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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秦姝又回头看了一眼西牛村,直到红衣再三催促,她才跟了上去。
等回到营地,其他分队果然也没有找到佑安。秦姝有些失望,不过依旧打起精神感谢了大家。
晚上,秦姝是跟红衣在一个营帐里睡的。
秦姝能看得出来,红衣不太喜欢自己,原因她大概猜得出来。
她太紧张宋良秀了,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她自己不敢靠近他,同样也不允许别的女人靠近他,否则,就会像是被侵犯领地的母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威胁所有靠近宋良秀的人。
她对秦姝不满,也只是因为秦姝侵犯了她的领地。
其实秦姝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侵犯她的领地了,她跟宋将军也就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值得她如此警惕吗?
所幸,红衣也算是个磊落之人,并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只要不牵扯到宋良秀,勉强可以相安无事。
红衣积极寻找佑安,也不过是因为宋将军的命令罢了,秦姝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想要帮自己。这份恩情,她也只会记在宋将军身上。
次日清晨,秦姝随便吃了点饭,又骑着马出去了。这次,她没答应红衣同行的建议,也不打算带任何人,可惜,红衣不同意,到底还是让秦姝带上了几个士兵,一来可以帮忙寻找佑安,二来则是保护秦姝。
万一秦姝出了事,她怎么向公子交代?
虽然秦姝说自己会点粗浅的功夫,足以自保,其实红衣是有些看不上的。
练功的苦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可不认为细皮嫩肉的秦姝能够坚持下来。再说了,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腥的女人,能够有多厉害?
……
佑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得厉害,嗓子冒火,眼前漆黑一片。他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力不从心,刚起了半截就摔了下去,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没办法,他只好先躺着,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十分陌生的房间里,不过十分干净整齐,看起家境也不错,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可以估摸出现在大概是上午。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毋庸置疑,他被人给救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惊,赵笙呢?赵笙是跟他在一起的,怎么他不在?
还有娘亲,娘亲现在还被关在牢里,不能再耽搁了,他必须马上去找宋将军。
想到这里,佑安再次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裂开了无暇多管。
“砰——”佑安下床刚走了两步,就摔到了地上,碰倒了放在床边的一个四方木凳。
可能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名豆蔻年华少女闯了进来,见到摔倒在地的佑安,她吃惊地微微张大了嘴,然后迅速走过去搀扶他,口中更是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佑安顺着她搀扶地力道站起身来,忍痛咬牙说道。
少女观察了他一番,发现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更是冒出了细汗,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微微嘟起小嘴,有些生气地责备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势有多重?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就是再世华佗也救不了你了。”
佑安却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赵笙呢?”
“什什……什么赵笙?”少女被他抓住了小手,脸一下子红了,脑子都有些打结,结结巴巴地问道。
“就是我的那个同伴。”佑安却没有注意到的她的窘迫和通红的面颊,眉头一皱,神色有些不耐烦。尚有些稚嫩的容貌,竟然隐隐透出了几分威严,一股压力扑面而来,看起来像是沉着脸在生气一般。
少女心里不由一慌,随之便是汹涌而来的委屈,她轻咬下唇,眼中含泪,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示弱,所以,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她有些恼羞成怒,寒着俏脸,虚张声势地冲着佑安喊道:“你凶什么凶?你不说清楚,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说完顿了顿,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心中略有些愧疚,又放低了声音闷闷地说道:“不过,你那个同伴我倒是知道,他比你早醒了一会儿,被大哥搀扶着去……去如厕了。”
佑安此时,才注意到了这个搀扶着自己的少女。
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两岁,梳着垂挂髻,发间点缀着两朵粉嫩的小花,粉衫白裙,再加上她容貌俏丽,肌肤雪白,脸颊微红,身上散发这样一股少女的幽香,看起来就宛如一朵粉粉嫩嫩的春杏,十分好看。
这还除了娘亲之外,他见到的最好看的女孩。
佑安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大概是察觉到了佑安的视线,也不知道是羞是怒,少女的脸颊看起来更红了。
“少爷,你醒了。”说曹操,曹操到。
赵笙一脸惊喜地站在门口,看到佑安醒了,立即摆脱少年的搀扶,几步走了过来。
少女见到有人来了,才察觉自己还扶着佑安,顿时像是被火烧到一般,急忙松开了佑安退到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所幸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
赵笙比佑安伤得稍轻一些,他一边扶着佑安坐在床上,一边向他说起了这里的情况,顺便介绍了周氏兄妹一番。
佑安从赵笙口中得知,这里是西牛村,这户人家姓周,是西牛村的村民,少年名叫周明,今年十五岁。少女的名字赵笙倒是不知道,只能憨憨地搔了搔头。
还是女孩自己介绍道:“你们叫我真儿就好了。”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佑安一眼。
佑安知道是他们救了自己,神色好看了一些,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起身对他们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你们救了我们,只是现在我们有急事在身,必须得离开了,这份恩情,以后必当厚报。”
周真儿在听到佑安说自己年方十一的时候,一下子就懵了,她原本看着佑安长得高高大大的,以为他至少也十二、三了,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小,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谁知道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对方说要离开,她立时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心思,就直接说道:“那怎么能行?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呢?再重要的事情,那也得等伤好了再做呀!”
