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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辰虽然已经退伍多年,但是他到底曾是个血性十足的真汉子,拧着别人的脖子的事干得不少,今晚也是气糊涂了,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她们的安危,还有云嬗的擅作主张。
这口气一直压抑在胸膛里。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一样横冲直撞,急于找个出口发泄。云嬗走进来时,在他眼中,她不是个女人,而是他诚心聘请回来的下属,一个失职的下属。
他眼里冒着火光,凶狠地瞪着云嬗,在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惧意,他蓦地松开她,一脚踹翻了书房里欧式沙发椅子,“砰”一声巨响,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有三秒钟,没人动弹,也没人敢呼吸,云嬗往后踉跄了几步。稳住身体后,她微微弯着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除了咳嗽,还有一颗心也撕心裂肺的痛着,眼里闪烁着泪花,她直愣愣地盯着沉黑的实木地板,拼命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贺东辰的怒火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浓烈。
贺雪生吓得呆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贺东辰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她面前的贺东辰,向来温文尔雅,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可是他刚才差点掐死云嬗。
她反应过来,连忙扶着云嬗,伸手拍她的背,“云嬗,你还好吗?”
云嬗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委屈。
贺雪生急了。都掐脖子了还能好么?她抬起头来,瞪着贺东辰,气愤道:“哥哥,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掐人脖子,是我逼云嬗的,你要发火就冲我来。”
贺东辰看见云嬗拼命的咳嗽,他心头掠过一抹愧疚,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愧疚。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双手叉腰,冷冷地盯着她,“她应该庆幸她是女人,否则现在就不是掐脖子这么简单。还有你,雪生。别急着伸张正义,你的账待会儿我慢慢和你清算。”
贺雪生抿紧唇,知道今晚逃不掉一场讨伐,她说:“动拳头解决问题的都是野蛮人。”
“……”贺东辰狠狠地瞪着她,气得呼哧呼哧的喘粗气,暂时不想和她吵,他把视线移到云嬗身上,声音含怒道:“云嬗,你扪心自问,你今晚有没有做错?”
云嬗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轻轻拿开贺雪生的手,身体站得笔直,一板一眼道:“大少爷。我错了,我不该纵容雪生小姐胡闹,差点惹出大事,我会回去写检讨。”
贺东辰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嘴里说着错了,只怕心头一点也不服气。就和她小时候闯了祸挨训一样,转头就忘记,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你以为你错在不该纵容她胡闹?”贺东辰挑眉。
云嬗抬起眼来注视着他,就听他一字一字道:“你错在你没有这个能力纵容她胡闹,却陪着她去胡闹,今晚发生的状况在你考虑中么?后果你想过么?万一这是陷阱呢,你是不是亲手把雪生送给了敌人?如果不是沈先生恰好看到你们追过去,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我和爸爸失去一个亲人?”
每个一问题都不算冤枉云嬗,因为她确实没想到,他们会遭遇黑客攻击。没想到雪生小姐会误碰报警装置。正如他所说,如果这是陷阱呢?此刻他们已经失去了贺雪生。
时间太紧,她思虑不周全,满满都是漏洞,她咬着牙关,一句都无法反驳。
贺雪生心中震撼,贺东辰发这么大的火,全是因为担心她,可是云嬗是无辜的,是她连累了她,她连忙辩解道:“云嬗不是完全没有功劳,她转移警察的注意力,给我争取了逃离时间。”
云嬗要去拉贺雪生已经来不及,今天本来就是她犯了致命的错误,换作是男人,这会儿早被贺东辰打得趴不起来了。仅仅因为她是女人,才放了她一马,他训斥几句就罢了,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反倒是雪生小姐越为她说话,他就越要竖立威信。
贺东辰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形颀长,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一张英俊的脸冷若冰霜,黑眸阴沉地扫向她们,目光最后落在了云嬗脸上,锐利迫人,“身为一名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蠢到自投罗网,你觉得你有脸提这是功劳么?”
“……”
云嬗默。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每次闯了祸,贺东辰会一边替她收拾烂摊子,一边拧着她的耳朵训她,问她闯了祸为什么不跑,为什么等着人来抓她?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跑,现在她明白,因为他每次都会替她收拾烂摊子,一边收拾,一边气急败坏的骂她。
昨晚,她可以跑,可以躲,但是她用了最蠢的方法自投罗网,是因为她明白贺雪生对他的重要性,他能够为了贺雪生,一声不吭的结婚,消除她的顾忌,也能为了她,一声不吭的离婚,让危险远离她。
而她,可以牺牲,可以坐牢,但是贺雪生不行!
