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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周一早上六点半。
白柳不想睡那个蘑菇稻草床,自己用书垫着在地上将就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地面上的书页就黏住了,????因为房间里的湿度太高了,????贴在地面上的书页都被湿透了,????黏在了地上,????墙面上也有很多露珠,????白柳看得直皱眉——三个加湿器不停工作制造出来的这种湿度简直比梅雨季节还离谱。
但病房里的三个加湿器是护士嘱咐过的,????绝对不能关,????就和病房内不能用高强度照明一样,????是这所医院的规章制度之一。
他安静地坐在书页上等小白六的电话——这小孩为了钱早上也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毕竟按分钟计费的。
等到早上六点四十五的时候,白柳的对讲机响了,????这次小白六没有奔跑,而是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很轻,有种蹑手蹑脚偷跑出来的感觉。
“投资人先生,早上好。”小白六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声音小声说道,????“昨天追我们的那小孩不见了,????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老师在走廊讨论今天要带我们去教堂做一个见证,????象征我们这些受过苦难的孩子正式进入受到庇护的地方,????我们重生了。”
这群小孩是昨天进入福利院的,今天正好是周一,????小白六这个说法让白柳瞬间就想起了那首童谣唱的【星期一出生】。
那么按照那首童谣唱的——【星期二受洗】,????按照流程明天就应该受洗。
“然后我们周二,????也就是明天的时候要受洗,????洗去在外面受过的苦难。”小白六轻声说,????“孩童受洗的时候家长要在场,????但我们除了刘佳仪都没有家长,所以是投资人观礼,周二是家长开放日,你们是可以进来的,我听老师说,会给你们这些投资我们的人寄邀请函,邀请你们过来福利院观看我们受洗。”
白柳问:“你们那边昨晚出什么事情没有?”
“昨晚出去打电话的小孩,我所在的房间里除了我还有小苗飞齿,但我们两个都成功回房间了,小苗飞齿哭了一晚上,看着应该没事,他跑得还挺快的。虽然一直在哭,但是并没有被抓到。”小白六语调平淡,“但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我听到有小孩的脚步声穿过了走廊,跟着笛声走了。”
“这些小孩哼着笛声吹的童谣,我起身看了一下,感觉他们应该是清醒的,不是在梦游,还有说有笑的,他们就像是那个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小孩一样,排着队蹦蹦跳跳地循着笛声的方向去了,但到目前为止,天都快亮了,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这也和现实白柳知道的信息一致,一群小孩凌晨的时候跟着笛声走了,消失在了一个封闭的儿童福利院里,怎么都找不到了。
”你觉得那个笛声有催眠或者是迷惑的效果吗?”白柳思索着询问,“你听了会想跟着走吗?”
小白六不假思索:“不会,吹得奇差无比,听得我想上厕所。”
“……”考虑到自己好像一向对这种催眠暗示类的东西抗力很强,白柳在现实世界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也很少被引导,他多问了一句:“你们房间其他孩子有被这个笛声影响的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回忆,然后小白六开口道:“应该是没有的,除了小苗飞齿哭了一晚上,房间里其他的小孩都睡得很熟。”
没有催眠和迷惑效果的笛声,为什么这群孩子会主动跟着走?
