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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湛打来了电话,尽管穆悠然现在的情绪非常糟糕,她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尽量稳住声线,“爸爸的情况如何了?”
“悠然你听我说,爸爸是脑梗,但是我们处置方法正确,送医又很及时,已经抢救过来了,后期只要精心护理,便不会有事。”李明湛的声音依旧沉稳温和,让人觉得安心。
穆悠然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爷爷。”
李明湛的声音略含了些笑意,“好,我们还要在医院观察一夜,天亮就回去,你让姚姐做点早饭,给爸爸熬点粥。”他顿了片刻,“就是海参小米粥吧。”
“好,我记下了。”
她挂了电话,看见苏筱歆询问的眼神,就对她说:“爸爸没事了,我去告诉爷爷一声。”
苏筱歆听了也没说什么,穆悠然也不及看她的反应,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轻轻敲响李老爷子的房门,却是半晌没有动静,她站了片刻,轻轻推开房门进去,走到李老爷子床前低声呼唤,“爷爷。”
“嗯?”李老爷子睁开眼来,看清楚是穆悠然,“世平怎么样了?”
穆悠然微笑着说:“明湛刚刚打电话过来,已经没事了,医生让再观察一夜,天亮就会回来。”具体的病情,她并没有多说,想来还是李明湛亲自对爷爷说比较好。
“好,好。”李老爷子连连点头,对穆悠然说:“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去再睡一会,离天亮还早着呢。”
穆悠然回了房间,并没有上床,只是合衣躺在沙发上,不期然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那一幕。她也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滋味,翻身坐起来走进书房,就打开了那个抽屉。
那个宝蓝色的盒子却不在里面。
她微微皱眉,把抽屉整个拉开,翻了翻,真的没有。她在地板上坐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他形影不离走到哪带到哪的东西吗?
是了,他同她一样,今天才刚刚回来,一回房间就与她亲热,接着是殷宁来敲门,他还没机会整理东西呢!想着他刚才亲吻她抚摸她的时候,苏筱歆的那张脸就放在他衣服的某一个口袋里,她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
天光微亮的时候,穆悠然给冻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地板上,身子靠着后面的墙壁,竟然就这样睡了一夜,她只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在疼,刚刚站起来又打了两个喷嚏,鼻塞头重的,显然是感冒了。
这时候可真是病不起,李世平这个样子,李老爷子年纪又大了,她还是不要添乱,自己翻了两包感冒冲剂出来,浓浓的冲了一大杯,一口气喝完了,就下楼去厨房,吩咐姚姐熬粥。
粥还没有熬好,就听见外头一片汽车的声音,穆悠然迎出去看,苏筱歆此时也下了楼,抢在穆悠然前面出了门,殷宁和李明杨正一左一右扶着李世平站在院中,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高矮胖瘦都有,下至三十上至五十,个个衣着整齐精神饱满,面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心和关切,想来是李家企业里的高层了。
大家簇拥着李世平三人进入大宅,苏筱歆也急忙迎上来加入了队伍,穆悠然一个不防给挤到旁边,她抬眼向院中看去,只见李明湛负手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眼睛里却是似笑非笑。
看见穆悠然,他眼睛里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微微抬手,“悠然,过来。”
穆悠然向前走了几步,却在离李明湛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心底很平静,公事公办的说:“已经吩咐姚姐熬粥了,大约这会儿已经可以喝了,其他人的早饭也让姚姐做了,你爱吃的鳕鱼三明治,我也跟姚姐说过了。”
李明湛不答,只是问她:“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穆悠然却是本能的不想靠近他,回头往大宅里看了一眼,掩饰着说:“那么多人在呢。”
李明湛一笑,“看起来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也不耐烦跟那些人周旋,你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早饭好不好?”
