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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解放到十七八岁时,尚不知自己的拳脚厉害,也没施展过拳脚。偶有一天村里有头驴发春,胡解放从旁边走过,那驴子撩起后蹄子就踢,胡解放轻轻接住驴蹄子,顺手一拧,把驴整个大胯给卸了下来。这件事在村里嚷嚷动了,村里干部见他壮的如牛一般,平时又寡言少语,天性倔强,知道是个难缠的主儿。于是来县里征兵的时候,村干部们介绍胡解放去当兵。一是送个人情,二是当个兵有管束,省的在村里惹事。
胡解放稀里糊涂的当了兵,正赶上对越自卫反击战,跟着队伍去了前线,在前线救了营长一命。回来以后营长升任,就把他安排在自己家里当警卫员,名为警卫员,实为心腹,一有合适的机会,就能将他安排个好地方。
起初几个月,倒也融洽。到最后胡解放犟脾气慢慢暴露。有一天,首长出门开会,和他半开玩笑的说,没有首长的指示,任谁不能进首长卧室。等到了半路,首长突然想起来忘了拿一份重要文件,在卧室里,让秘书回去拿,自己还得赶时间。
结果回去的三个秘书被胡解放一通拳脚打趴在地上,起不来,任谁不能进房间。首长知道后哭笑不得。
最致命的一次,首长老婆出门,告诉胡解放,好好看着首长孩子,那孩子才四五岁,怕那孩子跑到外面玩野了心,随口对胡解放说,一定不能走出屋子,只能在屋里玩。
结果那天首长的将军楼也不知怎么就着起火来,胡解放抱着孩子,拼了命的扑火,就是不出屋,消防队员来了也不出屋,冲进去几个人拉他们,也被胡解放三拳两脚放倒了,直到他和孩子被烟呛晕了,才被人救出来,得以脱险。
此事发生后,首长大怒,一纸复原令,胡解放落魄归家,到家后能把太阳犟的出不来,任谁不敢和他搭话,渐渐在乡里混不下去了,九十年代末,挑着个包袱远赴山东,进了城,一时间生计无着。那时候二三线城市的大酒店恰如雨后春笋一般,蓬勃发展,李子豪的叔叔叫李国运,当年开着一家莺歌燕舞的酒店,叫作燕香宫,那时极尽奢华之能事,门口蹲着两只大石狮子。有一天胡解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走到燕香宫门口,扛起一个大石狮子把燕香宫的大门堵上了,坐地要钱。
一下子在当地成了名。
李国运当时做的生意,与黑道过从甚密,缺的就是这种人,最后被李国运收为打手,后来胡解放替他做下了几桩大案,年届五旬,成了江北第一打手,胡解放若是答应下要谁命,这人就已经死了,如果这人不死,胡解放这辈子就算耗上了。所以黑道上闻风丧胆。
当时胡解放一下车,见到我,开门见山说道,我是胡解放。
我一看此人是雌雄脚,又一听是胡解放,所以我按住的鹿骨刀,悄悄松了手,要是头虫,我或可以搏一搏,胡解放就算了,这人我打不过,枉送了性命。
胡解放和我打个照面,瓮声瓮气的说:“小子,站着不要动,你动一动就要伤胳膊断腿!”
我深吸一口气,对付胡解放这种倔驴一样的奇人,切记不要撒谎,一定要坦荡。有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来个干脆利落,兴许还能活命,如果被他发觉你在耍他,那就算提前交代了。
我说道:“我不动。”
胡解放死死的盯着我,我一个小小的举动,他就很有可能冲上来,拧断我的脖子。
我被胡解放的眼神控制住之后,李子豪也没工夫过来收拾我,他径自跑向柳向晚,将柳向晚一把搂住,从腰间摸出一个注射器,在柳向晚胳膊上扎了一针,那针药剂显然有镇定的作用,柳向晚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在李子豪胳膊弯里昏沉睡过去。李子豪扶着柳向晚进了自己的车。这才下车,朝胡解放走来。
李子豪朝胡解放使了个眼色道:“胡叔,这个叫花子就交给你了,他是什么来历,使的是什么迷药,都给我问出来,然后给我打电话。”
说完,李子豪拉着柳向晚一道烟儿走了。
胡解放对我说道:“叫花子,上车。”
我瞥了一眼胡解放的车,是辆大越野,进去后我肯定能因生气聚集,再度中雪玲珑的血斑咒,因此我对胡解放说:“这位大哥,你是想我死呢,还是想让我活着?”