佑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等不及了。”
尽管娘亲不是一般人,但牢狱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娘亲在里面会遭遇什么?
周明也担忧地劝道:“难道一天也等不及吗,至少要伤好一点再去呀!”
佑安还是摇头,赵笙也是神色坚定。
周真儿见他如此固执,十分着急,正要再说,就听到外面一个粗噶的嗓音喊道:“明哥,真儿,那俩小子醒了没?”正是她的父亲周大年。
情急之下,她急忙说道:“爹,你快来,他们执意要走呢!”
周大年之前去地里了,放下锄头就走了进来,喊道:“谁要走?”
说完,见到佑安和赵笙,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咧嘴一笑说道:“呦呵,你们两个小子,身体不错呀,伤得那么重,这么快就醒了!”
佑安和赵笙连忙对他行礼,佑安更是说道:“周大叔,多谢您之前的出手相救,小子感激不尽。”
周大年“嗐”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什么救命之恩,我也没出什么力,就是把你们拉回家里来而已,幸亏你们之前上了药,又包扎了一番,否则,怕是早就失血过多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昨天将两人救回来之后,周大年本来想去请郎中的,但是天晚了,附近也没什么郎中,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血也止住了,情况还算良好,便打消了请郎中的念头。
说实话,他是真没有帮上太多忙,不过收留了他们一晚而已。
“我听说你们要走,这是怎么回事呀?”
佑安正要解释,谁知道周真儿却比他快了一步,走过去仰着小脑袋对周大年说道:“爹,您可得好好劝劝他们,他们伤势这么重,怎么能走呢?可他非说有急事,一定要离开呢!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周大年闻言,把眼一瞪,大手一挥,说道:“不行!你们必须伤好了才能走。我救了你们,就得对你们负责,什么时候走,得我说了算。如果你们执意要走,那好,只要你们能打得过我,我就放你们离开,否则免谈!”
听到这话,周真儿顿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得意洋洋地看向佑安。这下,他总算走不了了吧!
谁知道佑安却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就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我只要打赢你就可以走了是吗?好,我接受!”
说完,他就推开扶着他的赵笙向周大年走去。
周大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勇气和决断,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激赏之色,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心想他若是能有一番机遇,将来必定不凡。
等佑安站在了他面前,周大年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伤势这么重,我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佑安以为他想反悔,不悦地皱了下眉头。
却听周大年继续道:“这样吧,不如说说你有什么急事,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呢!你也不用拖着病重的身体来回奔波了。”
佑安听到这里,眉头才舒展开来。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周大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他也不是不知变通,不识好歹之人,若是真有办法,他也不会执意如此。
看到佑安神色舒展,周大年便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也不再逼他,笑着说道:“我看你们也饿了,咱们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吃了饭,有了力气才好做事。”
佑安果然答应了下来。
周真儿知道佑安暂时走不了,高兴地笑开了颜,雀跃地说道:“我去帮娘摆饭。”
说完,就像快乐的小鸟一般,飞快地出了门。
周大年见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女儿一向娇宠着长大,又从小习武,他们也没有拘束着她,才造成了她这么风风火火又单纯的性子,更别说,她也不太在意男女大防,在外人眼里,恐怕就是没规矩吧!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佑安,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放任女儿了,她年纪不小了,总得学点女儿家的本事。否则,以后嫁了人可就难了。
用过了上午饭,周大年之妻温氏就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
温氏是个温柔的妇人,话不多,但是干活却很利落,家里被她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就连之前佑安和赵笙住的客房,都打扫地十分干净。
周真儿也在帮忙,只是一边做活,一边时不时地看佑安一眼,似乎对他很有些上心。
她心性单纯,脸上藏不住事,因此,她的动作,也都被周大年看在了眼里。
周大年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佑安,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想法,但是,还再需要观察观察,毕竟,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心里存了这个想法,周大年对佑安的事情越发上心了。
“你叫佑安是吧?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问题了?”周大年对他说道。
赵笙一直都以佑安为主的,之前又听到他喊佑安少爷,周大年便将他定位在了下人的身份上,自然不会问他。
佑安斟酌了一下言辞,开口道:“我要去找宋良秀将军。”
周大年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即便蹙眉道:“你说你要找宋将军?”
