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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梁家安帮忙,很快就买到了又新鲜又好的材料。可能是家里一直开面店的关系,梁家安总是能迅速地从一堆菜里挑出很好的部分,谭晓敏笑着连说自己不如他。梁家安也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他说这纯粹是熟能生巧。
于是,比预计的时间更早地把他送到面店。
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开始,面店果然很忙。梁家安才下车还没站稳,就被站在店里的梁家宽和媳妇看到了。夫妇俩朝谭晓敏匆忙地一笑,便大声催促梁家安快来帮忙。
慌得梁家安连忙应一声,只跟谭晓敏说声:“谭姐,我走了啊!”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进去。
谭晓敏看着那微弓着脊背的身影挤入满是客人的店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轻一叹将车开走了。
她是独生女。可李天成有一个妹妹。他那个妹妹跟李天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李天成什么都让着妹妹,他妹妹有什么也都想着哥哥。因为以前没有参照物,所以谭晓敏一直以为这就是兄弟姐妹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直到碰到梁家安……
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定应该的。
回到家里,已经快5点了,谭晓敏便紧锣密鼓地忙开了。先烧开一锅热水,放两片生姜,把生肘子焯去血水和腥臊味儿,然后再放到大砂锅里,重新倒满水,大火烧沸,再转成小火慢炖。在这时间里,择菜、淘米、煮饭。等到肘子炖到七八成烂,便捞出来,放调料再煮。
谭晓敏有段时间没做东坡肘子了,手生了不少,放调料的时候竟有些难以拿捏。犹豫一阵子,还是不想胡来,只好打电话向小姑子求援。小姑子也正在家里做饭,听她说完,差点儿没把锅盖盖到小外甥的脸上去(小外甥正馋她做的红烧肉,眼巴巴地在一旁等着)。
小姑子一连问了两遍:“你给我哥做东坡肘子吃啊?”
谭晓敏也答应了两遍。
饶是这样,小姑子还是愣了两三秒,才笑呵呵地反应过来。弄得谭晓敏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她这老婆当得到底是有多人神共愤?
在小姑子的指导下,谭晓敏按部就班地放完所有的调料。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真是太久没做东坡肘子了。居然要放这么多调料,有这么多步骤。以至于她都有些惊诧,这么复杂的菜,她以前是怎么做出来的?
小姑子指导完毕,挂电话前还不忘来个爱的鼓励:“嫂子,加油啊!你这么久没做了,肯定不能跟以前比了。要求也别太高了,能有以前一半的功力就行了啊!”
“哦,哦……谢谢。”
这到底是在鼓励她,还是在打击她?
接下来就快了。两个人吃饭,有一个东坡肘子、两个素菜、一个汤就够了。
谭晓敏把现成的玉米粒清炒出来,又炒一个蒜茸茄子,再加一碗豆腐海带汤。一切都准备好,抬头一看,也有7点半了。
空调打到二十二度,温度适宜。只等着李天成回来。
谭晓敏坐在这桌菜前等一会儿,就忍不住又看时间。平常忙惯了的人,总盼着能静下来,可真到静下来的时候,却又不适应了。只这一会儿,就老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再干点儿什么才好。
站起来转了一圈,便又开始拖地了。客厅、卧室……拖到李天成的书房,无意中却发现李天成的电脑没关,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常常要带回来做,所以各有一个书房。平常,虽然谁也没有把自己的书房锁上,但是也一直是很有默契的,书房里的文件和资料,尤其是电脑,谁也不会擅自动对方的。嘉信和天成广告公司一向有业务上的往来,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于私,这是夫妻间的信任;于公,这也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谭晓敏便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拖自己的地。可没料到,拖到办公桌附近时,一不心碰到了桌脚。桌子轻微一晃,桌上的鼠标可能也被带动,使原本漆黑的电脑屏幕竟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谭晓敏微微一惊,自然而然地就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就是这一眼,她不由得呆住了。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睁大,不敢相信地盯住电脑。手里的拖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也一无所觉,只是僵硬地站在电脑前,任凭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很快,便有滚烫的液体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流得她满脸都是……
差五分钟8点。
大门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李天成回家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等他回家的谭晓敏,和她面前的长桌上摆着很漂亮的几道菜。特别是那道东坡肘子,即使站在门口,也能闻见一阵一阵诱人的香气。
李天成露出一抹微笑。虽然今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猜到谭晓敏会等他回家吃饭,但此刻依然觉得很欣喜。
“真香啊!”他笑着换好拖鞋,走到饭桌前,“这么多好吃的?”
