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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月静王妃后, 那喜鹊便帮着小丫鬟从私库里拿出准备给三皇子府的布匹。
这些个布料都是铺上给东家预留的,织提的花式都跟市面上的不同。可是琼娘一开口, 竟将这些特留的布料全给了三皇子的王妃。
喜鹊有些心疼,从私库回来后, 便对琼娘道:“怎么这么多的花色一样不留?白白的全给了人,那花宴的时候,王妃您穿的岂不是要跟别人撞了布料花色吗?”
琼娘笑道:“跟了我这么久,还是改不掉小家子气,将来你嫁出府去做了正头的娘子, 这么小气可是撑不起大家业。那三王妃本来开口便觉困穷,我们这等臣子之家自然要务求贡献良品, 岂可拿了满大街都是的去糊弄人?那个真是打发叫花子了, 若是那样,还不如不帮,免得被人落了埋怨。”
喜鹊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又觉得自己跟在王妃身边又学得了做人修身的本事, 便笑嘻嘻道:“奴婢哪有那等子福气,有甚么家业可撑?”
琼娘笑着道:“可别妄自菲薄,论起来, 我也不过是小户崔家的女儿,若是搁在以前, 谁能想到我嫁给江东王?”
别人不知, 喜鹊可是一路看着那江东的王爷是如何跑掉了鞋履, 才求娶到这位糕饼铺的千金的, 便笑着道:“王爷能娶到您,那是他独具慧眼,知道王妃您是位旺夫宜家的贤妻。”
琼娘被她逗笑了:“就冲着你这张甜嘴,将来的夫家也不差。”
这边跟喜鹊打趣儿,她又吩咐用前些日子布坊送来的那匹没有染过的本色细麻棉布,按照她画的式样裁制了裙衫。
说实在的,这样的本色细麻棉布,就算是穷苦人家缝制衣裳都不会用,最起码也得染个靛蓝的颜色。可是王妃偏偏要用这样寒酸的布料衣裳,也是叫人无奈。
可是等衣服裁剪出来上了身,却叫人不得不佩服琼娘的品味。
这等子细麻棉布,若不上糨子便软趴趴的,上了身也不挺实。可是琼娘巧手设计的裙衫却将细麻棉衫宽松飘逸的特点彰显得淋漓尽致。
而且琼娘现在肚子渐大,可是四肢还是那么纤细,穿上了这等腰线上移,宽松随和的款式,只看到了纤瘦飘逸,全然不见孕妇的臃肿。
等到去了宝鸣山时,琅王妃那一身素色长裙立在樱花树下时,点点花瓣飘落其上,相得益彰,倒显得那身细麻棉衫迎风翩然,是何等的志趣高雅,竟然比那些穿得大红大紫的女眷们更加的惹眼。
一群皇子们早早便来了,各自占了花儿开得繁茂之处铺席子就坐,三两成群的饮酒。
待琅王府马车到时,便看见琼娘提着裙摆翩然下车的倩影。
三皇子纳闷道;“不是说怀了身孕吗?怎么也不见显怀啊?还是那么苗条,该不是假怀争宠吧?”
旁边的皇子们都乐开了,笑道:“三哥,你这想法甚妙,说去给琅王听听,看他不翻脸给你一个胳膊肘子?”
坐在三皇子身边的月静王妃也有些听不下去了,瞟了一眼身边府宅妾侍道:“那琅王府清清静静的,便只王妃一个人,听说连个通房都没有,平白作甚么假孕,跟谁争宠去?王爷你这是前儿看戏看多了,当哪里都有狸猫换太子的勾当不成?”
因为月静跑来了钱银,让三皇子撑下了今日的场面,是以他也特别和颜悦色,还顺着月静王妃的话茬感慨了一番:“要说这琅王怎么这般阔绰呢?竟是比我的父皇还会精打细算,到现在府里只养一个,花容月貌,怀孕了都不见损了姿色,当真是百看不厌。这只一个正妻每月得是省下多少的雪花银?要说这妻妾太多的确是费钱,光是为了场花宴,本王府里的这些个女眷光扯布做衣都是十几匹呢!”
这贵人的臭脚,哪都有人捧,一旁的一位年轻郡王笑呵呵道:“若是平常的布匹也罢了,你这满府的女眷,穿着的都是杭锦十二提线的锦布,花色也别致更得加价才能买到。前儿赶上母亲寿宴,我特意买了一匹,光是普通的花色,就要纹银五百两呢!合着这一匹布都够买进两间普通的院子了。所以三皇子,你才是隐形的富豪,竟是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照你这样的养法,我等光靠俸禄,就是一个正妻都养不起呢!”
