音发硬,“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再见!”岑心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胆小的一天。急急讲完这句话,根本不给对方回应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似乎怕霍凌宵再打过来,她一步到位,连机都关了。
艾瓦没有离开,抱着两只臂歪着身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唇勾得格外深意。岑心被他这目光看得头皮阵阵发麻,有些烦乱地出声:“还守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明天还要拍封面接受专访吗?不怕睡得太少影响你的容貌?”
“真心要拒绝他?”艾瓦拥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很多事情,只是透过一星半点就能猜透。跟这种人做朋友,是很恐怖的事情,随时有把自己赤果果地坦露在他面前的危险。
岑心此刻方后悔和他交往。她无从回答,有很多事情,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好久,她才低低道:“我不知道。”
祁乔阳的打击将她击回了原形,让她再次意识到,像她这种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活该一辈子生活在痛苦当中,才能救赎自己,为曾经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不知道就不要想了。”艾瓦将她拉起来,直接按在了怀里,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他这安慰纯粹是兄长对小妹的关怀,没有丝毫的情欲成分存在。
岑心那颗不安的心,因为艾瓦的安慰终于松驰了些些,轻轻地在他怀里点头。
“饿了,陪我一起吃些东西吧。”艾瓦片刻后松开了她,转身去叫客房服务。他是模特,每天都严格控制饮食,这种时候更不能吃东西。但因为知道岑心大半天来滴水未进,便点了餐。
岑心看着他点完餐,情绪略略恢复了一些,终是有许多不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艾瓦似很用心地想了好久,方才笑起来:“可能是觉得你跟我有些相似吧。”
“想似?”岑心重复,看着他,他不曾跟她说出过半句有关他的事情,自是无法知晓他的话的真实性。艾瓦依然没有给她回复,只给了她一个背影。
有些事情不说,只是因为连自己都还没有想开。岑心有过这样的经历,没有逼问艾瓦,只默默地坐回了位置。
“到了叫我。”艾瓦留下这么一句话,进了房。岑心在经过他的一番安慰后,情绪好了很多,工作也能够进行得下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声响起,她方才放下手头的东西起身去开门。门外,服务生推着推车,礼貌地出声:“您好,客房服务。”
只是,服务生的后面,还矗立着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那挺拔的身体直接将面前的粉面服务生给比成了粪土,俊美正气的脸庞上,此时正阴沉凛冽。
是,霍凌宵!
服务生见岑心久久不让道,脸上显露的尽是疑惑和不自在。背后,霍凌宵已经出声:“把东西放在这里,你可以走了。”
服务生此时才发现背后的霍凌宵。他这样高大上的形象,谁会怀疑他不是住在这间房的?更何况他的命令带着不容迟疑的力度,服务生听话地将东西留下,转身即走。
岑心没想到霍凌宵会突然出现,狠狠地震撼了一下,服务生已经转身离去,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凌宵,退亦不是,进亦不是,站在那里,只能与他相对。霍凌宵一步跨进来,直接握上了她的腕:“跟我回去!”
岑心这才有如被烫到似的,急急抽手:“放开我,我要住在这里!”
霍凌宵不肯放。刚刚电话里的男音已经让他窝火不已,怎么可能把她留在这里!他将餐车往侧边一挤,将她强拉进了怀抱:“有什么事,回去说!”
他的臂一用力,推着她就要离开。
“甜心?”懒懒的男人又响起,原本进了房的艾瓦又走了出来,用这个暧昧的称呼叫着她。
霍凌宵的步子一顿,在岑心的阻止下终于停下,岑心忙与霍凌宵拉开距离,霍凌宵却依然不肯放开握着的手。
艾瓦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间的事情,慢悠悠地走过来:“客房服务到了?”
岑心没有力气回应,只僵着一副身子,脸上显露出的竟是无助的表情。
“霍先生?”艾瓦似乎此时才看到霍凌宵,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姓氏。他看一眼霍凌宵的表情,已经歪过一边脸去:“岑心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霍先生不会连她吃晚饭的时间都不给吧。”
他的气势自是跟霍凌宵没法比的,但女性味浓重,此时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是一个关心岑心的姐姐,根本和男性扯不到一块去。
霍凌宵是疼岑心的,听他这么一说,那只捏紧的掌就那么松开,把岑心放了。
岑心像个逃难成功的难民,几乎跌撞着进入房间,与艾瓦贴在了一起。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去维持表面形象了。
艾瓦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当着霍凌宵的面把门关上。转头,看到岑心仍睁着一双眼睛,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地板,眉扭了又扭,最后只是安慰般将自己的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人已经走了。”
岑心这才苍惶地推着餐车往餐厅走去,默不作声地把东西从餐车往桌子上搬。艾瓦无力地摇了摇头,甩了甩手:“吃完了进房去睡吧,我去别的地方和人挤。”
他推门走出去,毫无意外地看到霍凌宵依然站在廊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很无奈地摇头,既而一步走过去:“霍先生,可以和你谈谈吗?关于岑心的。”
霍凌宵的眉宇压了压,最后点头,两个人去了二楼的咖啡厅,在那里,霍凌宵听到了艾瓦讲述的关于岑心的事情。
“我是六年前在一家心理治疗室碰到她的,她当时两眼发直,黑眼圈浓重,整个人狼狈不堪,瘦削得吓人。她在治疗室外的走廊上走来走去,走了很久很久,我问她要不要找医生接受治疗,她愣愣地想了半天就是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却问我,怎么才能活下去。我当时以为她经济上出现了什么问题,给她钱,表示愿意帮她找工作。她拒绝了,她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只想活下去。我想不通,除了经济和疾病能要了人的命,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非要寻找活下去的理由才能活。”
“她的表情里充满了对活的渴望,但眼睛却死灰一片,分明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活死人。我建议她接受心理治疗,她去了,几个月下来效果并不理想,她没办法上学,什么也做不了。而对于曾经经受过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开口告诉心理医生,像是被人绑了一个死结,结打不开,便只能等死。”
“她才十九岁,我想不通,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有什么能把她折磨成这样。在第一次治疗过后,她请求我把她带回家。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人回家,是极不可理喻的,可她给我的理由却让我无力拒绝,她说怕自己去自杀,希望有个人守在身边,在她做傻事时,能拉住她。”
“后来,我去她的学校了解过,她在上学的时候,曾多次自杀,学校已经向家长发出通知,要求将她带回去。只是,她的家人并没有出现。她告诉我,她并不愿意去死,但某种罪恶感引领着她,觉得非用命去偿还才能洗清一切。她说她该死,但她父亲要她好好活着。”
“我最后把她带了回去,亲眼看着她为了活下去做的努力。她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锐利的东西,床单都特别处理过,她把窗户关得死死的,走路的时候尽量避开公路、河边以及高处,只要可能引发生命危机的地方,她都避开了。她还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向我报平安。说实话,我还没有看到哪个人为活下去如此执著过,在普通人看来,活着是如此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却要花这么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