“对,”佑安点头,“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说完,就坚定而殷切地看着他。
周大年回过神来,说道:“我倒是听说,宋将军就在距离此地三十里外的地方剿匪,我倒是可以帮你去找他,只是军营重地,我们一般人可进不去呀!”
“我必须找到他。”佑安再次说道。
“你找宋将军做什么呢?”周大年忍不住好奇问道。
“找他求救。”佑安说道,不等周大年发问,他神色有些黯然地继续道:“家母受人诬陷,被县令抓进了大牢,只有宋将军才能救她。”
周大年点了点头,看佑安的眼神越发欣赏了,原来他是为了救母才要质疑离开。
收拾完东西回来的周真儿听到这话,对佑安顿时了几分怜惜
“爹——”周真儿看向周大年,撒娇似地喊了一声,意思不言自明。
周大年苦笑道:“好吧,我就帮你跑一趟。但是,我不保证能够见到宋将军。”
佑安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郑重向他作揖道:“小子先谢过周大叔了。”
“好了,快起来,你小子明明是个武人,学读书人那么多礼作甚?”周大年笑着说道,“等你娘救出来了,你再谢我不迟。”
佑安这才直起身,说道:“周大叔,我家跟那宋将军也算有一点交情,您到了军营,就说长平县小秦庄的秦佑安来找将军,说不定可以让将军见你一面。”
别看佑安说得笃定,他其实心里很不确定。
宋将军不过是在他们家住了一晚,吃了两顿饭而已,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交情,就是不见也是可能的。但此时,也只能厚着脸皮赌一赌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周大年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大营找宋将军,你就安心在家里养病吧!”
周大年家里有牛,但是牛车太慢了,佑安便提议让他坐着驴车去,虽然不如牛车稳当,但比它快多了。
周大年带了点干粮,就赶着驴车上了路。万一他见不到宋将军,到时恐怕还要饿着回来,带点吃的有备无患。
因为周大年路熟,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大营,守卫果然不让进。
没办法,他只好提起了佑安,但也没报什么希望,谁知道,那士兵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就让他等着,进去通禀了。
宋将军派了五百兵士搜寻一个叫秦佑安的孩子,这件事他们还是知道的,此时听到消息,他们自然要通报上去。
红衣就留在营地里。秦姝不让她跟着一起去,她还不稀罕呢!
于是,她就赌气没去,反正又不是她的儿子。
红衣正在帐内看账本,算了算粮草只能支撑几天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朝廷那点粮饷可以忽略不计,大都是宋家自己想办法筹集军饷,红衣怕后勤的人耍弄手段,一向都是亲自盯着的,让下面的人没办法耍花腔。
现在,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竟然要在这里浪费几天时间,这让她觉得十分不爽。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帮秦姝找人只是顺便而已,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有事要做的。
就是在这时,红衣听到了关于秦佑安的消息。
“什么?找到秦佑安了?”红衣先是一惊,随后便舒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来,道:“好,总算是找到了,我对将军能有个交代了。闲杂人等不准靠近营帐,你让那人现在外面等着,然后派人去找秦氏,让她快点回去,别再外头没头苍蝇似得乱逛了。”
那士兵下去之后,红衣揉了揉额头,继续看账本,完全没有去见那人的打算。寻找秦佑安,只是她的一个任务而已,现在任务完成了,自然就没她的事了。秦氏那个讨厌的女人也该走了。
周大年虽然没能见到宋将军,但是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佑安的母亲竟然已经出狱了,而且还在寻找佑安。
所以,即便是在外面干等着,他也不着急,饿了的时候,还啃了一个干粮。
等他见到佑安母亲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他没想到,佑安口中的娘亲竟然如此年轻漂亮,看着不像他娘,倒像是他的姐姐。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人的确不显老,说不定,她只是看起来年轻呢!
