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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可算来电话了!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你!”徐三多说话间,嘴皮子和手一起发着抖,两行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正如刚才走的那人说的话一样,他有过风光无限的日子。
早些年,他潜伏在人群中,哪怕穿着白汗衫,蓝短裤,一双鞋沓子走进走出,可晓得他身份的那帮人,哪个不是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
这一年一年,他算不清让多少原本穷困潦倒的孩子一个个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又像老师送走学生一样,看着他们一个个金盆洗手,在社会上混得如鱼得水,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那些徒子徒孙们,有些是被迫入行,有些是甘愿涉险,为自己搏一个明天。这些风光的背后,都和徐三多一样曾经赚着死人的钱,发着死人的财。不管穿着怎样昂贵的衣服,带着怎样昂贵的手表,许多见了面仍旧会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徐老。
现在倒好,树倒猢狲散,光是这一周就七七八八走了不少办事的小罗罗。最后能留下的,要么就是真念着他和申叔这些年来的照顾,要么就是早就众叛亲离压根没别的地方去。
他不敢保证,再过些时日,剩下的人会不会全走光。
如果会,那这一个位置偏僻的依山大院,留他一个孤独老人,那该是怎样的凄凉场面。
他老了,真的老了。
他不想服老,不甘心这辈子还没活得畅快淋漓就老了,可他却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电话那头的卢阅平听出徐三多语气里的不对劲,一皱眉问:“脚伤了,心情也不好,就想一个人静几天。怎么了?”
徐三多告知了卢阅平事情的全部原委,并向他打听茶叶山的具体位置,地道入口,以及具体进度。
卢阅平举着电话,五根粗粝的手指用力地捏紧了话筒。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痛快不已地笑容,心里暗道:老混蛋,你他妈也有今天!
一时间阴霾尽散,卢阅平嘴里‘嘶’一声,不急不缓道:“茶叶山应该有油水不假,可那地道如果想挖通起码还得三个月。三个月不长,申叔等得了吗?”
徐三多心急如焚:“那你说怎么办?”
卢阅平翘起嘴角:“不还有陆鲲?他有钱。一百万对他来说算个屁。”
“找过了。”徐三多的语气别提多无力了。
卢阅平挑起眉:“他不给?”
徐三多说:“他说经济大权在陆鹏那,陆晨昏迷,他执意要和徐白在一起,所以闹翻了。但我感觉这个理由很牵强,我现在倒是怀疑陆鲲可能知道了什么。”
“你是指……”卢阅平的眉头又紧了一分:“你确定?”
徐三多说:“没证据,就是感觉。”
卢阅平拿起烟盒向上一耸,叼住一根道:“你在陆鲲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也到了回报的时候。”
“什么意思?”
卢阅平点了烟,嗓音深沉地说:“陆鹏和陆鲲闹翻不打紧,不是还有陆百年和胡宣梅吗?他们的儿子要是出事了,申叔的医药费他们不给也得给!”
徐三多大惊:“你是说……”
卢阅平吐出一大口烟:“等陆鲲回到河北,你就喊他来你的大院,做好充足准备,到时候强行把他留在大院,然后你再打电话给陆百年要赎金,别说是一百万,就是几千万他为了儿子也得给。”
电话那头的徐三多沉默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这是狗急跳墙最烂的招。
这件事要是做了,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
正在徐三多犹豫不决时,卢阅平又说:“你说你找人伏击了丁烈,那丁烈接下去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丁烈这边很显然你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我现在腿断了,一时半会还得待在黑龙江十几二十天才能下地。要是陆鲲真想起来什么,他这会儿还没找人来逮你肯定是因为你身上还有他想得到的价值。要是没想起来,相信他会愿意配合你找陆家拿钱,正好你也能趁这机会试一试陆鲲,瞧瞧他对陆百年和胡宣梅到底在不在乎,你说,这多好的法子?”
