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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后院书房,扈从阿大眉头皱得如同被犁过数遍,着实拿依旧赖床的韩晗没有丝毫办法。几次眼看就要叫醒了,翻个身韩晗并又深深睡去。阿大视线往不远处的书案一偏,注意到笔洗里可能已经发臭的洗墨水,犹豫着要不要用这么个“极端”法子。
恰在这时,太守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铜盆的小丫鬟,铜盆里冒着热气,大抵是为韩晗准备的洗脸水。
阿大过去见礼,然后往旁边让开,太守夫人点头示意,问到:“外面的事情,你先带人拦一下。”
阿大恭声退了出去,不时听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暴呵,很快则是道歉讨好。
阿大有些无奈,也不知自家这位公子现在的状态是好是坏。当年年少,花街柳巷,而今虽也还年少,却不再秋月风花了……
阿大到了前院,喊了三个小弟,叫了当值的一班衙役,就往大门口赶去。
好在胭脂郡不是那未开化的蛮夷之地,不然他耽搁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已经给人打进太守府了。
群情激奋。
阿大还是有些犯怵。
书房里,韩晗陪着笑,脸上的水渍都不敢太守擦掉。
太守夫人叹了一声,好笑又可气。
“不管怎么说,相公现在是胭脂郡太守,顶大的官了,不好整天躲在家里不管事的。”夫人开门见山,韩晗频频点头。
到底是将门出来的人,太守夫人倒也不似那些小家碧玉忸怩,见了韩晗嘴角,咧着嘴呵呵道:“那相公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漱换衣?”
韩晗恍然,“哦哦,就去,这就去。”
转过身的时候才太守抹了把脸,也不晓得是在偷擦冷汗,还是单纯的抹掉先前泼了满脸的水渍。
太守夫人落在背后,看着好笑。
她对这位夫君,虽说嫁过来之前听了他“斑斑劣迹”,眼下倒只是觉着有趣,想到这,并隐唇轻笑起来。
韩晗换上一身崭新的太守官服,迈着方步负手向前,到了太守官衙门口,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人流挤满了一条长街,气势汹汹。
韩晗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保不齐要被“血溅当场”。
人流看到了一看衣裳就不寻常的他走出来,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一个个瞪得像牛眼睛,恨不得要从他身上剜下二两肉来。
跟着,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齐刷刷就全都跪了下去。
敢情不是来闹事,而是请愿啊。
韩晗松了口气,感谢前几任太守对胭脂郡的教化之功。
当然毕竟是一国南岳所在的地方,有着一位神位久远的南岳大神坐镇,这当中教化就不曾断代过,要是还如同那化外蛮夷,着实也说不过去。
当然由于近些年南魏变故频繁,加之朝堂上对他颇多试探,南岳大神对这胭脂郡也就爱答不理,不然不至于一条梁河里的小泥鳅就敢兴风作浪。
韩晗忙往前迎了上去,一副感同身受到泫然欲泣的亲民模样。
还真有几分“爱民如子”的意味。
——
平华山上,宋就再一次百无聊赖的对付过早饭,大抵是昨夜的冷茶水就着冷饭,切了几片腊肉一起上过蒸。
小半会功夫后,宋就端着热腾腾有些烫手的碗坐到了上山的路上,就着眼前的云海扒拉,八成是将入眼一切都当作了软绵绵的棉花糖。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宋就未作理会。
杜柯也不介意,再他旁边坐了下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云海,“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说着声音压了压,带着几分自嘲,“也不能叫故事,就是一个吃云的办法。”
宋就扒拉两口,发出的声音实在不怎么可爱。
“罢了。”杜柯笑笑,不再说话了。
宋就解决了早饭,抹了抹嘴,将碗筷放在身边,问到:“事情都处理好了?”
“好了。你要不要知道?”
“看在从你这里也得了些好处,你要说,我也不介意听听。”
“一直以来,皇朝更迭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兜兜转转几百年,物是人非,桑田沧海,不外如是。如今元洲的三大王朝,每一个都想效仿祖洲那大离王朝,做到极致……倒也无可厚非!”杜柯顿了顿,“对于元洲来说,大泉算是比较有可能登顶的了!他们找过我许多回,许了我大泉新版图下的某一岳正神……”
宋就哦哦两声,略带嘲讽:“你这平华山恐怕不够格吧。”
杜柯笑笑,反问道:“怎会不够格?不够高?不够大?”
宋就道:“既不够高,也不够大啊。”
“没听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是不是活的时间长了,脸皮也就都扔掉了?”
杜柯没有接话,接着先前的王朝事说到:“人家先礼后兵来了一整套,我再端着架子,倒也真有几分不识抬举。”
“于是你很识抬举的答应下来了?”
“要不再跟你讲一个故事?”
宋就偏开头去。
杜柯继续道:“我这平华山以前可有个十分了不得的名字,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变故,大抵是所谓气运之说,碍了某些家伙的眼,借着所谓天道由头,我这山被整整踩下去了二十丈……即使如此,依旧是这元洲排得上号的大岳……”
宋就眯着眼睛,倒想不通是何种样的大手段,才能将一座大岳砸下去二十丈。
“很厉害对不对?”杜柯带着几分炫耀,“很早很早以前,有个读书人在山里讲学,真要按平常一个人一生来算,他怎么着也是我的重孙子的重孙子辈了,可就是这么个又穷又酸的读书人,读个书读的惊天泣地,后来我便拜了他老师……在有教无类这条路上,他算是走的最无压力那个了吧。”杜柯稍作怀念,转而自嘲道,“跟着他读书,学问没怎么做成,读出了一个小土地,后来一步一步走到了这平华山一等的神位……”
“再然后,我那老师说他读书读岔了,并将一身学问还于这方天地,我这平华山也因此被人砸下去二十丈!”
“这故事听着有些玄啊。”
杜柯笑了笑,正色道,“如今大泉朝堂上某位大佬算是我那老师的再传弟子……”
“香火情分了?”
杜柯不再说话,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