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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男人揖了一揖, 叫了声嫂子。
那样的目光, 景岚不是没有见过。
她退后两步,才要开口,背后已然传来了秦淮远的声音:“洪生, 你在这干什么?”
回眸间, 秦淮远脚步匆匆, 这就走了过来, 他有意无意地还站了她的面前,这个动作颇有深意, 景岚失笑,自他背后微探出半个身子, 瞥着秦洪生。
秦洪生忙与兄长见礼,倒也是个知道礼数的,在秦淮远面前可是目不斜视,万万不敢多看她一眼。
“才看望过母亲, 从院里走出来, 绕来绕去, 错了路了。”
他低着眼帘,似有茫色。
秦淮远给他指了路,他再次与兄嫂告辞,赶紧走了。
自他走后,秦淮远才是回头。
景岚轻抚髻间, 仍旧将耳边碎发抿了一抿:“这人是谁, 我怎没见过?”
秦淮远低眸, 女人无限风情,尽在一举一动当中:“孽障,因是老来得子,爹娘太宠溺了些,一小没惯好,人也歪心也歪,别理他。”
景岚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他提及这个弟弟,还是以这种口气,未免想笑。
靠近了些,她一手在他官服上面理了理,扬起脸来,也是眨眼:“夫君今个不忙,怎回来这么早?”
她一副小女儿姿态,秦淮远也露浅浅笑意:“不忙,夫人今个回来得也早,也不忙了?”
景岚轻点着头,张开双臂:“都不忙,那要抱抱~”
太过可爱,就是平时稳重的男人,也难免失笑,伸臂拥住了她:“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景岚靠在他的肩头,开打小报告:“不舒坦,先前在林家,老太太看不上我,到了秦家,老太太还是看不上我,吃我的喝我的,要是让我听见有什么人乱嚼舌根,但凡到我耳朵里,我可是谁都不给面子,心情好的时候不想计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人哄,不然就该病了~”
她没有忍辱负重的习惯,向来肆意。
秦淮远听出她言外之意来,更是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放心。”
这边夫妻相依偎,那边少年少女们有说有笑也进了院子,秦凤祤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三,太子突然来了书院,书院守卫森严,也是无事,都回来了。
秦凤崚背后背了一个书箱,手里提了一个。
顾今朝给秦湘玉拿着书袋,三人并肩,才一进院,都站住了。
秦洪生站在门口,要走不走,正是回头张望,顺着他的目光,远远能看见秦淮远拥着景岚,他微眯着双眼,扶着园门,还微弯着腰。
秦凤祤走了他背后,他都未察觉。
还是秦凤崚淘气,到他后面嗷的一嗓子:“二叔!”
惊得人差点没跳起来,回头一看侄子侄女们都在,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了,下学了?”
秦凤祤眼帘都未动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秦湘玉也是瞪着他,没个好气:“你鬼鬼祟祟在这看什么?”
秦洪生忙是回身:“时日太长,园子都找不到路,走错了,我这就回西边,回西边……”
说着,也是赶紧就走。
顾今朝若有所思地瞥着远处,那两个还依偎着人,回头又看秦洪生的背影,皱眉:“他是你们叔叔?我不喜欢他看我娘的眼神。”
秦湘玉和秦凤崚左右一边站了一个,都冷哼数声。
秦湘玉拽了今朝的胳膊,靠近了些,才是说道:“什么狗屁叔叔,祖母给惯坏了,前些年因着他,我娘受了多少气,我爹一怒之下给人送了老家去,谁想到这又回来了。”
秦凤崚在另外一侧补充道:“这个色胎,我们兄弟他倒是不敢,你小心点,他男女通吃。”
顾今朝实在被他逗笑,两边胳膊一抖,给两个人都抖掉了:“借他几个胆子,你看他敢不敢打我主意,胳膊腿都打折,不打得他亲娘都认不出算我白说!”
秦凤崚在旁失笑,前面秦凤祤见他们三个凑一起,也是站住了:“干什么呢,快走。”
三人上前,秦湘玉和秦凤崚快步走过去了,唯有顾今朝站住了。
秦凤祤见她顿足,也瞥着她:“怎么?”
顾今朝抱臂以对,绕着他走了一圈,才是啧啧出声:“所谓书香门第,真是道貌岸然,一个高门大户,也有此等淫1虫,可见你们的脸面也不算什么,不过尔尔。”
少年笑颜 ,可那笑意当中揶揄着的,都是他从前拿出来说的。
真是爱记仇,一句不让。
秦凤祤眼帘微动,失笑:“家门不幸,所以更要维护门第,你若再为太傅收山弟子,也是有光,”说着也是目光浅浅,关爱得很,“百局生死门,只限三日,你做了多少?”
今朝扬眉,笑:“不劳兄长担忧,百局已破。”
说着就要走过,冷不防秦凤祤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破了?这么快?可送了太傅那去?”