贺东辰站在她面前,气场强大,一字一字地数落她,“云嬗,还是不服气么?”
“我不敢!”云嬗垂了眸,男人靠得极近,压抑着怒气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她整个人都压抑起来。
贺东辰冷冷的笑了,“不敢?还是不服气的是吗?好,那你告诉我,如果今晚我和沈先生不过去,你打算如何收场?”
云嬗抿着唇,她不敢想象,就像她没想到他们会被黑客攻击一样。
贺雪生站在旁边,想要帮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怕让哥哥更生气。她的目光不由得投向坐在宫廷风沙发上,隐在暗影的男人身上,他全程都只是冷漠的看着,没有帮一句腔。
也是,她怎么指望他帮腔,今晚这一切,说不定还有他的功劳!
“不说话?那我替你说。”贺东辰的声音因为怒气而显得格外压抑,“你不知道,正如你不知道你们会被黑客攻击,和雪生失去联系一样,就这样,你也敢拍着胸脯保证让她去胡闹?上次雪生甩开你们时,我就警告过你,你一再向我保证了什么?如果你办不到,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云嬗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感到委屈了,贺东辰的训斥如一座山一样沉沉压在她心头,她一个字都不敢再说,被训得心服口服。
书房里的气氛很压抑,贺雪生试图让大家轻松一点,她勉强笑道:“哥哥,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再说黑客攻击也不是云嬗想的?”
“不想?防火墙级数升到十级以上,也不会在两分钟内就被黑客攻陷,就你们这种水平,也敢玩007?”贺东辰嘲讽道。
“……”
贺雪生默,彻底不敢再声援了,以免贺东辰越说越气,刚才他掐云嬗脖子那一幕,就足以让她心有余悸。
贺东辰训完了云嬗,胸口徘徊的怒气未消,却还有见涨的趋势,他看着旁边的贺雪生,以往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妹妹,这会儿却已经顾不上了,他狠狠地瞪着她,“现在轮到你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溜进警局要干什么?”
贺雪生漆黑的眼珠子转动着,目光落在沈存希身上,明显已经对他产生了排斥,“你能不能先让他出去?”
沈存希心口猛地蹿起一股怒气,他腾一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贺雪生,从他找到她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阴阳怪气的,这会儿居然还要让他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要不是在贺家,他都想掀桌了。
贺雪生咬着下唇,不想和他说话,沈存希看着她这模样,就想揍人,他狂躁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他咬牙切齿道:“宋依诺,你够狠!”
说完,他转身摔门而去。
“砰”一声,书房里恢复安静,贺东辰不赞同地看着贺雪生,“沈存希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贺雪生从家居服口袋里拿出一张人事档案递给贺东辰,贺东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档案,一边浏览人事档案,一边道:“就为了拿到这个?”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的事,你来拘留所看过我,你走后,美昕来见过我,当时我在审讯室见的他,有一名女警送水进来,我喝了那杯水后,回到拘留所,就昏昏沉沉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被人绑架了。”
“你怀疑这个女警给你送的水有问题?”贺东辰思路清晰,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是,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个细节,前几天和云嬗去警局,碰到了这名女警,她当时看见我很惊慌,我心里就感到疑惑,她离开时,还喊我沈太,我就觉得她有问题。”贺雪生说道。
“然后呢?”
“你看到人事档案上的寸照是黑白照的,她死了。前两天我看到她还是个大活人,可是上面去写着她因公殉职了,我怀疑没这么简单,她一定是被人杀人灭口了,就是怕我查出七年前我被秘密带走的真相。”
贺东辰看完人事档案,想起她刚才要沈存希出去的情形,“这件事为什么不让沈存希知道?”
“我怀疑这件事与他有关。”贺雪生是真信任贺东辰,也从未想过要瞒着他什么。
贺东辰蹙紧眉头,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云嬗,他再问:“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这件事我连云嬗都没提,只告诉了沈存希,但是那晚他装睡,装作没有听到,应该是秘密去处决这名女警了。还有,今天我在局长办公室,听到局长给他打电话,说什么处理干净了,还说让他来接我。结果没几分钟,沈存希就出现在我面前,如果这是巧合,也巧得太让人怀疑了。”贺雪生道。
贺东辰突然明白,沈存希在楼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和雪生之间的信任太薄弱了,任何一个人煽动一句话,都有可能造成他们之间的信任崩塌。
七年,到底会造成一个怎样难以逾越的鸿沟?
