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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撞上,红衣少女突然一个跟头栽下,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晕厥过去。
朱渔大惊失色,千钧一发之际猛推开珍珠,拖着笨重的身体躲避。
马蹄隔空踢来,惨叫划破长空。挺着大肚子的朱渔,直直飞了出去。
竹椅木桌瞬间被马蹄踩得稀烂,香茶点心,洒落一地。
骏马在院中乱闯一通,眼看就要踩上朱渔的肚子,骤见楚灵如一股黑风划空而来,稳稳落在马上,用力抓住马缰及时转了方向,疯狂冲出别院。
朱渔全身颤抖,满额密密冷汗。但觉身体的巨痛,一波一波袭来。下体鲜血染红她的素服裙叶,触目惊心。
珍珠哭着爬到朱渔身旁,嘴里喊着“明安公主”。
一堆婢子们都围过来,惊慌失措哭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渔两眼模糊,伸手抓住珍珠,苍白的嘴皮微微一开一合,“救,救救我……的孩子……”
珍珠哭成了泪人儿,抱着朱渔的身体直抖,“公主,我这就去找王爷,我去找王爷……”
朱渔虚弱地点点头,抚着肚子。
撕裂般的疼痛,仿佛灵魂正在渐渐抽离她本就娇弱的身体。她听到珍珠凌乱奔跑的脚步声渐远,听到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哭喊着“王爷救命”。
她使劲睁开眼,入目处,天高云淡。思绪飘忽,视线模糊。
似乎陈医官来了,接生婆也到了,她被抬进屋内,两位夫人全都在外面看热闹。
王爷好像在发脾气,骂了谁,她听不清楚。
朱渔只觉得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一点一点离她远去。
她想留住这个小不点,但没力气了。
疼,全身都疼。
听到接生婆在喊,“用劲儿啊,用点劲儿……”
她没劲了,明安公主的劲儿实在太小太小,她根本抓不住这股劲。
她仿佛一个旁观者,只能摇旗呐喊,却帮不上一点忙。这让她焦急得泪如雨下。
王爷的声音在门外吼,“都给本王滚!滚!”
外边似乎安静了。
可朱渔还是疼,疼得不想活了。
接生婆急得搓手,“王妃啊,您别光顾着哭,倒是使点劲哪……”
门快被王爷捶烂了。
接生婆开了一道缝回禀,“王爷,还没生呢,还没生呢。”
“到底要生多久?”王爷吼声震天。
“……”这话问得接生婆答不出来。
王爷毛躁极了,“让本王进去陪她生!”
接生婆吓坏了,“那哪成啊王爷!见血要触霉头的!王爷您在外等等,再等等……”
“啊……”朱渔疼得惨叫。
王爷在门口狂喊,“明安!明安!”
门关上了,王爷的喊声被隔离开来,远得朱渔似乎都听不见了。她闭上眼睛,满头大汗。
恍惚中,眼前闪过可怕的金色面具。那面具从狰狞渐渐变得雅致尊贵。甚至那面具上的嘴,还微微往上翘着,看起来温润如玉。
只是顷刻间,那面具似乎又变得狰狞可怕,锋利的獠牙,从面具后穿透而出冰冷的目光,都令人窒息。
又是一声长长尖叫……朱渔的头发被汗湿得一缕一缕,汗水和泪水顺着两颊滴下去,流到枕上,湿了一大片。
她一口气已经提不上来,仿佛肉体和灵魂就快要分离。
一个声音在喊,“明安明安……”
王爷!
那样焦灼不安!
她张了张嘴,“王爷……”
“王爷在外面,王爷一直在外面守着!”接生婆哄着,“王妃,您这是头胎,生得困难些!来,咱们再加把劲!”
朱渔无意识地摇摇头,几乎没了声音,只是在喉咙里辗转,“没,力气,了……”
不知过去多久,她全身一松,差点疼晕死。
孩子生出来了!
她强撑着,想听到孩子第一声哭泣。
却没听到,安静极了,悄无声息。朱渔两眼一黑,如同坠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两日后,月明星稀,一室幽暗。
朱渔悠悠醒来,还没睁眼就听见一个女人悄声说,“唉,宝樱这丫头,祸闯大了。”
另一个声音明显夹杂着幸灾乐祸,“德音姐姐,这种事情又不是谁故意使坏。那马发起狂来,谁拦得住,你说是不?王爷也是爱马之人,绝不会怪罪宝樱妹妹的。”
朱渔虽未睁眼,仍清楚辨别出这是两个侧妃德音夫人和凤盈夫人的声音。
听到两个侧妃的对话,她陡然一惊,下意识抚了一下腹部。但觉心被抽空,身上的肉像被割掉了一般。刺心的痛楚,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的孩子呢?
我怀了九个多月的小娃娃呢?
又听德音夫人悠悠叹息,“明安公主要是有个好歹,恐怕得惹出大祸来。”
“放心吧,德音姐姐,明安公主死不了。”凤盈夫人凉薄轻笑出声,“你忘了年初的时候,还没嫁进咱王府,她不就寻过一回死吗?结果呢,不一样好好的?”
因着黄莺,凤盈夫人至今憋着一口气。她不敢跟王爷作对,难道还不敢说说一个没醒的王妃?
珍珠在门外听见两位夫人胡说八道,心头有气,匆匆推门而入,声音也充满愤怒,“王爷有令,谁都不可以进来打扰公主。”
德音夫人轻抿着嘴,没说话。
凤盈夫人却咽不下这口气,什么时候连个下贱婢女都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那些对明安公主羡慕嫉妒恨的怨气,以及对死去黄莺的痛惜一瞬间涌上心头,想也不想,伸手一耳光便打在珍珠脸上,冷冷道,“什么东西!才当了几天贴身婢女就得意忘形!”
朱渔倏然睁眼,眸中锐光骤盛,吐字却缓慢无力,“珍珠,扶我起来。”
两位夫人吓一跳,惊异地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朱渔。
珍珠见明安公主终于醒来,一时没忍住,加之又挨了打,便抽噎捂脸哭喊着,“公主……”
她将公主扶起坐好,感觉像扶着一个轻巧的纸片人,心头大惊,赶紧把泪抹干,小声劝道,“公主身体虚弱,躺着吧,别动了。”朱渔撑起身子坐好,下巴微扬,带着一种众人陌生的桀骜,“怎么,咱们荆北王府的规矩废了?见着王妃也不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