白柳陷入思考,难不成这个副本里真的有一个【吹笛人】设定的怪物,但如果是这种设定的怪物,为什么每次都只引走几个小孩,毕竟故事里的吹笛人笛声可是无差别攻击,一下就把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但这个儿童福利院版本的吹笛人每次都是精准攻击,只带走了几个小孩,还是孩子主动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白六那边的声音突然压低:“老师要过来检查我们了,这次的通话时间是12分37秒,四舍五入十三分,一共一千三,加上昨晚的一千七一共三千块,承蒙惠顾,下次见,投资人先生。”
那边说完,非常冷酷地挂断了电话。
白柳这次确定了,小白六这小朋友一定是掐着秒表和他打电话的。
早上九点,病房和走廊内的都传出了广播通知:
“各位病人早安,九点后各位可以开门活动,已经寻找到自己药物的病人,五分钟后护士们将会把药物送到你们病房进行用药,还未寻找到自己的药物的病人,请到一楼的医院餐厅用餐,用餐后加快寻找自己的药物的步伐,你们已经病危了……”
白柳开门,他看到这一层楼的其他病人也开门了。
一夜过后,似乎这些出来的病人都精神了不少,都像是吸足了加湿器给的水分般没有那么干枯了。
走廊上有护士推着那个餐车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地给一些病房里的病人送药,白柳试图跟过去看两眼,但护士手脚动作太快,白柳只瞄到了药装在一个密闭的不锈钢容器里,并且护士推着餐车送药的路过白柳的时候,白柳能听到一种类似于水晃荡的咕噜声。
这样看起来这个药应该是个液体,白柳思索着记下。
木柯和白柳入住之前打过暗号,这两个人住的是一层,都是第九层,木柯走出来了,他眼下挂着的黑眼圈比之前的还重,像两个期末考试的时候熬夜备考临时抱佛脚的学生,都在打哈切,一看就熬夜看书了。
白柳一出来,木柯就死死盯着白柳,那眼神之渴切专注,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像只熬夜通宵之后还很精神的猫,满脸写着快来撸我。
这一看就是要摇尾巴讨赏了。
白柳顺从地问了一句木柯:“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游戏要我们在医书里找方子,我因为生病的缘故,看过很多相关的文献,对这些还挺懂的,昨晚本来想和你分工一人看一半的,结果第一天病人不能出房门,我就直接先看了,昨晚看了二十一本。”
木柯说着,又拍拍嘴巴打了一个哈切,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游戏设定也太狗屎了,房间里又暗又湿还不准用灯光,看得我眼睛都要瞎了,幸好有笔可以定位一下视线,不然我都要看出散光了。”
听到二十一本,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游戏里的书都特别厚,厚到什么地步呢,厚到白柳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看的念头,木柯这家伙一晚上居然能看二十一本……
“你看完了能都记住吗?”白柳询问。
木柯很奇怪地看了白柳一眼:“看了就能记住啊,为什么记不住?”
白柳:“……”他就记不住。
白柳感受到了学霸对学渣的蔑视。
“你看了多少本?”木柯问白柳。
白柳这个学渣沉默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回答:“0.01本。”他就翻了两页就关上了。
熬夜加用脑过度让木柯反应下降得很厉害,他稍微有点凝滞地思考了一下白柳的话,才木着脸重复了一下:“0.01本?”
这约等于没看吧!
然后木柯很快反应过来,他有点着急地靠近了白柳,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压低声音问白柳:”你不是真的要去icu去偷那个什么续命良方吧?!白柳你不想看可以都让我看的,我看书很快,最多三天我就可以看完那一书柜的书了!”
“但就算你看完了,你知道自己要找的续命良方,长什么样子吗?”白柳转过头质问木柯。
木柯一怔。
他的确不知道。
但是就算木柯一晚上看了二十一本,他能记住里面每一个字眼,但木柯的确不知道要找的续命良方是什么东西,因为(续命良方)这个系统要他们找的东西的定义太模糊了,没有一个明确地指向很难确定他们要找的(续命良方)到底是什么——是某一种具体的药物,一种治疗方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没有确切的指示,我们很难知道我们要找的续命良方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柳看木柯一眼,很有耐性地提示,“而且系统的任务提示是在医院内的图书柜找续命良方,并不一定特指我们病房内的图书柜。”
“但所有病房的图书柜都是一样的啊。”木柯有点不安地看着白柳,“我上来的时候特意在别的病人还没关门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他们病房里的书柜,这里所有的病房都有书柜,我记忆力很好,我能清楚地记得我看过的病房书柜里面的书种类都是差不多的,如果系统是想让我们看书找续命良方,那闯icu进去我们能看到还是那些书,意义不大的白柳。”
“但别人的书,和我们的书,有什么差别呢?”白柳看向木柯,“你昨晚看过的书和你没看过的书,有什么差别?”