谭晓敏慢慢地抬起头来,朝他笑了一笑:“先去洗手。”
李天成却笑不起来,一下子怔住:“……怎么了?”妻子的脸看起来是那么苍白,两只眼睛还有残留的红肿。
谭晓敏抿紧嘴唇沉默了。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酸涩,好像又有从心底蠢动的迹象。她紧紧地咬着牙,又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忍住:“没事。快去洗手,菜要冷了。”
李天成愕然地看着她,越发动不了。
两个人的静默并没有延长太久,因为谭晓敏终还是没能忍住,无声地流下两行眼泪。可笑的是,她的脸却还在僵硬地维持着那若无其事的笑容。
李天成的心立刻就像被针扎到似的,尖锐地痛了一下。他站起来,走到妻子身边:“晓敏……”他拉着她的手。虽然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本能地感应到谭晓敏那不可言说的伤痛。光是这样他就知道是自己的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女儿,就只有自己,才会让她如此伤心。
但是谭晓敏一直隐忍着不发出声音,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有几滴就落在他拉着她的手上,那么烫。
他忽然猜到大概是什么事,心头猛地一沉。可是下一秒,又觉得不可能,他明明已经处理好了……
“对不起啊……”谭晓敏终于满脸泪水地开了口,难过得声音都破碎了,“我不该碰你的电脑……”
李天成感觉到整颗心脏都收缩起来。他茫然而又紧张地看着她。
谭晓敏忍不住责备:“你为什么不把那张图片删掉呢?”
李天成蓦地睁大眼睛:“……”
谭晓敏:“就算不删掉,为什么还要打开来看?”
她咬着嘴唇,泪水将近在咫尺的丈夫的脸都弄模糊了:“哪怕你看完以后,把它关掉也好。为什么就放着那张图片,连电脑都忘记关掉?”
李天成已经不能动了,脑袋疼得厉害,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子似的。呆了一会儿,他又忽然跳起来,冲到自己的书房。
轻轻地滑一下鼠标,屏幕再度亮起来,显示出不到半个小时前,谭晓敏看到的那张图片。
图片看得出来是视频的截图,虽然清晰度不是很高,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人是谁。那是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男的就是他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领带扔到一旁,衬衫扣子解掉大半。而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既年轻又漂亮,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也挡不住外泄的春光。是原莉娜。
原莉娜一手圈住他的脖子,一手捧着他的脸,和他激烈地亲吻。他也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放在她的腰上。怎么看,都是在互相回应、两厢情愿。
李天成只觉得头痛欲裂,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却还是止不住脑子里乱哄哄地疼。
那张图片,他早就删除了。看了第一眼,就狠狠地删除了。怎么会又在他的电脑上打开?
他捧住自己的头,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客厅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才陡然惊醒过来。
他慌张地跑出客厅,客厅里的人不见了。
心脏一下子咚的一声,差点儿沉到最底处。
李天成连忙追到门前,一转门锁,刚拉开一条缝,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将门用力关上。他惊呆了,虽然手还在门锁上,却在一瞬间失去了再次打开的勇气。
然后,谭晓敏痛苦却不失克制的声音,隔着那厚厚的防盗门低低地传来。
“我们都好好地静一静吧。”她说,“现在说什么都说不好……”
李天成徒劳地紧紧抓住门锁。他很想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谭晓敏轻微地哽咽了一下,“我只是需要时间。这几天你别找我,也别联系我……我真的不行……”
李天成心脏疼得像在胸腔里皱起来,像一张即将被扔进垃圾筒的废纸,被狠狠地搓揉成一团。泪眼蒙眬里,他仿佛听到妻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离他远去。
那在客厅里无声飘荡的诱人香气,也化成无形的利刃,从嗅觉上不停地折磨着他。
李天成泪流满面地,慢慢走回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两副碗筷,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对着那还犹自冒着热气的东坡肘子,从心底里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酸楚,好像永远也不会完结……
深夜实在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东西。
对有些人来说,精彩的夜生活才正要开始。可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正是曲终人散。而在落寞、冷寂的曲终人散前,那所谓的精彩夜生活却又显得多么浮华和敷衍,不过是一群空洞的人,集体放纵而已。
梁家安站在面店前,遥遥地看一眼那竖在黑夜里闪烁不休的霓虹灯,不禁有一阵小小的失神。
自从海都由县升市后,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尤其这两年。本来面店所在的这一条街,已经是在老城区的边缘地带。经不住城市一圈又一圈地扩大,现在俨然成为市中心的黄金地带。原来这一条街上,也就是散散拉拉几家小店,现在从头到尾彻底被改造成商业街。各种消费场所,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以前的几家小店早就不开了,原本就是自家的门面房,店主们纷纷地把门面卖掉,一次就拿到好几万。那时候的钱比现在可实多了。万把块钱,很多人家一年都赚不到。小市民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想法,拿上这么一大笔钱,就够吃用一辈子了,何必再起早贪黑地苦干?只剩下梁奶奶面店独一家老字号。
老实说,梁家安的父亲也不是没动过一次卖清的念头。这倒要谢谢大哥梁家宽,全家都赞成的事,只有梁家宽不同意。现在看来,大哥还是对的。尽管他当时一个人反对,并不是因为有眼光,仅仅是因为脾气使然,但是光看结果,也算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这里的店铺几乎一年一个价,比起当年刚开发时的价钱,早就翻了好几倍。人流量也越来越大,开什么店都火,说是日进斗金一点儿也不夸张。以前一口气把店铺卖掉的老邻居们没有不后悔的。
前两年,面店也重新装修了一把,比以前明亮、漂亮多了。但跟那些让客人消费起来就跟流水似的酒吧、夜总会比,还是那么寒碜。就像一个虽精心地梳了头、擦干净皮鞋的老实巴交的小平民,落在一堆衣着华美、神态飞扬的纨绔子弟中那么扎眼。
梁家安看的那一串闪烁霓虹,就是这条商业街上最大、最有人气的夜总会。
“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