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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儿低垂着头,有条不紊地禀报着:“小姐,今儿个早上熬药的时候,遇到一个上了年纪穿着锦衣的婆婆过来,她问了奴一声那些药物是给谁用的?奴说是给您用的,她又拿了一长白山上的人参,说这人参在苏府中也有,但只那一根。
奴说这是给您熬药用的,那婆婆便说这商户哪配用这等好物,便要取走,奴不肯给她,便伸手去抢,她说她是苏小姐的奶娘,将来郡王妃的奶娘让奴有些分寸点。
奴怕节外生枝,便去了库房又拿了一根新的来,哪知这婆婆竟跟着奴,将那库房中的整整一盒人参都拿了去,奴自是不肯给的,但那婆婆身后有着不少的趾高气扬的姐姐们,奴抢夺不过。”
小兰瞪大了眼睛惊道:“那人参都是百年的,一百两银子一根的,苏相爷家的婆子难不成没有见过这般好物?”
佘笙怒极说着:“昨日里佘锦说的那些腊货也就算了,这大补的人参她们用了也不怕虚不受补吗?走,去府衙。”
“小姐,今儿个外面这天真是冰冷极了,你莫要出去的好。”小兰忙拦着,“要不,我去找知府大人去?”
“这些人参料想那个婆子也不敢轻易用,你奉着我的命令将西院里的那群人赶出去便是,知府知县怪罪下来我顶着,仔细些瞧瞧,别让人顺走了府中之物!”
小兰沉声应道:“是,小姐。”
“东家不可啊!”五娘着急忙慌地从踏着快步子而来,“万万不可,左右那人参也是茶坊在那白山上种着的,茶坊那边也有库存多着,东家若是与苏家闹得不愉快,这到时候怕会招来横祸。”
佘笙被五娘这么一劝,怒气也消了大半道:“府中的丫鬟连我平日里都不舍得打骂,这银铃儿的手伤成这般模样又是这冰天雪地里的,总不能与那些婆子轻易算了去,五娘你去找张氏谈谈。”
“是。”五娘应着,“只是东家,那苏小姐跟门房说了,既是到了正门来的,就要您先出去瞧了她再出去,瞧她话中的意思不太想要见南王府的人,而且长安也无凶信这么一说,她怕是还不知道。”
“罢了,我出去便是了。”佘笙又在里面添了件绣着青竹的小袄,围着一圈白色的雪貂毛,披上了厚厚的一件大氅,再拿着新的暖炉,坐在轮椅之上由着小兰推了下去。
江南的冬日是湿冷的,昨夜刚下了雨,青瓦片之下结着一串串的冰凌,灯笼里的烛光还没有烧灭,天色有些昏暗得紧。
佘笙将毯子裹紧了,照样还是冷意入了身子。
小梨眼眶中转着眼泪说道:“这苏家的人也真是晦气,这么冷的天气连我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姐了呢!”
小兰这会子也不与小梨吵闹了,也说着:“以前都想去瞧瞧皇城人家是什么做派,若都是像苏家的,这辈子我可不愿意去长安了。”
“咳咳,小兰小梨莫要多嘴。”佘笙咳嗽着说道。
“瞧,好不容易一夜里不咳,现又咳了。”小梨心疼道。
小兰却暗中有了思量,她走慢了几步唤来一个挑灯小厮说道:“你去本家边的顾府寻一个叫顾延的公子,就说是东家让你去寻他来的,快些去,叫匹东街的快马车过去。”
小兰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来给了小厮。
“是,兰姑娘。”小厮接过银子应道,步履匆匆地往了屋外而去。
佘笙到了门口,瞧着来人撑着一把乌色的油纸伞,这天际间并没有雨滴落下来。
“哪家的?”佘笙这也是明知顾问。
“南小郡王南翼殁了。”来人出口道。
佘笙不知何时起听到人的死讯总会心冷上几分,这心一凉周遭所有之物瞧起来都像是千年冰湖中出来的一般。
“五娘,苏珍珠怎得还不来?”佘笙开口问着,再不来,她在这里不知道要待上多久了。
五娘遣了一个婆子去瞧。
日头从东边倒是微微露出了一抹红晕来。
佘笙换了三个暖手炉,直到天色全然大亮,那苏家的人还没有过来。
这会子连向来好脾气的五娘也都怒了,“一个时辰了,那苏小姐装扮还没有装扮好吗?我瞧过她那姿色比东家要差远了去,用得着花这么多功夫吗?”
“五娘,走,带我去西院!”佘笙语气冰凉地说着。
“是。”
“吁!慢着。”顾延从一匹快马之上一跃而下来,他那头发还未挽起披在脑后,松垮的衣裳下披着一件银灰色的锦衣披风。
“五娘,这是顾相爷。”佘笙给五娘介绍着。
五娘望着来人,夸奖道:“素问顾相爷是天人之资,今日瞧来真是此言不虚呐,相爷这么早来府上是有何吩咐?”
顾延瞧了眼五娘,想着晴丹跟自个儿说的这一壶茶坊对外有个管事的娘子,想来就是她了。
“你家东家找我!”顾延走到佘笙前边,脱下了自个儿的披风给佘笙铺着。
佘笙见着披风皱眉道:“拿开,这么差的料子别引得我打嚏。”
“你这会儿当有点那年的调皮起来了,这般早寻个小厮来找我有何事?”顾延身上的料子又岂会差了去,自然不会与她介意。
“我未曾寻你。”佘笙道,她躲顾延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去找他。
小兰悠悠地说道:“小姐,是小兰差人去寻得顾相爷,这苏家行事太过离谱了些,您又不能去得罪了苏家,若是让顾相爷替您寻个公道……”
“胡闹。”小兰话还未完就被佘笙给打断了去,“这你当顾相爷是什么?相爷心怀的是国家大事,这种芝麻鸡皮般的小事劳烦他作甚?”
“佘笙,你这话可就错了去了,你虽不承认你与我之间有私情,那旧时的友情还是在的,我顾延的好友又岂能让人欺负了去。”
五娘讶然道:“私情?东家,相爷可说的是真的。”
“假的。”佘笙眸子里尽是凉意,“佘笙管家无方让属下叨扰相爷了。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送相爷您了,慢走。”
顾延瞧着她又对自个儿如此凉薄了,要知他还在与周公下棋之时,听到佘府的仆人过来,连仪态就未曾打理地就匆匆赶来。
遇到的却是她这比天还要凉薄上几分的冷冰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