因此,便压下了心里的那份诧异,神色平静地上前打招呼。
秦姝看到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立即下马,迎上前去,不等他开口,就焦急地问道:“佑安呢?他人在哪儿?”
之前找她的士兵只说有了佑安的消息,她就立即赶回来了,见到男人,就急忙追问了起来。
周大年理解秦姝的心情,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夫人便是佑安的母亲吧,在下周大年,佑安现在就住在寒舍,因为出了一点事,他来不了,便让我替他跑一趟。”
秦姝听到佑安在他家,心里就是一松,但是一听到后半段,又重新紧张起来,问道:“佑安出了什么事?”
“弟妹别急,佑安急着想见你,有些话不如路上谈。”周大年再次说道,因见秦姝年纪比自己小,便改口喊她弟妹。
秦姝此时也冷静下来,点头说道:“也好,让周大哥见笑了。”
周大年摆手表示不介意。
秦姝又郑重向他福身道谢,她是真得很感激对方救了佑安。
秦姝感谢了一番这些帮自己找人的士兵,又让他们帮自己给红衣传个话,告诉她自己要走了,并让红衣转达自己对宋将军的谢意。
做完这些,秦姝随周大年离开。
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驴车,秦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走过去,摸了摸大黑。
大黑也主动往秦姝身上蹭了蹭它的大脑袋。
周大年笑着赞道:“弟妹这头驴真不错,不但劲大走得快,还很有灵性,若是我有这么一头驴,就是别人出一百两银子我也不卖。弟妹你上车坐好了,咱们这就走了。”
秦姝上车坐好之后,才问道:“还不知道周大哥是哪里人呢?”
“我家离这不远,就在三十里外的西牛村。”周大年道,“咱们快一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家。”
秦姝不知道西牛村在哪儿,便没有说话,周大年一边赶车,一边说了一下佑安的情况。
反正,她早晚会知道,倒不如先告诉她有个心理准备。
秦姝从刚才听到佑安没办法来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了,因此听到佑安受伤的消息后,也没有太过惊讶和伤心,只沉默了一下,问道:“佑安现在情况如何了?”
“今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受了些外伤,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周大年回答道。
秦姝闻言,倒是放了心。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一个时辰眨眼便过去了。
离西牛村越近,秦姝越发现这里有些眼熟,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曾经来过这里,只是红衣催促得厉害,她没有进村就走了。否则的话,说不定,她昨天就找到佑安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意思。
到了周家后,秦姝下了驴车,下意识地打量了周家。
发现周家过得还算不错,在周围几个村里都算是比较富裕的。
正房和厢房都是砖瓦房,院子里很宽大,里面还设着练武用的木桩,鸡圈里养着鸡,牲畜棚里还有一头大黄牛。
就在这时,秦姝突然听到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喊了一声“娘”。
秦姝连忙循声望去,就见佑安站在东厢房门口,满脸激动地看着她,看样子似乎还想要走过来。
“站住,别动!”秦姝知道他受了伤,口中呵斥了一声,脸上却带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他,将他按到怀里,咬牙切齿地数落说道:“臭小子,你可真是让娘担心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没事吗?谁让你乱跑的……”
佑安却只嘿嘿笑着,也不反驳。
秦姝数落了一番,方觉得怒火平息了不少,一颗心直到现在才总算彻底落下来。
她松开佑安,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当看到他难看的脸色,还有身上带血的绷带时,还是止不住地心疼,眼睛有些发热,她想要教训他一顿,却又舍不得,最终只能说了一句:“下次可别这样了。”
佑安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乖得不能再乖,表示以后绝不再犯。
其实,若是秦姝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还是会想方设法营救的,即便那对他来说,会很危险。
此时,秦姝又看向了跟在佑安身后的赵笙,赵笙可能觉得羞愧,连忙低下头去。
秦姝叹了口气,走过去安抚了他几句,并没有惩罚他或者责备他。
赵笙在她眼里,虽然不如佑安那么重要,但她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下人,更多的是将他当成一个晚辈,而且这件事,都是佑安的主意,赵笙并没有错,何况,他年纪虽小,却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佑安,事事以佑安马首是瞻,现在还受了伤,她怎么忍心苛责他呢?