穆悠然想起昨天晚上殷宁的表现,再想想刚才那一幕,不由得大是替李明湛抱不平,小声说:“这算什么呀,过河拆桥吗?”李明湛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嘲讽,“你若了解她的为人,便知道过河拆桥还算好的了。”
穆悠然不免对这个挂名老公大是同情起来,想他如今心志坚强自是不放在心上,但是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伤心绝望才能有今天。
一时心软,上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李明湛,“我陪你出去吃早饭。”
李明湛低声笑起来,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用力攥住,“你终于肯过来了。”
他的声音非常的温和而轻柔,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明亮又深情,她瞬间忘记了一切,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了他怀里,他立刻揽住她,两人朝着他的汽车走去。
直到汽车驶离了李家大宅,李家各色人等,也没人出来看上一眼。
他们去了张溶月家,这是李明湛的主意,“我走了这些天,如今回来也要去看看岳母,再有,我不在的时候,要麻烦岳母照顾你,也要去谢谢她老人家。”
他这么一说,穆悠然立刻想起离婚的事来,一边觑着李明湛的脸色,一边说:“其实我这几天在我妈家住着,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说明白咱们的事,就是担心我不会说话,别事没说明白反而让我妈更担心,你去了就好了,你比较知道怎么说。”
李明湛沉默下来,他手握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穆悠然也看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大约也知道他不高兴了,想想也确实,殷宁过桥抽板,李世平这才刚脱离危险呢她就把李明湛抛到脑后,自己再跟他谈离婚,他便是心胸再阔大一些也受不了。
“其实也不是现在就离,毕竟你家里现在这么多事,我也不想再添乱,就是我先跟你说一声,你想想要怎么在我妈面前给她打个预防针,也免得到时候事发突然,她承受不住。”
李明湛沉声说:“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冷了下来。穆悠然心里也有些难过,然而想到苏筱歆说的话,想到那些照片,她的心又硬起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提离婚固然不地道,然而他的心里,又何尝有过她?
自己先是给他当幌子,陪他演一场假结婚的戏,后来又被他当成替身,他心里始终,也只有一个苏筱歆罢了。她紧咬着下,很想问问他,你抱着我吻我的时候,心里又在想谁?
然而始终也没有问出口。
李明湛开着车四处转,一边对她说:“太早了,超市都还没开门呢,空手去你家总是不好,不如我们先找地方吃饭,等超市开了门买点东西再去。”
穆悠然无可无不可,“都行,其实也不用买什么,去我们家也不用这么客气,难不成还每次去都买东西吗。”
李明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声音平淡清冷,“若是去岳母家倒是不用讲究这些。”
穆悠然瞬间闭了嘴。若是丈母娘,自然不用回回都买些什么,不然也太生分了些,可是张溶月,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丈母娘。她干笑一声,“那也不用,你别生气,我其实……”
其实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穆悠然又闭了嘴。
李明湛却是问她,“你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感冒了?”
穆悠然没想到他居然能听出来,“昨天有点着凉了,我吃过药了,不要紧的。”
“感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陪我出来乱走。”
“不要紧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又是坐在车里。”穆悠然是真没把这点小病放在心上,年幼丧父,生活的艰辛何止这一点,有点头疼脑热的又算什么呢?
幼时若是生病,自有父母在旁百般呵护,后来父亲过世,母亲常年沉浸在痛苦中,谁还会来关心她?起初自己疼自己,时间长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到如今,若不是担心自己生病给李家人添乱惹得李明湛心烦,她连药都不吃,扛两天也就扛过去了。
她一个字没多说,那份心境却让李明湛读懂了,他看了穆悠然一眼,声音低沉,“这世上如果你不自己心疼自己,便再也没有人来心疼你,时间长了只要不是生死大事,一些小病小灾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的声音空阔幽远,带着淡淡自嘲和浅浅落寞,穆悠然心底一紧,是的,他懂,她经历过的他都懂,她没了父亲,他没了母亲,甚至他的处境更糟糕一些,因他有一个恨他入骨的继母,因他的父亲从此对他视而不见。
她脱口而出,“李明湛,我们不离婚了吧,就这样也挺好的。”
李明湛声音里有着淡淡的自嘲,“怎么,忽然觉得我很值得同情是不是?于是你就爱心泛滥了?”
他猛的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停在路边,探过身来深深的看着她,“你最好想清楚,我不容许我身边的人出尔反尔。”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如果你决定不离婚,我再也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