徐三多仍旧沉默着。
卢阅平的听筒里时不时都会传来徐三多粗长的叹息声。
这些天其实徐三多想了很多事。
陆鲲对徐白的好他全看在眼里。
有时他也会犹豫,女儿跟着陆鲲会不会才是天注定的姻缘。
过了很久,徐三多才说:“这事儿我得想一想。”
卢阅平还想说点什么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卢阅平用力的把话筒按回电话槽里,咬着烟蒂冷笑。
宽实的胸肌随着呼吸此起彼伏着。
他把脑袋靠在墙头,牙齿狠狠磨了磨说:“老东西,欺负老子这么久,也该轮到你尝尝这种被逼无奈的滋味。”
又接连抽了两三根烟后,卢阅平把方才徐三多的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告诉给丁烈。
丁烈听后笑了笑:“看来当初我的决定很正确,和你做盟友果然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你这个建议提得很是漂亮。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两天有个人露头了。”
卢阅平身体向前一倾,不由好奇起来:“哪个人?”
丁烈说:“当年欺负我女友的人里的其中之一。”
卢阅平的眉一皱,丁烈说过,想徐三多绳之於法对丁烈来说不难,这些年丁烈手上有不少徐三多犯罪的证据,可那些大多都只限于文物案。如果只是这些,就太便宜了徐三多。所以丁烈一直在谋划,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将徐三多打得原形毕露。
卢阅平想到这些,深深吸了口气:“怎么找到的?”
“徐老头找人搞我,隔天我就让人悄悄盯着大院的动静。那人从大院出来,我的人跟着他一路,一直跟到那人的住处。也偷拍到了他的照片,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就确定他就是。”丁烈的语气从平静到咬牙切齿,这些卢阅平全听在耳朵里。
“恭喜。”卢阅平匪气地翘翘嘴角。
此时坐在不古传媒办公室的丁烈叠起了二郎腿:“不止这个。”
卢阅平的眼一提:“还有?”
丁烈淡笑:“那个国外医生也让我抓住了重要的把柄。必要的时候,他愿意向警方陈诉徐三多侵害陆鲲的全过程。所以,只要徐三多敢动陆鲲,那只要我们安排得当,这次一定能打得他灰飞烟灭,连鬼都做不成。”
电话的最后,俩男人都发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
没人会知道,这种畅快淋漓的笑声他们等了多久,盼了多久。
不古传媒的办公室内。
丁烈把手机扔在桌上,捧着茶杯嘬了口茶。
看过一沓文件后,他略显疲倦地靠在真皮座椅上。
椅子的齿轮转了一百八十度后,他面前窗户,十指交缠地看着窗户外远处的景物。
一小会儿后,他手机响了。
转身一看屏幕,是那个跟他最久的情人。
丁烈皱皱眉头,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已经好多天连个不小心印上的红色唇印都没有过。
细细一想,似乎这些天和那个土包子纠缠,浪费了太多自己的私人时间。
又是为她保住腹中小孩,又是被她气得差点内出血。
听着一句又一句毫无水准的话,瞧着她那身土气到没边儿的打扮,吃着她做的饭,看着她那大胸大臀并没多少线条美感的身材。
他是怎么忍受这些的?
想起就十分懊恼,他接下电话,听着那头嗲嗲的,软软的声音,骨头一阵发酥,瞬间有了生理反应的他也莫名滋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恶心来。
于是,在通话到三分五十秒的时候,在对方提出今晚见面的要求时,丁烈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应付了几句,找了个低劣的谎言将这份盛情推却。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在挂掉电话的第三十秒,丁烈完成了银行卡转账,将五万元零花钱打进了她的账户。
叮咚一声。
微信消息进来。
一句亲爱的,一个亲吻的表情像针一样扎进丁烈的眼睛里。这种空虚哪怕是和情人做完爱也无法填补的。
他已经好两天没回家了。
这两天里,他不用再看见李春香那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她丢了他珍藏六年的一件件礼物,用阉猪的伤口来和他手臂上的刀伤相提并论。
她的长相,她的打扮,她的语气,全都和她的名字一样俗得见底。
可就是这两天的清净日子,他为何觉得没劲?
兀自坐了好一会儿,丁烈拨通公司内线,对司机说:上来我办公室取车钥匙,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