秦姝看样子总算是放过他们了,佑安和佑安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秦姝这时也终于注意到周大年的家人了,她走过去,向周大年之妻温氏福了福身,说道:“佑安多亏你们照顾了。”
温氏连忙上前搀扶她,亦欠身说道:“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您可太客气了。”
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
此时,周大年也已经卸完驴车,走过来了,说道:“别谢来谢去的了,有什么话进去谈。”
众人一起进了正房,佑安和赵笙也跟在了秦姝后面。
分主宾坐下之后,周真儿给秦姝捧了一碗茶来。
“您请用茶!”
秦姝接茶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然后低头一看,竟是金银花茶。
周真儿有些羞涩地退到一旁。其实她刚才是想要喊伯母的,但是见秦姝如此年轻,这称呼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见秦姝看着茶水出身,温氏似乎也看出了女儿对佑安的那一点心思,心中一动,主动解释道:“这金银花是小女真儿去年夏天在山上采的,晒干之后制成花茶保存起来,知道现在还没喝完呢!”
秦姝赞道:“令爱真是心灵手巧。”
说完,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真儿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突然就热了起来。
她并不是个容易害羞之人,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脸红,而且总是不受控制地看秦佑安。
明明他长得也不是多好看,至少不如她去县城时,遇到的富家公子,但她就是喜欢看他,喜欢照顾他。
尤其当他沉着脸的时候,似乎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气势和威严,让她又是心悸,又是心慌,一颗心砰砰直跳。
等她回过神来时,却听到秦姝似乎有意告辞,她连忙抬起头来,求救似地看向爹娘。
果然,只听周大年呵呵笑着说道:“弟妹呀,何必如此慌忙?佑安他们可都受着伤呢!不如在这里多住两天,等他们伤好些再走?”
其实秦姝也担心佑安和赵笙的伤势,只是不好打扰人家,此时,听到周大年的话,有些心动,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说道:“这岂不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反正那客房闲着也是闲着,我正愁家里太冷清,没人陪我说话呢!”温氏笑着说道。
温氏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周家是十多年前来到西牛村的,也没什么亲戚,邻里关系也就一般般,主要是周家习武,家中富裕,又发生了好些事,让西牛村的人大都远着他们,不大跟他们往来。
秦姝有些犹豫,温氏再三劝留,秦姝终究还是答应留了下来。
除了顾忌佑安的身体之外,秦姝也是担心长平县太乱了,此时回去不太适合,想等叛乱平息了再回去,正好避避风头。
佑安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在娘身边,他在哪儿都行。
因为秦姝还没用过午饭,温氏还特意给秦姝下了一碗面条,并把西厢房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就跟周真儿的房间挨着。
秦姝几人在周家住下,最高兴地莫过于周真儿了。
她不但殷勤地帮秦姝打扫房间,还把自己的一床新被子贡献了出来。
秦姝感觉到周真儿似乎在讨好自己,但想想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自己身上又没有他们可图的东西,她讨好自己做什么?