胡解放一愣神,没想到一个小叫花子这么倔杠。说道:“出门时老板(李国运)吩咐了,让我帮衬下少老板(李子豪),没说让我弄死你。”
柳向晚一被拉走,我脑子清醒了许多,反应也快了,急忙对胡解放说道:“大哥,既然你们临时不想让我死,那这汽车我是坐不了的,除非敞篷的,因为我这人一进屋子就能死。”
胡解放身边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小弟却勃然大怒,骂我道:“小兔崽子,给我们绕花花舌头,你还嫩点。”说着话,就要拿木棍往我身上招呼。
胡解放一瞪眼,怒道:“胡闹?给我住手!”然后指着我说:“人家说的在理,一进汽车就得死,咱老板还没想弄死他,所以他不能坐轿车,去,你们俩去把皮卡开来,把他扔皮卡上拉着走。”
大凡犟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只认命题,不认命题对不对。我进屋会死的原因,胡解放连问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可想而知当年山西那头老白猿,对他得下多大耐心。
本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乱跳,很是害怕,一见胡解放为人,我心里就有些底了,这种人一般说一不二,有可能会杀人,但一般杀的有原则。
胡解放指了指一块石头,招呼我道,坐那。
我就乖乖坐下,我们俩大眼瞪小眼之际,胡解放问道:“你什么来路?”
我实话实说:“赶虫的。”本以为胡解放会详细的问问赶虫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胡解放只是轻声应了句:嗯。继续问道:“你给柳向晚使了什么迷药?”
我说道:“其实我也是受害者,那东西叫鹊玉,是味相思药。”
胡解放又嗯了一下,表示知道了,然后再没问话,目光呆滞的看着我,一直等到皮卡开了来。用铁链子把我栓在皮卡后斗上,被胡解放一个小弟看着,一路风尘滚滚,跑到市郊一处烂尾楼处停下。
胡解放把我用铁链子栓在烂尾楼门口一根大柱子上,然后打电话给李子豪,告诉他说:“我问清楚了,那叫花子是个赶虫的,他用的药是相思药。”
只这短短两句话,我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李子豪的脸气绿了,但和胡解放这种人还真急不得躁不得。从挂电话的速度上判断,李子豪一气之下,要来亲自审我。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候后,李子豪来到了烂尾楼,走到我面前问道:“叫花子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来鲁北干什么?为什么给我女朋友下药,谁指使你的?”
我还是实话实说:“我家是杜家台柳树沟的,来鲁北赶几个虫,我在楼顶上仍鹊玉,不想被大风刮到你女朋友杯中了,这是个相思药,我也是受害者,并无人指示,纯属偶然。”
李子豪阴沉着脸说道:“我刚才查了,酒店所有的监控都没查到你,你是怎么上的我家酒店楼顶?”
关于林慕蝉的事,我还真不敢说,怎么说呢?说一个妙龄女丐,背我飞上去的?不妥!于是支吾不言。
李子豪环顾左右,招呼手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他上点眼药。”
话音一落,他身边两个年轻人,举起棍子就往我身上招呼,我只觉得身上阵阵酸痛,不知谁一棍打偏了,打我脑袋上,轰隆一声,失去了知觉,被打晕了。
也不知晕了多久,不是被水泼醒的,而是被吵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见自己仍然被绑在柱子上,而李子豪却在烂尾楼前,又蹦又跳,扯着嗓子对他的手下吼道:“你们说是不是?他是不是老龙团的人?快说,是不是,是不是……”
见我转醒,李子豪圆睁怪眼,一把拉起我的衣领子,气喘吁吁的道:“快说,快说,你是不是老龙团的人?”
我被打的脑袋嗡嗡的,不知其所云何物,说道:“我不知道老龙团是什么东西。”
李子豪哪里听得进去,抄起拳头往我脸上就是一拳,我只觉得鼻子一酸,正要准备埋头挨打的时候,忽见李子豪发了疯似得,一蹦三尺高,跳到胡解放面前,吼道:“是不是,你说他是不是老龙团的?”
胡解放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默默看着他情绪失控。
我这才发现,李子豪有情绪失控的毛病。揍我几下,我倒没什么,李子豪却失心疯了一样在烂尾楼前,指天骂地,情绪十分激动。
突然间,李子豪从车上拿下一把工兵铲,那铲子刃比刀刃还快,锃光瓦亮,一看就是瑞士军工,朝我飞速跑来,举铲就砍。这一铲要是下来,如刀切西瓜,我半拉脑袋就算掉了。一惊之下,眼前打了一个恍惚,感觉自己云里雾里,不辨眼前事物。当时只有一个思绪在脑中徘徊,这是怎么了?是在做梦?鹊玉误投杯,我迷倒了柳向晚,她用车将我拉走,这事情就算是我千不对万不该,也到不了害我性命的地步,顶多把我赶出鲁北得了,至于下死手?前者在李子豪的酒店门口,他手下的保安虽是要冲我动刀子,但他们那帮人一看就是些瘾君子,做事情不顾后果,虽然心狠手辣,但也没想着往要命的地方扎,顶多腿上扎一刀完了。可这李子豪却像疯子一样,也不问前因后果,也不问是非曲直,抄手就想要人命,我把眼一闭,脑中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