顾今朝甩开他手,继续往前走:“当然,这百局不知和谢聿那百局一样不一样,如若一样,可有意思了,他为人倨傲才不按常理,事实上百局相生相克,如果找到规律了,可相互攻克,快得很。”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快,秦凤祤真是没想到,也有欣喜之意:“太傅怎么说?”
今朝摊手,没他那么多的喜悦之情:“还没送去,限我三日,那就三日,出那个头干什么,生出别的祸端就不好了。”
分明少年之色,却无轻狂得意,真是难得。
秦凤祤抬眼望去,秦凤崚兄妹在前面,因着什么又追打起来了,哪里有这少年一点心计,不由叹气:“真是可惜了,可惜。”
顾今朝心中还有别事,与他站了一处:“太子来书院干什么,还有长公主给湘玉的桃花,可有深意?今个书院可真是热闹,不过我觉着吧,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二人并肩往前走,秦凤祤也是并未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抿唇。
半晌才说:“长公主亲自挑选了些及笄的闺中小姐,以花为表,要行选秀,桃花之意,多半是要进宫的。”
顾今朝已然猜中了几分:“选秀都选什么?为当今圣上选妃?还是太子皇子?太子可到了婚嫁年纪?我刚才看了一眼,他和你们差不多大,神色不好,来干什么?”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也是实在好奇。
秦凤祤回眸瞥了她一眼:“不是告诉你了,不许回头?”
真是好笑,今朝回瞪他一眼:“秦湘玉和秦凤崚都捅了我让我看,他们都偷看太子了,我也就回头偷看了一眼。”
那兄妹两个也是让人头疼,秦凤祤也是垂眸:“你们……也不让人省心,太子不察觉还好些,今日他来得匆匆,想必与长公主颇有微词,我走的时候谢聿还在,却不知选秀之事会不会如期。”
顾今朝见他担忧,故意叹气:“你妹子若能进宫,也是家门之光,你们国公府说不定荣耀……”
话未说完,人已横眉:“再不济,也不会卖女求荣,顾今朝,你未免也太看低国公府了!”
今朝笑,大步走开:“没想到,你倒真是个好哥哥。”
秦湘玉和秦凤崚冲散了那对夫妻,当中儿女的面,秦淮远侧立一旁,两手规规矩矩的,可是离景岚老远,一副冷淡模样。
这两个上前见礼,回自己院里了。
秦凤祤也叫了父亲,去书房商议选秀之事,先做打算。
单单剩了今朝母女,连着去拿了果儿回来的来宝,一起进了姑姑的院子。
天气尚暖,顾容华今日气色好,心智也好些,坐了窗下做女红,翠环一旁给打着下手,两个人一起说着话。来宝给掀开了门帘,娘俩个就进了屋。
抬眼看见她们母女,顾容华温婉笑笑:“今个什么日子,怎么一起来了?”
今朝上前,飞奔一样扑了她旁边坐下,然后抱住姑姑来回地晃:“姑姑姑姑姑姑,你在做什么,是给我的吗?”
女人被她晃得东倒西歪,笑得不能自已:“嗯,给你,都给你,什么好东西给我们今朝,快放开我罢,都要晃散架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裙边,上面绣工齐整,已是做了许多日子了。
景岚看见女儿这样,也是摇头:“你可轻点吧,你姑姑才刚好些,再摇糊涂了!”
今朝笑,偏就靠了姑姑身上,抓过容华的手臂揽在胸前,做出一番姑姑搂着她的模样:“糊涂了,姑姑也认得我,对吧姑姑?”
容华也笑,低头刮了下她鼻尖:“对,我们今朝三岁能诗,五岁做对,我怎么能把今朝忘了呢,就是糊涂时候,也知道,诶呦,这是我那天下第一聪慧的侄儿,谁也赶不上,我最喜欢今朝了!”
顾今朝抱着她手臂,更是讨欢:“嗯,姑姑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朝也最喜欢姑姑了!”
景岚坐了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抚额:“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几人都笑,春色真暖。
在顾容华屋里坐了一会儿,母女才又一起出来,只要姑姑精神还好,这娘俩个也是心满意足,出了院子,顾今朝想起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也是生厌。
她拉住景岚,把看见的那一幕告诉了她。
景岚冷哼一声,说他敢什么主意定不轻饶。
今朝向来不愿吃亏,这样龌龊的人,一眼的亏也不愿:“不行,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不如给他个下马威……”
景岚见她神色,回头叮嘱来宝,叫人守好容华的院子,才是握紧了女儿的手。
四目相对,二人默契地都点了下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那就先治治他!”
同笑,景岚一点今朝鼻尖:“你有好法子了?”
顾今朝眸光一动,计上心来,上前附耳轻语。
景岚扬眉,也是笑:“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