“雪生,在你心中,沈存希是怎样一个人?”贺东辰从侧面诱导她,没有为沈存希辩解的意思,他心里清楚,这是设计好的一个圈套,黑客攻击云嬗他们,只是为了争取制造误会的时间。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再一次将雪生带走,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从他们内部分解,时刻提醒雪生,七年前的绑架与沈存希有关。
贺雪生一怔,没想到贺东辰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她皱了皱眉,“哥哥,我们现在说的是今晚在警局发生的事,你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雪生,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贺东辰道。
贺雪生心烦气躁,但是还是听从贺东辰的话,让自己冷静下来。沈存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看见的他,温柔深情执着,哪怕她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他依然坚定不移的爱着她。
而在旁人嘴里的沈存希,亦是这样的人,她从老王、兰姨与严城口中得知,失去她,他曾病了大半年。
不管是在她眼里,还是在别人眼里,他与虚伪搭不上边,是她误会他了吗?可是这件事她只和他提起过,如果不是他做的,又会是谁?
贺雪生心里其实已经在动摇了,但是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谁知道他会不会……”
“理由呢?”贺东辰打断她的话,不想她说出诋毁沈存希的话,让门外的男人听到伤心。以台序圾。
“我不知道。”贺雪生摇了摇头,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想不出沈存希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雪生,我知道经过这些事后,让你再去相信他很难,但是你心里也清楚,沈存希没有理由这么做。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谁是该信任的人,谁是不该信任的人,不要把你们的关系逼向绝路。”贺东辰的话很重,是不想让她被人牵着鼻子走。
贺雪生垂下眸,盯着地板上深深的纹路,脑子里乱得快要爆炸了。
贺东辰等了等,见她不说话,他又道:“你心里有疑问,你可以问他,当面对质,而不是独自一人瞎猜测。雪生,人一生犯一次错误,很多事情都追悔莫及,你不要再犯!”
贺雪生心里一颤,抬起头望着他,他已经移开视线,为今晚的事做了个总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自己处理不了的,就来找我,我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至少会竭尽所能达成你的愿望,现在,去把他叫进来,你们好好聊聊。”
贺雪生心里别扭,经过贺东辰这番侧面的诱导,她虽然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怀疑沈存希,但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
贺东辰明白,他朝云嬗使了个眼色,云嬗领会,转身去开门,门外站在沈存希,他显然已经把房间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神情十分阴沉,她说:“沈先生,大少爷请你进去。”
沈存希指间夹着烟,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他脚边散落了好几个烟蒂,走廊里笼罩着一层薄雾。他掐灭烟,举步走进去。
贺雪生站在书房中央,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身后那两束灼热的光芒似乎要将她的后背灼出两个大洞来,让她心里感到不安。
从警局里出来,她只觉得他是个虚伪阴险的小人,可刚才哥哥一番诱导,她在心里重新正视沈存希后,她又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沈存希走到她身旁,凤眸里的怒火恨不得掐死她,他冷冷地勾起薄唇,“怀疑我?觉得我在装睡?认为我和外人联合起来伤害你?宋依诺,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不堪?”
他每说一个字,贺雪生的头就低下去一分,等他说完,她的脑袋已经快挂在胸前了。他语气里浓烈的失望,震得她心脏发麻。
“说话啊,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沈存希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却认为他在背后捅她一刀,难怪今晚她这么反常,是把他当成罪人了吧?
心,从未有过这样的疼,哪怕她装作不认识他时,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他最爱的女人,竟然不信他,这是报应么?
贺雪生猛地抬起头来,触到他眸底那抹受伤,她说:“不能怪我怀疑你,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那里,我在警局碰到那名女警的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你又恰好出现在局长办公室外面。”
沈存希拿出手机,直接塞进她怀里,俊脸铁青,“你查,马上查,看看通话记录,看我有没有和那鬼局长通过电话!”
贺雪生怀里揣着他的手机,像揣着烫手山芋一般,男人脸上的狂躁,已经说明一切,她将手机推回去,“我不查,通话记录可以删。”
“雪生!”贺东辰听不下去了,“我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是不是?”