木柯怔愣了一会儿,他思考了一会儿意识到了白柳想说什么。
“是笔记!”木柯语气恍然,“在病房的这种灯光下看书,书上一定会留下笔记,因为没有笔来定位视线,一眨眼根本找不到自己上一句读到什么地方了。”
”假如在这个没有医生的医院里,所有人都是在自医。“白柳不急不缓地解释,“假设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进入医院,然后看书,在书中寻找治疗自己的办法,而这个医院内禁止携带任何大型光源,但光线又非常的差,那么这些人看书应该就是借助病房内本来的灯光,所以我们的抽屉里才会有那么多的笔。”
“因为在这种光线下,没有笔根本无法看书,而有笔的情况下,书上就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笔迹,或者说痕迹,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一定会圈画起来,方便下次查找。”
白柳平静地扫了木柯一眼:“按照那首歌谣的唱法,周四生病周五病重周六死亡,这个病应该是随着时间加重的,icu的病人病得最重来的时间最长,他们很明显在接受治疗了,所以他们书上的笔迹里是最有可能透露出系统所谓的【续命良方】的。”
木柯皱眉:“但就算是这样,icu我们根本闯不进去。”
这么多护士守着看着,还有一个苗飞齿守在一旁,去ICU这种异常的举动绝对会让引起苗飞齿的注意力的!而且icu里那个东西……明显已经没有人形了,很大概率就是怪物。
白柳看向木柯:“本来我还担心那么多笔记我看不完记不住,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可以帮你记!”木柯点头,但他有点忧虑,“但白柳,我们怎么进icu啊?”
白柳摸了摸木柯的头,他垂眸语气低沉:“你愿意为我做所有事,对吗,木柯?”
木柯迟疑地抬头看向了白柳,白柳的眼神深不见底,他这样看似平和地凝视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眼珠子给人一种深井海域般的不寒而栗的感觉,让木柯稍微有些心绪不宁,但他咬了咬下唇,还是开了口:“我愿意,白柳。”
“那你愿意杀了我吗?”白柳含着一种温柔的笑着问木柯,他抽出一根雪白的骨鞭放在了木柯的发颤的手心,语调轻柔诱哄,“用我的鱼骨鞭把我勒伤到大出血,你会吗木柯?”
木柯呆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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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一道急救铃响彻整个私人医院。
此时苗飞齿和苗高僵正在一楼吃饭,他们并不着急寻找白柳并且杀死他,首要的还是通关的线索,但他们骤然听到这个急救铃声音还以为触发了什么游戏剧情,苗飞齿警觉地站起拔出了武器,另一个角落里因为妹妹正在忧心忡忡吃饭的刘怀也条件反射般地抽出了自己的袖中剑,或者说暗影匕首。
一个浑身都是血的病人跌跌撞撞地从应急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更雪白的骨鞭,神色仓皇地就往外跑,这样很有标识度的道具瞬间就引起了苗飞齿的注意力。
他越过食堂里的几个桌子,移动速度飞快地手拿双刀拦在了这个玩家面前,苗飞齿双刀一放砸在地上,立马就把这个玩家吓了一跳。
这个一路哭嚎着跑得飞快的病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没跑稳定,一个屁股滑摔在了地上,这玩家眼泪哗哗地就流出来了,把东西一丢就惨叫出声:“白柳你不要找我!!是那个怪物杀死你的!我只是给你补了一刀想捡漏而已!”
这玩家身上脸上全都是血,呼吸也不畅,似乎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吓得不清,现在手也是抖的瞳孔也是散的,跪在地上抱着头,像是惊恐不已般地呜呜呜大声哭着。
“窝囊废。”苗飞齿对这种普通玩家没什么兴趣,他踹了这玩家一脚,把这玩家踹得飞出去背砸在饭桌柱子上,“站起来回我的话。”
这玩家被背后的柱子撞得反弹了一下,痛得大声呜叫了一声。
木柯眼眶里全是眼泪,恐惧的害怕的,伤害白柳之后带来的巨大愧疚感,和亲手伤害保护神的不安几乎让木柯失控,让他精神值都开始波动了。
白柳亲手握住他的手用那根满是鱼刺的锋利骨鞭环绕过自己雪白纤细的脖颈的时候,木柯一直疯狂摇头,几乎是在求着白柳不要这样折磨他。
他哭着求饶,说白柳,你杀我吧,杀我也可以进入icu对吧?那我来做这个受伤的人好不好。
而白柳微笑着说不好,他说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笔记,所以受伤的只能是我,你才是那个需要保持清醒的人啊,木柯。
你要和我一起打联赛,你就不能总是依赖我,木柯,你需要成长,而成长的第一步就是尝试脱离我自己做事。
白柳握住木柯的手收缩自己脖颈上的骨鞭,鱼刺刺入他的皮肤,鲜血从孔洞里涌出浸染在稻草床上,染白了雪白的床单。
木柯像一只被迫脱离巢穴的雏鸟般,歇斯底里地崩溃尖叫,而白柳嘴角溢出鲜血,他漫不尽心地轻笑,大量的血泡涌入气管让白柳呛咳,而这个人居然还在抚摸木柯的头,好似一个教导者临死之前在交代自己的学生遗志——木柯,无论在这场游戏里,还是下一场游戏了,我们都要赢,还要赢到最后。
而这一切,都要靠你了,木柯。
你要骗过苗飞齿和苗高僵,赢得他们的信任,不然我们就真的就都死定了。
木柯咬牙控制住了自己后背被苗飞齿一脚踢得近乎裂骨般的疼痛,他的心脏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和运动而极致收缩着,让木柯几欲作呕,但他还是尽忠职守抱着头瑟瑟发抖,假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捡漏普通玩家。
所有护士都神色匆匆地往上面走,还有几个护士在推急救床,一边走还一边交流着:
“是哪个患者发生了紧急状况?叫什么名字?”
