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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走!”
钟岳忍不住了,便不好意思地笑说:“算了,这次算我欠你的,就不收你咨询费了。花鸟墨笔立骨,自然耗费心神,你用没骨画法,能快许多。”
一旁的老芙阿姨眉头一挑,听着钟岳说到了画法之上,不觉心中一凛,果然姚大家这么做是有用意的。此人虽然身上半点墨韵不存,然而身上的那块腰牌,很显然是星宿城的内门供奉,看样子是有点本事的。虽然如今龙圣早已不知所踪,更有传言死于华南寺,但是圣人之家的底蕴还是她们不可比及的。
“摸骨?”
“不是摸骨,是没骨,就是不画骨。”
红琼听到钟岳这话,更加觉得钟岳是来捣乱的,说道:“笑话,你这小贼懂不懂画?画将骨风骨力,一幅画的好坏,立骨上就决定了,你居然说要不画骨,芙姨,你是欺负我这腿不能走路,故意让他来气我的不成,是不是其他画斋里的姐姐给了你好处,派他来给我捣乱的?”
“红琼,真是姚大家的意思。”老芙阿姨也很为难。
“不画骨不代表没骨,而是将骨隐于皮肉之间。罢了,和你这么说也说不明白。”钟岳直接走过去,顺手拿起了一支画笔,沾了点颜料。
没骨法便是张僧繇所创,不过是用天竺的画法,以凹凸画法,用颜色变化增强花的立体感,这也就是没骨法的雏形了。至于没骨花鸟画的形成,得到南唐之后了。
钟岳手中的笔在颜料碟上不断点取。
神乎其神的画法,让原本还在愠怒当中的红琼陷入到了一种震惊之中。
这……画画,居然还有不画骨,直接上色的道理?
她完全惊呆了,钟岳的这种技法,很明显,她之前是不曾接触到的。
没骨之法,一般都是兼工带写,钟岳尽得张僧繇的工笔画底蕴,又将徐渭的泼墨写意花鸟学得,在画骨八法的兼容并蓄之下,画工自然是长进了不少。
画鸟先画嘴,随后便是眼、头、躯、翅、尾、爪。当然,你非要较真,先画爪子,也没人会说你错。
钟岳问道:“这是新墨还是宿墨?”
“啊?”红琼还在看着钟岳的画笔,忽如其来的一问,让她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碟子里的是新墨还是宿墨?”
“新墨。”
钟岳拿起另外一只小毫,新墨点睛,这是关键。用宿墨点睛,画出来的鸟眼睛黯淡无光,墨色灰暗,眼睛画得无神,就不要说其他的方面了。
等画好了细节的头部,接下去钟岳的笔就快很多了。
由于不是像传统勾线填彩的技法,整只翠鸟的身体不需要用墨笔立骨,直接是用略带青花色的粉笔点染羽毛。
“记住,粉笔带脂,点染并用。这是没骨画法最重要的口诀。”
这才没有用多少时间,一只立在树梢之上,比红琼之前勾线填彩,精工细画还要栩栩如生的翠鸟便立于树上了。
钟岳再挑了中略带赭黄色的粉彩,在青花翎羽下慢慢点验着鸟的胸毛。这就是没骨画的技巧,用浓淡不同的色泽去达到凹凸立体的效果。
加上了这底下的胸毛,这只翠鸟更加活灵活现了,和一边呆滞无神的色板鸟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钟岳放下笔,说道:“之前多有得罪之处,望红琼姑娘见谅,真不是我故意要毁了姑娘的画和弄伤你的脚的。这没骨画法我已经教于你,也算补偿你了,我先告辞了。”
薛红琼从恍惚之中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已经要离开的钟岳,她的脑子完全一片空白,这人……难道是十三桥摘星阁里的天才?这……这鸟为何如此栩栩如生?
“芙姨,走了。刚刚红琼姐姐不是赶我走吗?再留在这里,红琼姐姐要生气了。”
老芙阿姨也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了眼薛红琼,薛家才女,今日铩羽而归……
“那我们先走了。”
钟岳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继续让薛红琼出洋相难看,自己是要赶紧通过当顾问赚钱还债的,不光是钱,更重要的还是这让他手脚发凉的寒毒,要更快解毒,不然他就真的是一首凉凉送给自己了。
既然要做这些心气高傲的才女顾问,自然要让自己看上去高深莫测的样子,若是跟她们斤斤计较得失,反而让人觉得不是那么神秘,那就不是那么好赚钱了……
等到钟岳走了好久,薛红琼才完全恢复过来刚才的震惊之色,她一直在回忆着钟岳的用笔方式,这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
看着自己桌上的这是倒过来停在树上的翠鸟,薛红琼忽然一愣,等等……这个混蛋……
“这个混蛋居然在我新画上作画!”
这幅又赶制了好几天的画上,这只倒挂在树上的“蝙蝠”,虽然是倒着站在树梢上。
然而一鸟立树百鸟杀。
薛红琼偏生还画不出如此栩栩如生的鸟来……委屈感再次让她咽呜地哭了起来。
“这个混蛋……”
……
……
清晖贰楼
“他真让红琼折服了?”
“至少让红琼姑娘对这只鸟无话可说。”
姚大家喝着蜂蜜柚子茶,清了清嗓子,轻笑道:“我还寄希望着我这画斋里的姑娘们给他使点绊子,这要是让他通吃后庭,那我清晖还有何等颜面?”
一旁的老芙阿姨说道:“那要不把他囚禁起来,斋主您看如何?”
“囚起来干什么?我是愁后边的姑娘们心一动,将嫁妆本都给了这小子还债,传我的话,钟不器顾问咨询,每次费用不得高于五两银,每人一日仅限一次。”
老芙阿姨倒吸一口冷气。
“这……真设了个男顾问,还是地位如此之高,都快堪比斋主您了,阿芙担心后边画斋会乱啊。”
“我看着,他敢?”
芙姨:“……”
姚大家这都多少年不管事了,居然为了一个身份敏感的少年,还要操碎了心。
“斋主,还是我来盯着好了,不劳您费心了。”
姚大家喝了口蜜茶,“不,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