沈存希感到寒凉彻骨,他攥紧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手机顿时摔得四分五裂,他的怒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胸口因怒意而起伏不定,“枕边人你不信,你信一个外人的挑拔?宋依诺,你可真会糟蹋别人的心!”
贺雪生看着暴走的沈存希,她怀疑要是她再多说一句,他会不会气得心血管爆炸,她默默的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嘀咕:“那么多巧合都与你有关,我就算能明辨是非,难道连怀疑一下都不行?”
“你不要糟蹋了明辨是非这个成语!”沈存希恶狠狠地瞪着她,真恨不得掐死她,也省了自己如此烦心。
好重的火气!
为防止他真的被她气得心血管爆炸,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可心里却又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回,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一到他面前就怂了,真是个怂人!
沈存希在书房里暴走了几分钟,才慢慢克制了自己的脾气,被她气成这样,不能骂人不能砸东西泄愤,上辈子真是欠她的!
他重新站到她面前,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得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才不会被她给活生生气死,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逼自己平静下来,“依诺,你不信我,我无话可说,毕竟是我辜负你的信任在先。”
贺雪生听出他声音里浓厚的悲哀,她蓦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却他幽幽道:“自从我们和好后,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事,就趁着今天,你把你藏在心里的话说个痛快,能解释的,我一句一句给你解释清楚。”
她怔怔地望着他,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质问,在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话,舌头被猫叼了?”沈存希等了等,没有等到她说话,他不由得加重语气。
贺雪生想起他刚才的说的那句话,枕边人你不信,你信一个外人的挑拔?是的,就算是要给他定罪,也要给他申诉的机会,她酝酿半晌,然后她道:“我站累了,可以坐下说吗?”
“……”
三人都无语的看着她,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有点无语,她讪讪地走到宫廷式沙发旁坐下,搁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卷曲着,“沈存希,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单纯无知的宋依诺了,我对你,不敢太信任!”
沈存希眸底的光亮逐渐熄灭,她说不敢太信任,那是一种矛盾的想法,正因为这样,别人才会轻而易举的挑拔他们。
“这是我咎由自取。”沈存希苦涩道。
“今晚的事,有几个疑点,那名女警死了,而听我提起过她的,只有你和云嬗。云嬗是哥哥的人,更不知道那个女警叫什么,她不可能背叛我。”贺雪生道,她不知道,她一句话在两个人心里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云嬗怔怔地盯着她,她对她的信任竟比对沈存希的信任还要深厚。
沈存希心里的苦涩更重,他和云嬗,她选择相信云嬗,却怀疑他,他让自己不要去计较,心里却不能不计较,“那天晚上,我没有装睡,我迷迷糊糊听到你说话,听得不是很清楚,第二天早上,我问过你,你没说,我就没放在心上。”
“那好,就算你不知道我说了什么,那局长说的话总是证据吧。”贺雪生挑眉望着他,“我亲耳听见,他向你汇报,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没有和他通过电话,依诺,警察局局长曾受连老爷子的恩惠,他不可能为我办事,你懂吗?”七年前,连老爷子重病身亡,但是他在桐城还有一些势力盘踞,为了替连老爷子报仇,诬陷他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贺雪生心里百转千回,连老爷子因为没有见到杨素馨最后一面,最后含恨而死,他当年的得意门徒,也极有可能为他报仇。如果局长是连老爷子的人,这件事就说得通。
“你当时的藏身之地,我一进门就发现了,他能坐到局长位置,会没有发现你?”沈存希提醒她。
贺雪生回忆当时的情景,确实如沈存希所说,局长朝她走过去,明明马上就要发现她了,却突然走开。这一切的疑点都在说明,他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的,就是要动摇她对沈存希那份薄弱的信任。
“更何况,如果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不可能那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让你有机会听到任何不利我的话。”
听完沈存希这番陈述,贺雪生脑子里涨得发疼,她感到很混乱,不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沈存希,你回去吧,让我冷静一晚上。”
沈存希眸底掠过一抹浓烈的失望,他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信他么?“我明白了,我明天去接你。”
说完,他转身朝书房门口走去,贺东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贺雪生,他吩咐云嬗,“你在这里看着她。”说完,他跟在沈存希身后出了书房。
沈存希的背影很沉重,他快走几步追上他,他说:“沈存希,雪生受到过很严重的刺激,她的精神世界是我们花了很多精力重新构建起来的,她心底其实已经在动摇了,只是她觉得很混乱,需要时间去理清思路,这个时候,你不要给她压力,不要强迫她。”
沈存希神情黯淡,“她还愿意质问我,说明我在她心里并不是一点份量都没有,你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打倒。”
贺东辰叹息了一声,“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让她暂时在贺宅住几天,毕竟她在这里住了五年,对这里比较有安全感。”
沈存希脚步微顿,停在二楼缓步台上,他定定地望着贺东辰,“你就没怀疑过我?”