“患者叫白柳!自己按了急救铃,护士过去确认是颈部出现了撕裂伤口,失血过多,需要紧急抢救!”
“怎么会出现了撕裂伤口?!他昨晚开门了是不是?”
“……我们和那层的昨晚的巡游护士确认了,好像昨晚他的确开门了,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放了东西进他的病房……”
“快送手术室输血缝合!我们医院有护士或者病人会缝合吗?”
“有!ICU病房的床位准备好,等出手术室直接进病房!”
苗飞齿和苗高僵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苗高僵皱眉:“白柳昨晚开了门被攻击了?这真的是白柳?”
“应该是,npc不会认错玩家。”苗飞齿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他看着一群护士火急火燎地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说病人情况紧急,苗飞齿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豁,看这情况,白柳是要白送我们一血啊。”
说完苗飞齿还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怎么办,我还准备拿他直播呢?他要是死了可就没有效果了。”说完,苗飞齿就用脚尖挑起了伏趴在地上发抖的木柯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用双刀拍了拍狼狈沾染着血迹木柯的脸。
“起来,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苗飞齿邪笑两声,“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苗飞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天平道具。
这个道具木柯在白柳《爆裂末班车》的VIP视频里见过,叫【法官的天平】,是一个用来测谎的常见道具,牧四诚曾经在刘怀身上用过。
而在职业联赛玩家之间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道具,之前张傀也有,被牧四诚偷了而已,在确定对手有人很喜欢玩各种计谋智斗反间计的时候,比如白柳这种智力类型,很多职业玩家都会随手携带一个。
苗飞齿这次就特意带上了这个道具,防火防盗防白柳。
木柯看到这个道具瞳孔忍不住一缩,但他很快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冷静冷静,这个道具只能回答是和否,而且他记得是可以靠情绪操控回答的,牧四诚就被刘怀的回答糊弄过。
“别想着撒谎啊,我可不会像牧四诚那么蠢被糊弄,当然如果你就是牧四诚那不好意思我就冒犯了。”苗飞齿似笑非笑地蹲下来,他的弯刀围住了木柯,“你最好不要耍花招,这个天平在回答一些很复杂的问题的时候,的确是会出现一些谬误,但是简单的问题,这个天平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你撒谎我就把你弄死,一秒钟的功夫都花不到我的。”
苗飞齿目光冷凝地用刀环住了木柯的脖子:“第一个问题,你真的如你所说,刀了白柳吗?”
“是,是的。”木柯被刀比着,不得不抬起了头,他声线颤抖,“是我亲手用,用他手中的鱼骨割了他的脖子!”
木柯一边说还一边举起了那根染血的白色鱼骨给苗飞齿看。
天平摇晃一下,很干脆地偏向了【诚】。
“好,就算你刀了他,白柳这种喜欢玩阴招的也不是玩不出自刀反间计的套路,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白柳的同伙……”
木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着苗飞齿,连气都要吐不出来了,他的手上已经握紧了塞壬的骨鞭。
然后苗飞齿冷冷地说出了接下来三个字:“——牧四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