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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远和聂晶的婚事就这样宣布了。雷诺从善如流地准他俩明天半天假去做该做的准备,便让大家分头查案。他自己先进办公室拿了点儿东西,叫上李兰再去找柳志贤谈一谈。可李兰却没那么快接受事实,一直跟着雷诺走出电梯还在耿耿于怀地碎碎念。
“要不要这么急啊?”她实在受不了,怎么想都觉得他俩在脑子发热,脑子发热的人尤其喜欢说自己是清醒的,就跟喝醉酒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醉一样,“婚姻大事,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吧?”
碎叨了半天,也不见雷诺搭腔,好像她是个自寻烦恼的傻瓜似的,愈发觉得怏怏不乐。
“雷队!”李兰气鼓鼓地叫了一声。
“嗯?”雷诺一边继续往车子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李兰两三步赶上他的步伐:“你难道一点儿不为他们担心吗?”
雷诺好脾气地浅浅一笑:“结婚是好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兰语塞,见雷诺又走到了前面,兴致缺缺的模样,连忙又赶上去。雷诺还要继续往前走,她便索性拦在他面前:“结婚是好事,可是仓促结婚就不是好事了!”
雷诺见小姑娘那么较真儿,只得配合地停下脚步:“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说好便是好,我们作为朋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祝贺。”他也知道她是在为聂晶着想,“不错,知远平时做事是有点儿毛躁,但是他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为人又很负责。退一步说,你不相信知远,你也该相信聂晶吧?你觉得聂晶是个头脑发热的人吗?”
一席话说得李兰彻底缴械投降,叹了一口气,又像是哀怨又像是高兴,直勾勾地望着雷诺的脸。
这姑娘一向刁钻得很,弄得雷诺也有点儿无措:“怎么啦?”
李兰又煞有介事地大叹一口气:“雷队,你真是善解人意,越看越帅,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女孩子呢?”
雷诺哑然:“……”脑子里不大不小地嗡了一下,有点儿晕。
李兰却又上前一步,忽然笑得有点儿诡异,几乎是拿出诱哄的架势轻轻地道:“你看,能不能便宜了我?”
这一回是真晕了。
雷诺半低了头,按了按额角,李兰还凑在他面前,眼睛放光地等着他回答,便一巴掌按在她的头顶上,狠狠揉了揉:“走吧,该工作了。”
这是被拒绝啦?意思是说,她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小毛丫头,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过?
又转念一想,毕竟也不是明明白白地拒绝,那就表示……
想到这里,李兰又满怀了希望,“哦”的一声应下,小媳妇似的低下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车前,李兰眼见雷诺要去驾驶座,又慌了神,忙一把拉住他胳膊,一连叫了好几声“雷队”。
雷诺被她慌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嗯?”
李兰咽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我,我,我开车行不行?”
雷诺愣了一下,看她一脸惶恐总算反应过来。不免又好气又好笑:“我开车技术真有那么烂?”
“没有没有没有,”李兰把头摇成拨浪鼓,拿出一副特别诚恳的模样道,“您昨晚又没回家,一定又是通宵加班。疲劳驾驶多危险啊!”心道,不疲劳驾驶也危险。上回差点害得她连胆汁都吐出来。
谁再让雷诺碰方向盘,谁就是棒槌。
雷诺看她赔着小心,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地望他,是真怕了。只得把钥匙回手扔给她,自己上了副驾驶座。
李兰手里抓着钥匙,心里才算踏实了,笑呵呵地也上了车。看见雷诺先把一只纸袋放在脚边。
“这是什么?”嘴里问着,脖子就伸长了,眼睛直往纸袋里瞄。
雷诺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拿起纸袋直接丢到她怀里。
李兰厚脸皮地笑笑,伸手便掏出纸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本书:“《了因山传说新证》?”
书名有点儿熟,记忆里好像还在谁那里看到过。对了,是他。
“雷队你也看这本书啊?”她问。
雷诺重新放好纸袋,理所当然地问:“你在叶知远那里也看到过?”
李兰有点儿惊讶:“叶知远也看这本书啦?”
这下换雷诺惊讶了:“不是叶知远?那你说的是谁?”