“你对雪生的感情骗不了人,更何况,你没有动机这样做。”贺东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对于他们现在的立场来说,是一个过分亲密的姿势,“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雪生好,直到现在,我们都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是时候应该反击了。”
沈存希讶异地望着贺东辰,贺东辰已经收回手,淡声道:“回去吧,雪生我们会照顾好。”
沈存希点了点头,转向下楼。贺峰站起来留他吃晚饭,他勉强笑着婉拒,称改天再上门叨扰。贺峰目送他离去,他抬头望着二楼缓步台上的贺东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的脸色那么臭!”
贺东辰笑道:“我要留雪生在家里住两天,估摸着不开心了。”
“这婚还没结,就敢给老丈人脸色看,结了婚还得了?”贺峰皱眉道,语气里调侃居多,谴责的意味居少。
贺东辰瞧着自己家老爹开始倚老卖老,他没有多话,知道他心里对沈存希是喜欢得紧,他转身回了书房。贺雪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看见沈存希已经离开,折腾了一晚上,又受到惊吓,她只觉得困。
她站起来,对开门进来的贺东辰道:“哥哥,我先回房休息了。”
云嬗见贺雪生要走,她也不想和贺东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连忙道:“我也回房了。”
贺东辰冷冷地盯着她的背影,语气不可一世道:“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云嬗前行的脚步一顿,这短短几秒钟,贺雪生已经走出书房。她咬了咬唇,意识到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紧张得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语气却格外镇定与疏离,“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就是想看着你,晚上12点前,就留在这里侍候笔墨吧。”贺东辰狂傲的说完,转身走到书桌后,打开电话开始处理文件。
因为她们,他连会议都没有开完就离开,晚上还推了一个视频会议,年底时务繁杂,本来就忙,她们还不停的出状况。
云嬗愤愤地瞪着他,还侍候笔墨,他把他当皇帝了不成?
仿佛知道她在瞪他一样,他头也没抬,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我允许你一晚上都盯着我看。”
“……!”云嬗立即移开视线,他的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贺东辰薄唇微勾,没再和她说话。他拉不下脸来道歉,就只能用这种蛮横粗暴的方式留下她,哪怕不说话,只要她在这里就好。
……
贺雪生躺在床上,她心乱如麻。眼睛看见的,与耳朵听到的,到底哪个才能让她信任?被她误会,沈存希那么生气那么愤怒,他不可能在她面前做戏,难道真的是她错怪了他?
耳边再度回响起一句话,枕边人你不信,你信一个外人的挑拔?
枕边人,枕边人,沈存希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为什么不信他,反而要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想起他落寞离开的背影,她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急忙跑到衣帽间里,拿了一件羽绒服套在身上,然后抓起车钥匙匆匆出门。
沈存希离开贺宅,心情十分低落,他有种感觉,怎么都暖不热她的心的无力。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向前开,搁在橱物格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拿出手机接听,“说!”
影子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低气压,连忙挑最简单的话说,“我们反追踪了攻击的黑客,经过核对IP地址,确定是时影科技公司。”
沈存希神色阴戾,果然是银鹰,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咬牙切齿道:“黑了他们的服务器。”
影子微微咋舌,看来他真的气得不轻,连这么幼稚的报复手段都想得出来,“是,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办。”
沈存希盯着前面的夜色,凤眸里的暗芒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影子,给你一天时间,收集警局局长的所有丑闻,爆光在大众前,我要他不得好死!”
敢嫁祸到他身上,真当他是吃素的。
“我知道了。”
“不,别让他死了,先把他弄下马,我还有很多疑问要由他来解释。”沈存希倒是想直接弄死他,但是想到七年前依诺被秘密带走的真相,他就不得不暂时留下他一条贱命!
