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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白绫已上梁，几个贴身婢女哭得哀哀，“夫人，夫人切莫轻生，想开点……”
德音哪能想得开？满脸凄色，“自我嫁入王府，虽谈不上贤良淑德，却也自问谨守妇道，不敢有半分差池。如今王爷竟为了王妃，要休了德音，德音不服……德音做鬼也不服……”
零星碎语传进殿来，王爷语气森冷凉薄，“那就让她做了鬼再来找本王的麻烦！”
朱渔忍不住偷眼去瞧王爷，心想到底是皇家男子薄情，还是这男人天性心冷？
其实她知道，德音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知书达理。宝樱骑马踢她的肚子，完全是德音的主意。
只是自己将来的下场，是否也会几尺白绫，无人问津？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顾旧人哭。
谁还能当一辈子新人？
更何况大家都是政治联姻，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和利益。谁敢说下一刻，王爷不会为了别人而置她于死地？
也许直接沉井，化为一缕冤魂，如青烟般散了。
朱渔越想越害怕。她看到面前的男人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此刻的他，深邃阴冷，绝非刚才那样温暖诚挚。
她匆匆起身，“我出去看看。”
王爷迟疑片刻，没拦她，只是叫来楚灵跟着。
星月殿门前，已围了不少婢子。
一身素服的德音，脸也素净得很，皮肤很白，显得眼睛越发红肿。
她显然没想到王妃会出来触霉头，愣了一瞬，目光射出深刻的仇恨，“好得很！好得很，你来了！”
朱渔挺直背脊，缓缓点头，“是，我来了。听说你要走了，我送你一程。”
德音仰天冷笑，“看热闹就看热闹，说得这么好听！”
朱渔望着对方几近疯狂的样子，淡淡地问，“你恨我？”
“对！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德音咬牙切齿。
“为什么？”朱渔的语气依然很淡，“当初我进府的时候，你们就对我有敌意。我是岩国公主，和亲王妃，你们不尊重我，我可有为难过你们？”
她从星月殿搬到渔歌别院，为了什么？就为了不那么显眼成为被嫉妒的对象。
不是她不爱奢华，放着华丽宫殿不享受，偏偏要去住一个离马厩那么近的地方。
那里曾经是堆杂物的院落，根本无人居住。是她去了，才使渔歌别院变成整个王府最美好最欢声笑语的地方。“为了让你们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好点，为了我的孩子出生以后，不被毒死，不被人推下湖，不被乱棍打死，我做好饭好菜宴请你们，主动向你们示好！我希望有一天，你们就算不能跟我一样喜欢我的孩子，
至少善待他！结果呢？”
德音夫人此刻也悔恨交加，一念之差啊……早知如此，何必去争什么长子之位。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她的孩子还在，她的妹妹还有希望成为太子妃，她的哥哥不会这么气她不中用……可是一切都晚了！
朱渔的视线扫过德音夫人，满目哀伤，“如果你要的只是长子的地位，我可以让给你啊！你为什么心思那么毒辣，设计害死我的宝宝？”
德音的手捂住小腹，骤然痛哭，“所以你也要骑马踢死我的宝宝吗？你才是心思毒辣的女子！白明安！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朱渔的眼神清澈安宁，声音也很平静，“我根本不知道你怀了宝宝！德音夫人，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错？觉得所有人都欠你？”
“我当然没错！错的是你！你欠我！你欠我的宝宝！我没错……呜呜呜，错的是你……”
朱渔冷笑，点点头，“很好！”连最后一点怜悯都随风吹散了，一字一顿，“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德音，我白明安不欠你！如果真想死，你就滚远点死！不准死在我门口，污了我星月殿的风水！”
“……”德音痛哭失声，“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
朱渔长长冷笑，“苍天饶过谁！谁有报应谁知道！后会无期，江湖不见！来人，送德音夫人回箐月殿！”
人群中，有个人生怕被明安公主盯上，吓得一猫腰，准备开溜。
没想到，她实在光芒太盛，没跑掉。
“站住！凤盈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呢？”朱渔居高临下，很有王妃的派头。
凤盈夫人害怕得脸都白了，“回王妃……凤盈只是路过，对，路过而已。”
“德音夫人这两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你们姐妹情深，不多聚聚？”
“我跟她不熟，什么姐妹情深？太歹毒啦，害得王妃您的孩儿没了，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她拿丝绢擦着脸颊，试图掩盖脸红，“那可是咱们王爷的长子！王爷只是休了她，没要她抵命算不错啦！”
被侍卫押着走了几步的德音听闻凤盈的话，气得全身发抖，“得意什么！邱凤盈，我告诉你，德音今日的惨状，就是你明日的下场！”
凤盈脸儿一白，可怜兮兮看向明安公主，恨不得抱着人家的大腿打滚认错讨个好。
想起“乌骨鸡汤”事件，再看看德音的背影，她似乎看到自己也将被赶出王府。
凤盈夫人惊魂未定回到伏月殿，气急败坏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
她觉得王爷一定是被明安公主那张脸迷住了。
可是自己这张脸也不差啊，曾经在京都更是排得上号的美人。要不是自己身世不济，爹爹只是个空领俸禄没有实权的从三品侯爷，怎么着也不至于当个侧妃。
如今的光景，连侧妃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年初的时候，王爷不敢跟皇上对着干，还忍气吞声娶了明安公主。现在王爷就不怕皇上发怒了？
怎么说，她和德音都是皇上保的媒啊。
王爷休了德音夫人，岂非公然和皇上作对么？
凤盈深感要变天了，口干舌燥，“喜鹊，你去打听打听哪里烧香比较灵。我得去拜拜，可不能走德音的老路。”
喜鹊急急去了。凤盈夫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起喝下去的乌骨鸡汤，只觉喉头有堆浊物堵得胸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