于是,也就不多想了。
晚饭是秦姝跟温氏一起做的,周真儿也在一旁帮着烧火,只是,她似乎没怎么干过这种活计,一会儿就成了大花脸,小姑娘看起来都快哭了,最终还是被温氏给撵出去了。
用过晚饭后,秦姝就去了佑安的房间,跟他聊了一会儿,说了说分开后后的事情,又给两人重新包扎上药,秦姝怕他们精神不支,很快便让他们洗脚睡觉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能穿了,所幸他们出门时都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倒是不用担心衣裳的问题。
回到自己的客房后,秦姝关上门,进了空间洗了个澡就睡了,这几天不是没日没夜地赶路就是找人,晚上也没休息好,秦姝也累坏了。
此时,正房卧室也熄了灯,周大年和温氏躺在床上,悄悄地说着话。
“当家的,你说这个秦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温氏轻声问道。
白天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到了晚上,她倒是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尤其是想到秦姝被诬蔑为盗匪抓起来的时候,她更是有些不安,而且,她看起来太年轻了。
周大年倒是不怎么担心,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更不可能是盗匪,要不然,她也不会跟宋将军扯上关系,你不相信她,也该相信宋将军才是,何况,我们家也不是好惹的,不要想太多了。”
也正是因为笃定了这一点,周大年才会让秦姝住下来。
温氏闻言,倒是放心了一些,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我多想,我这不是瞧见咱们真儿对秦家那个小子起了心思吗?我总得打听打听秦家的情况,万一他们家真有问题,就算真儿再稀罕那小子,我也不能答应。”
“那当然!不用你说,我第一个不答应。”周大年道,“反正她还要在我们家住两天,你多跟她拉拉话,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再探探她的口风,不就什么都了解了吗?”
温氏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秦家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让真儿这么上心?”
周大年笑道:“我倒是觉得真儿眼光很好,那小子端严有威,额骨神气,双目明亮清辉,端的一副绝佳的好面相,将来前程绝不会差,说不定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呢!到时候,咱们女儿可就有福了。”
温氏对自己丈夫的话还是很信服的,因为他一向会相人,很少有看错的时候,就算不相信佑安真得会封侯拜相,但是对秦姝母子,倒是比之前又多了几分重视。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秦姝照旧在空间里锻炼了一番,刚出来,就听到了外面练功的声音。
秦姝拉开门走了出去。就发现,院子里,周大年正带着一双儿女练武。
佑安和赵笙也起来了,就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
此时,周大年和儿子周明正在对练,秦姝看了一会儿,发现周大年的身手确实不低,不是什么空架子,很有实战性。周明也不错,虽然才十五岁,却不比周大年差多少了,将来成就肯定在周大年之上。
而周真儿,则穿了一身浅红的粗布练功服,站在佑安身旁给父兄加油,只是却有些不专心,时不时地瞄佑安一眼。
可惜,佑安那个木头,根本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秦姝看到这里,唇角微勾,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周真儿为什么会讨好自己了。
这小姑娘还真早熟,这才多大,就开始春心萌动了。
不过,想到这个时代的女孩嫁人都很早,按照她的年纪,用不了两年恐怕就该嫁人了,她也就理解了。
知道归知道,但她并不准备揭破这件事,只当做没发现就是了。
秦姝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挽起袖子,跟温氏一起做早饭去了。在别人家住着,怎么也得有点眼色才是。
温氏一直在想丈夫昨晚说的话,见到秦姝后,不免又热切了几分,见她想要帮忙,就说道:“你先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成。”
“那哪儿成呢?没道理我们住在你们家,还要你们伺候的。”秦姝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就劳烦弟妹帮忙烧火吧!”温氏只好说道。
两人一边做饭一边聊着天,气氛倒也很轻松。
突然,温氏一边往锅里贴饼子,一边问道:“你之前出了事,怎么让佑安一个孩子出来奔波找门路呢?孩子他爹做啥去了?”
秦姝闻言一愣,随即想也没想地说道:“他爹早没了,只有我们娘俩。”
这话听在温氏耳道里,就理解成佑安他爹早死了。其实,她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现在不过是证实罢了。
想到秦姝年纪轻轻,长得又看,竟然是个寡妇,她就对她多几分怜悯之心,不由叹了一声道:“这世道本就不太好,你一个女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岂不是更不容易?”
秦姝微微笑了笑,添了一把柴说道:“还好,家里略有些薄产,倒也不算太难过。何况,佑安也是个懂事的,根本不用我操心。”
温氏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我看佑安也不小了,过几年也该娶妻了,给他定亲了吗?”
秦姝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她之前还不太明白温氏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突然哑然失笑,在她眼里,佑安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想想,佑安这两年长得的确很快,身体强壮,长得也不差,被人看中也不足为奇,可是,关键是他还不到十一岁呀!
她以为自己在佑安十六七岁之前,应该是不会考虑他的婚姻问题的。
现在温氏突然问起来,倒是让她有些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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