“是。”
沈存希挂了电话,胸臆间憋着一股闷气,无处可发泄。他一踩油门,在午夜的街头飙起车来。极致的车速,带来的快感宣泄了心里的郁闷,他车子驶入依苑,已经减了速。
手机再度响起来,他拿起接听,那端传来一道声音,“沈总,连小姐愿意开口了,但是她要您马上过来,错过了时间,她不会再开口。”
沈存希凤眸微眯,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几乎快忘记了连清雨这号人物。他掉转车头,向来时路驶去,并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炫目的兰博基尼。
贺雪生比沈存希先到依苑外面,想起晚上的争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然后就看见沈存希的车驶了过来。
她刚要下车,就见他掉头离去。她眉心微蹙,这么晚了,他过家门而不入,又去哪里?
鬼使神差的,她发动车子跟上去,路上没什么车,她不敢跟太紧,让他起疑。而沈存希明显有心事,一直没有发现被她跟踪。
就这样开了将近40分钟,车子在一处高档小区前停下来,核对身份后,沈存希的车驶了进去。贺雪生的车停在高档小区外面,她没有身份证明,小区保安不让她进去,她只能在小区外面等。
她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奥迪,一直在保护她的安全。
沈存希乘电梯上楼,来到公寓外面,保镖站在门边,朝他恭敬的颔首,随即打开门让他进去。公寓里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并不明亮。
他缓缓走进去,锃亮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连清雨坐在椅子上,形容憔悴,几天没有洗头,头发黏在脸上,浑身散发出酸臭。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见缓缓走近的沈存希,她扯了扯唇角,唇角干裂,扯出一抹血丝,看起来十分狼狈与可怜。
沈存希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眸中的狠戾让她胆颤。她终于明白,为了宋依诺,沈存希会对她下毒手。
这几天非人的折磨,将她的尊严死死的踩在脚底下,她发誓,她绝不会愿意他!
沈存希在她眼中看到一抹恨意,他淡淡启唇,“愿意说了?”
连清雨狠狠地瞪着他,语气却是温绵入骨:“存希,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比狗还不如?”
沈存希抿着唇,脸色铁青。
连清雨缓缓笑了,嗓音沙哑,她越笑越大声,“我知道,当年我被那些禽兽轮奸时,你就对我倒尽了胃口。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爱上我,为了这个愿望,我不停的努力。可是我的努力变成了什么?变成了你爱上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你的侄媳妇!”
沈存希只是盯着她,并没有搭她的话,连清雨声音悲哀,“我一直在你面前扮乖巧扮懂事,知道你爱上宋依诺,我不敢当着你的面为难她,只能背地里制造误会,可是那个贱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她,那个时候,你想过我的心情吗?”
面对连清雨的控诉,沈存希没有丝毫的心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心存感激,但是我不爱你。”
“是啊,你不爱我,当宋依诺不是你亲妹妹的事情拆穿后,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阻挡得了你们在一起。而我怕,怕你迟早会因为她而抛弃我,我就设计成你的亲妹妹,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顺理成章的留在你身边。”连清雨望着他,眼中有多浓烈的爱,就有多浓烈的恨。
“可是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分开你们,而我也办到了,我确实让你们分开了。”
沈存希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说了这么多废话,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指使我,是我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让你孤独终生。”连清雨充满恨意地盯着他,“沈存希,你知道宋依诺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也只有你会当她是宝,其实她已经被男人玩烂了!”
“闭嘴!”沈存希狂怒地一脚踢过去,“砰”一声,连清雨连人带椅的倒在地上,脑袋撞到坚硬的地板,她痛得脑子里有片刻的晕眩,等那股晕眩过去,她狂笑起来,“哈哈哈,你生气了,真好玩,哈哈哈!”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一个箭步急射过去,一脚踩在连清雨胸口上,连清雨痛得闷哼一声,再也笑不出来,“四哥,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你亲妹妹在哪里了,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那个贱人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沈存希怒火中烧,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与暴戾。他脚下用力,碾压着她的胸口,“连清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连清雨仇恨地瞪着他,“你们最近是不是遭遇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接下来,还有更多,四哥,我诅咒你,你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沈存希已经被激得失去理智,眼前这个女人,她害得他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女儿,他不杀了她,难消心头之恨!
他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勒着她的脖子,他冷笑且残忍的道:“连清雨,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