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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将军,少将军。”法比奥突然开口了,“劳伦斯先生有一点恐怕忘了告诉你们。那就是这种干燥法以前从来没有被用于干燥这样大的木料。就我所知,勘探队在森林中发现了非常好的木料,上好的橡木的厚度可能超过一肘。干燥窑以前一般只能用于对不超过一掌的木料进行干燥,它的确能大幅度提高干燥的效率,但是在干燥的过程中,木材出现开裂、弯曲的比例还是要比自然干燥高得多。劳伦斯先生刚才提到的反对将干燥窑建得如此之大的人就是我。我并不是反对使用干燥窑技术,在造船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很多的厚度不超过一掌的木料,干燥窑在处理这样的木料的时候的确能提高效率。但是劳伦斯先生却坚持将干燥窑搞得这样大,并不不仅仅是诶了能大量的快速的干燥那些只有一掌厚的木料,而是因为他试图用这种手段来处理将来要用于那些最关键的部位,比如龙骨,比如桅杆的巨型木料。郑将军,少将军,你们都知道,这样的木料是上帝的馈赠,一棵树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长到这样大,这样的木料是无价之宝,是决不能这样浪费的。
郑将军、少将军,劳伦斯先生可能会为自己辩解,他会说自己有所谓的秘方,所谓的独特的秘诀,可以让他使用干燥窑干燥那些巨型的木料。但是郑将军、少将军,你们可以想一下,我们在中央山脉的森林中发现了的格里尔斯氏桧木,从哪里我们也许能得到长度超过三十步,厚度超过一步的上好木材,足以给一条世界上最大的战舰做龙骨,你在整个世界也许都找不到多少这样伟大的木料了。劳伦斯先生也许真的有一些所谓的秘方,但是他的这个秘方真的在这样规模的木料上面用过吗?劳伦斯,你敢对着上帝,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或者掌握了你的那些所谓的秘方的任何一个人有过用这秘方处理这样的木料的经历吗?”
郑芝凤和郑森都将目光对准了劳伦斯,但是劳伦斯却说不出什么话。因为很明显,他的这个秘方不可能在这样的木料上试验过,因为这样的木料,整个欧洲都不曾有过。
过了好一会儿,劳伦斯才慢慢的开了口,用低沉的声音辩解道:
“郑将军、少将军。就像法比奥先生说的那样,我的确没有用干燥窑来处理这样巨大的木料的经验,事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经验,哪怕是圣约瑟也不可能处理过这样的木料。(圣约瑟,耶稣的世俗的养父,圣约瑟是新教的翻译方式,天主教称之为圣若瑟。他是个木匠)但是,郑将军,少将军,自然干燥其实发生炸裂和弯曲的比例也是非常高的,而且木材越大,这样的比例越高。因为自然界的情况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温度、湿度的变化都会让正在干燥过程中的木料开裂,弯曲,而一颗这样大的大树,要自然干燥需要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受到这些影响,导致开裂变形。相反,在干燥室中,至少这些因素我们是完全可以控制的。我们可以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让这些木材处在一种温度和湿度恒定的环境中,从理论上来讲,这只可能减少木料开裂、弯曲的可能性。
劳伦斯先生还提到,干燥窑中木料开裂弯曲的比例比自然干燥要高,这自然是真的,但是他也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那就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因为一掌厚度一下的木料不值钱,为了追求更高的干燥速度,人们愿意承担更多的木料上的损失。所以,人们会把干燥窑中的温度弄得很高,这自然就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我们放慢速度,将干燥窑中的温度控制在更合理的范围内,干燥窑是完全可以做到在提高干燥速度的同时,降低开裂和变形的几率的。”
说到这里,他猛地转向法比奥,双眼注视着法比奥说:“法比奥先生,我们可以赌一把。你看到了这里的这些柞木吗?这些木料的厚度都超过了一掌,而且柞木是最容易在干燥处理的时候开裂变形的木料之一了。如今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它们,你可以从这当中选出一半来按你的方式处理。然后我们来比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处理出来的木料出现的开裂和变形更少!我愿意为此押上两百荷兰盾,如果你输了我只需要你赔偿一百五十荷兰盾就可以了。你敢和我赌吗?”