李兰回道:“柳志贤啊!我和刘军到肯德基店找他的时候,我顺便看了一下他的储物柜。在他的储物柜里也放着一本《了因山传说新证》。”
雷诺的心脏重重地一跳,不觉睁大了眼睛。
丁浩然仔仔细细地给苗童做了一遍检查。结论和廖小乔一致。虽然外观上看起来很骇人,但确实只是皮肉伤。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起退到客厅,让苗童一个人好好休息。
路佳很抱歉,低着头小声道:“丁医生,真不好意思。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丁浩然朝她安抚地一笑,摇了摇头:“一点儿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路佳心底一热,脸上也不觉有点儿发烫。微笑地半低下了头。
丁浩然交代好该用什么药,路佳便出门去买药了。只剩下他和廖小乔。廖小乔担心苗童,魂不守舍地呆坐在桌边。
严格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廖小乔。上一次,她从他的车旁匆匆擦过,只看到一个侧影。她的头发好像没有剪,比上一次长了不少,但还是一样的漆黑如墨。
人也比那匆匆一瞥中的还要瘦,离皮包骨头只差一步。下巴很尖,腮帮上都没什么肉,显得眼窝很深,眼睛很大。特别眼珠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不经意就从心底里冒出一缕冷气。
唯一还能和记忆里丝毫不差的,就是她苍白的肌肤。
人们老喜欢用雪白来形容一个人白得够美。但其实真有人白到像雪的地步,非但不美,还很瘆人。试想一下,一个活人的脸上,却找不到血色,那是多么诡异。
廖小乔就是这样的雪白。
可奇特的是,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他却并不讨厌她。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很安静。又也许是因为他吃过她做的煎饺。明知道是做给素不相识的他吃,却肯花那么多的精力做得那么细致。
两个人都不说话,便安静得有点儿奇怪。
丁浩然忍不住开了口:“你朋友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廖小乔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开口,微微一惊。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但是她也不想把苗童的事告诉第二个人:“我也问过她,但是她不肯告诉我。”这是事实。只不过苗童虽然不告诉她,她心里却足够明白。
“要不要通知她家里人?”
“她在这里上学,父母都在家乡。我想她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丁浩然静默一会儿,又问:“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
廖小乔肩膀一抖,迅速地道:“不是。”
感觉到廖小乔不想继续话题,丁浩然便也就此打住。过了一会儿,从廖小乔的卧室里传来苗童轻微的呻吟。她连忙起身,脸色都变了,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苗童费力地睁着眼睛,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冷汗,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廖小乔坐在床边,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只是咬着牙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像有气泡堵在喉咙里。
丁浩然忙靠在她胸口听一阵,又扶起她在背上拍了两下,苗童只是直着眼睛,牙关咬得紧紧的。想要撬开她的嘴看一看,也无处下手。
廖小乔一把推开他,紧紧地把苗童抱在怀里。好像他不是在尽力救她,而是一个无知的人在做无谓的伤害。
“她没有卡住,”廖小乔像抱一个婴儿那样抱着苗童,“她是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
事情超出了医学的范畴,丁浩然也无能为力。廖小乔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可是又不能放着她们不管。
“那我先出去,有事就叫我。”他说。
见廖小乔反应很迟钝,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只得退到客厅,虚掩房门。人就在门边背墙而立,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路佳不知跑到哪里去买药了,竟然走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回来。丁浩然一直坚守在廖小乔房外。做手术的时候,一站就要几个小时,这么一会儿工夫还不至于累到他。
苗童的呻吟声好像消失了。
他背靠着墙壁,不放心地将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看到廖小乔依然把她抱在怀里,和他退出卧室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姿势。苗童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一只手还抓着廖小乔的手臂。廖小乔的神情既疲惫又麻木,可是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容动摇的坚持。
丁浩然忽然有一种错觉。受伤的明明是苗童,却仿佛廖小乔也跟着受了伤。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莫名其妙地想这么多。
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却听苗童模糊地呓语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廖小乔问。
苗童怔了一会儿,意识方逐渐回笼,望了一眼房里的摆设说:“这里……是你家?”
廖小乔点了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苗童又不安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
廖小乔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你要好好休息。”
苗童的眼里却浮起了惊恐:“我得回去了。”
廖小乔知道她要回去哪里,更加不能放手:“你不能回去。”
苗童的挣扎激烈起来:“我必须得回去……”
廖小乔扣住她的肩膀猛然一按:“你不能!”
肩膀上的瘀伤被重重地捏到,一阵痛楚像电流一样直击到脑髓。苗童又惊又痛地缩起了身体。廖小乔也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控,胸口起伏着松了一些力道,但仍然没有放手。
“听我说,”她强压下心底深处不断汹涌的暗潮,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真的不能回去。如果你回去了,他还会再打你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苗童立时又回忆起昨晚那漫长的一个小时。
她睁大了眼睛,呆了一会儿,便有点儿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知道原因,”抿了抿嘴唇,羞愧地低下头去,“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