这位郡王这么一细掰扯,众人皆凝神去看三皇子满府的女眷,可不个个都是十二提的彩锦,而且全是市面上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色。
一时间,众人也是纳闷,怎么这三皇子竟然闷声不响地阔绰了起来?
而那三皇子刘诞也是一脸懊恼地看着自己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妻妾们,心内暗骂月静王妃不会过日子,这等金贵的布,怎么全是扯了?好歹留下几匹,也好日后供他选买字画啊!
月静跟他也做了段时日的夫妻,怎么能不知他那眼神的意思?
她方才也是听了那郡王之言,才知琼娘是何等的慷慨,偏偏自己家的王爷还在那拿了琅王妃的话头磨牙闲聊。
她自是存了一份愧疚,便也不理那三皇子,起身去迎琅王妃。
琼娘正立在花树下赏花,琅王见她裙摆甚长,便在一旁替她撩起裙摆,嘴里道:“就知道美,怎的不穿件及脚背的,若是摔倒了,看你还美得起来?”
琼娘笑吟吟的,眼儿里漾着光,红嘟嘟的嘴微微一翘道:“有你在,怎会让我摔着?”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去,那江东王立时有如饮了樱花酒般微酣,连翠玉走过来要替他给王妃撩着裙摆都不用,便是一手搀扶着怀孕的娇妻,另一只手替她撩着裙摆。
正在这时,月静王妃携了几个皇子的女眷前来,笑着道:“琅王可是故意的,一来就眼馋着我们,琅王妃当真是好命,找了这么个会疼人的夫君。”
琼娘觉得替妇人撩裙摆,实在是有损大丈夫的颜面,便是一提琅王的衣襟,示意着他松手。
可琅王却是一脸泰然,毫无松手的意思道:“拙荆手脚一向粗苯,甚爱摔跤,若是在花宴上摔跟头,岂不是搅闹了诸位的雅兴?是以本王用心些,一会圣上与诸位皇子才可尽兴……”
琼娘觉得琅王的诡辩又隐约提升了一甲子的功力,竟然能从扯妇人的裙子引申到忠君爱国的层次。他说的出口,她却不好意思听下去,连忙推了推他道:“方才二皇子不是叫人传话,让你去那边的凉亭那里饮酒吗?一会万岁便要来了,你且先吃些酒菜去,也好一会陪王伴驾。”
便是这么好说歹说的,才劝走了琅王。
众家的王妃们终于可以逍遥自在的聚在一簇花树下闲谈。
贵妇们齐聚的场合也无非是聊些布匹首饰一类。琼娘这一身别致的衣裙自然引人注意了些,好些准备孕育子嗣的王妃们便是提前跟琼娘预定了这本色的棉麻衣裙。
琼娘自笑着道:“双身子爱热,这棉麻虽然不名贵,可是透气甚好,穿得舒服,你们若是不嫌弃,我自给你们做上几件。”
正说话间,那月静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二皇子铺排的宴席一旁,还有一处席子,一个女人带着三两个丫鬟婆子正坐在那里。
她不由的冷哼一声:“好好的花宴,怎么这个女人也参加了?”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竟是二皇子新收的外室柳萍川。
月静一开头,其他人也止不住嘴了,有一个跟二皇子家王妃交好的,是知道隐情的,便轻笑着道:“二皇子哪里会那么没章程?可是架不住有人厚脸皮,非要来人前露脸。你们都知道二皇子的王妃最为和善,哪里会为难她,免得落了人话柄。”
琼娘没有说话,只看见那柳萍川起身款款向她走来,满脸笑道:“来时便想着能不能在这看到姐姐你,还真是遇上了,母亲这几日病得发沉,她茶饭不思,只一心想着你,若是姐姐还感念柳家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且抽个空,去看看母亲吧。”
柳萍川说这话时,眼角还隐隐带泪,全然是一副至孝模样。
琼娘乃是柳家养了十五年的小姐,这件事满朝文武皆知。而如今,出了太子府的柳萍川似乎是脱胎换骨,愈发的不要脸了,竟然当着众位王妃的面儿,给琼娘一个将军,便是一个“感恩还孝”,看她是如何招架?
在柳萍川看来,如今唯有利用尧氏的养恩来要挟琼娘低头,只要她碍着人言可畏,肯低头回柳家,那么在世人眼中,琅王便也是柳家的女婿。
这便是柳家绝地逢生的机会!
可若琼娘不接招,那也没关系,不过这等子连养母病沉快要死了都不肯露面的女人势必坏了名声,到时候,看她哪里还有脸面如此长袖善舞,周旋在众家王妃之间!
琼娘抬眼看着柳萍川,正待开口,突然发觉一件甚是蹊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