这一次轮到法比奥瞠目结舌了。他完全没想到劳伦斯会和他来这么一下子。虽然他并不能确定劳伦斯在放慢干燥速度的条件下是不是真的能大幅度降低开裂和变形的几率,但是从原理上来讲,这的确是非常可能的。而两百个荷兰盾,不,哪怕只是一百个荷兰盾,那也是一大堆的白花花的银币,是一大笔钱呀。
不过法比奥很快想出了一个借口:“我才不会上当呢,劳伦斯先生,你完全可以把这个干燥窑当成一个自然干燥室来使用。不是吗?你可真是太狡猾了!”
“那好,我再加上一个条件,如果我的木材在干燥的时候花的时间超过了你用的时间的三分之二,无论其他结果如何,都算我输了。怎么样,敢不敢打这个赌?”劳伦斯看出法比奥有些心虚了,越发的不依不饶了起来。
“赌博是恶习,我是虔诚的天主徒,《圣经》教导我们‘不可贪图别人的房屋,也不可贪图别人的妻子、奴婢、牛驴和属于别人的任何东西’。所以赌博绝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应该干的事情。当然,你们这些道德败坏的新教徒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法比奥被劳伦斯逼到了墙角,于是不得不使出了这样的歪楼的技巧。
劳伦斯果然就上了当,怒不可遏的开始指责教廷虚伪邪恶,只会拿科学家做烧烤。而法比奥则转而指责新教也烧死了塞尔维特,而且比教廷烧死布鲁诺更早。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这样争吵了,像什么样子!”郑芝凤一开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旁边的通译已经完全傻了,没有再翻译了。但是没过一会儿,看两人的表情和语气他就弄明白了,这两个夷人居然吵起架来了。于是就这样怒喝了一声。
于是两个人就立刻消停了。要说在郑芝凤喝止他们之前,她们的嘴炮已经打到了是选择火枪还是选择刺剑决斗的地步了。如今郑芝凤出来阻止了他们的争吵,这让他们两个人在心里都松了口气。别看两人嘴上都说的厉害,但在本质上,他们都是怂货。只不过很多时候,越是怂货,表面上越是要装,所以两个人还都没忘记瞪大了眼睛再怒视对方一眼。
“二位不必为这点小分歧争吵。我相信两位虽然有不同的观点,但是都是出于公心。”郑森悄悄地伸手拉了一下准备继续发火的郑芝凤的衣服,开口先给给这次争论定了性。
“我对劳伦斯先生的干燥窑很感兴趣。”郑森继续说道,上辈子他有个同学家里是做木料买卖的,所以对于木料的干燥他也隐隐约约的有点印象。自然知道干燥窑是更符合历史发展方向的,“我倒是想做一个对比实验,这些柞木,我们随机选一半出来自然干燥,一半用干燥窑处理,看看效果如何。另外,我还有一些想法,想要和劳伦斯先生您讨论一下。”
“少将军,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劳伦斯很得意的说,他知道在这一回合中他占了上风。
“我曾见过别人处理藤条,”郑森一边说,以便回想着他的那个同学曾给他说过的木料干燥的一些步骤,他隐约记得那同学说过,木料在开始干燥前会有个预加热,好让整块木料的湿度内外一致。“好像他们会先用水将藤条煮一下,据他们说,这样藤条干起来更快一些。而且还不容易长霉。我听您提起木料干燥的时候容易开裂的一个原因是木料内部湿度更大,而外部则更干一些。我想,我们先把整个的木料用水煮一下,或者用蒸汽蒸一阵子,一来可以杀死树木里的虫子和虫卵,二来也可以让木料内外的干湿程度尽可能一致,不知道可不可行。另外,我们还可以选择一段木料做样本,每干燥一段时间,就在上面钻一个孔,看看表层和里层的干湿程度,如果外层干燥得太快,内外干湿程度差别太大了大了,我们就给木料浇水或者是用蒸汽蒸,让外层的木料重新湿润一点。多摸索一阵子,应该就能得到各种木料最合理的处理模式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用它来处理那些珍贵的木料了。”
“值得一试。少将军,您说得很值得试试!”劳伦斯非常高兴的回应道。
“啊,劳伦斯先生,还有法比奥先生,我们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郑森继续说道,“我们想知道,原有的两个船坞能不能用来建造捕鲸船呢?我想,在建造军舰之前,先建造一些捕鲸船,让我们的工匠们练练手,又能获得一些收益应该是很有意义的。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想法?”
“少将军,我赞成这个主意。”落了下风的法比奥赶紧说。
“我也赞成,少将军,我们荷兰的捕鲸船举世无双。”劳伦斯也赶忙道,“捕鲸船不需要太大,那两个船坞完全可以用。郑将军,少将军,我明天就可以将捕鲸船的模型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