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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地,处于大蜀国北部,与神隐宗、狂罡宗、东临宗都相隔极远。
数百年来,浔地在大蜀国已经成为一个接近禁区的存在。
自从数百年前那次惨绝人寰的杀戮之后,浔地已经变得人迹罕至。
浔地原本有五座城池,最中央一座名为浔阳城,当初坑杀十万凡人便是在浔阳城,因而浔阳城也被称为鬼城。
其余四城围绕鬼城而设,也早废弃多年,并称为四荒城。
这五座城池之中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怨气升腾,远远甚至能看到白蓝火光,近了却什么都没有,相当诡异。
其中,浔地鬼城十分诡异阴森,阴魂凝聚成雨,常年不断,落在人身,让人心生魔念。
也因此,大蜀国三大宗门都是会派出弟子前往浔地,清除怨气。
这些凡人或者低阶灵士的怨魂最怕的便是气血旺盛的存在,特别是体内凝聚成气血之纹的灵士,更加是基本触之即散。
对于怨魂来说,这些气血旺盛的灵士就如同一尊尊灼热的岩浆熔炉,只要靠近,阴魂之气便会被彻底抹除。
远远地,从南方山路上走来两人。
正是已经从南部深山中走出的两师兄弟,方渐离和严峡。
他们二人自当日出了神隐宗,一路北行,出了南部深山,到今日离浔地还有五十里,已经行进了整整八日。
以二人的速度来说,八日,实在不算短了。
“师兄,你说此次会遇到另外两宗的人马吗?”方渐离吞下一颗辟谷丹,问道。
“嗯,有这个可能吧,不过长老交代过,宗外若是遇到东临宗的弟子,自当礼遇,而若是狂罡宗那些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狂妄家伙,则不用理会。”严峡拿出一张地图看着,顺口说道。
方渐离闻言无奈地摇摇头,这几日和严峡的交流之中,他也从严峡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大蜀国三大宗门的关系,神隐宗与东临宗交好,而狂罡宗则是大蜀国国宗,因此与其余两宗关系都很是微妙,最关键的是狂罡宗的弟子大多骄横,就连其余两宗的弟子都不放在眼里。
“走这里。”方渐离随手一指,地图早在他的脑海中,《修道真解》中有过,自然不会错。
“你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次次都能说中?”严峡有些郁闷地收起地图,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几日每次到了需要辨认方位之时,方渐离总是能准确识别出正确的路线,这让得特意随身带了地图的严峡觉得很没有用武之地。
方渐离无所谓地笑笑,跟在了严峡身后缓慢地走着。
严峡的为人当然不错,这一点方渐离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
同是无敌宗出来的人,严峡和王大壮却显然是两种人。
只不过与大多数灵士一样,严峡似乎也认为灵士凡人有着种族优劣之分,这在几日的交流之中,可以清楚地感知出来。
就连严峡师兄这种对于师兄弟相当和善的人,都有这种偏见,更何况那些眼高于顶的修士呢?
浔地屠城十数万,怕若是数量少一点,影响小一点,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管吧。
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越是如此,方渐离的信念就越是坚定,越是根深蒂固。
……
五十里,对于二人的脚程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仅仅片刻,二人便已经停下脚步,望着面前一条突然荒芜下来的大道。
整片浔地都是平原,并没有高低起伏,因而可以直直看到极远处。
“真是荒芜。”严峡看着道路两侧望不到尽头的杂草,感慨道。
这条大道开始,就是浔地。
“是啊!”方渐离抬头看天,觉得此地的日光都似乎有些晦暗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沿着大道前进着。
初时大道仅有两丈宽,随着二人渐渐深入,大道渐渐宽阔,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五丈宽。
而且方渐离发现,大道两侧的杂草颜色逐渐变淡,最后已经变成惨白。
遥望远处,是一片白草大道,大道两边偶尔能看到一些百年前凡人的穴居,只不过都是破败不堪,没有生气。
大部分的凡人都在那时被尽数抓走,此地虽说怪异,但却也没什么好滞留的。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方渐离心神紧绷,不敢怠慢。
“前面有人!”严峡突然出声。
方渐离抬眼一看,果然,在远处的大道边出现了一个黑点,晃晃悠悠,似乎是一个人影。
“慢慢靠近,小心谨慎。”严峡说道。
方渐离点点头,此地不是宗内,危险绝多,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两人速度不减,缓缓朝着前方前进着。
靠近了,才发现,那晃晃悠悠的竟然是一根幡,斜插地面,随风飘荡。
幡上有字,歪歪扭扭,是一个‘茶’字。
在幡下坐着一个老妪,跪坐在地,膝前横摆着一个打得光滑的木板。
木板上有三个茶壶,从左到右依次是红色,土色,黑色,最后还摆放着三只茶瓯。
“两位大人!”老妪颤颤巍巍叩首,额头抵在中间的土色茶壶之上。
显然她早已注意到二人。
“你是凡人?”严峡上前,止步于幡前,有些警惕地问道。
“老朽正是凡人,来此卖茶。”老妪低着头,恭敬无比。
“凡人穴居离此少说七八十里,你怎会在此!”严峡双目一瞪,问道。
老妪干瘦的身躯一颤,赶忙回道:“大人,老朽是平贯门下分管的凡人,前面不远便是白草道交叉,偶有像大人这样的,多要经过此地。老朽膝下无子,仅靠卖茶为生,每日都是三更起身,晌午才赶到此处,只是想换取粮符。”
“平贯门?”严峡念叨着,觉得并不耳熟。
“平贯门是东临宗极北一个小宗,倒是确有其处。”一直在身后观望的方渐离补充道。
“这你都知道?”严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老人家,你这茶壶倒很是别致,不过我们不是小宗中人,不能开具给你粮符。”方渐离淡笑一声,走到老妪身前低下身子说道。
老妪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赶忙说道:“大人莫要折煞老朽了,今日这茶大人自然可以随意饮用。”
显然,她有些会错意了。
方渐离也不忙解释,无视严峡的眼色,在老妪身前同样是跪坐而下。
“大人!”老妪吓得色变,手中的木板都有些颤抖起来。
“老人家不必如此。”方渐离伸手拖住木板,将其稳住。
“茶壶不错,不知可有来历?”方渐离看着近在咫尺的三只茶壶,心神一动,莫名问了一句。
老妪见方渐离语气温和,胆子也大了一些,说道:“禀大人,这三只都是老朽轻自拉胚制成,是为鹧鸪提梁。”
“鹧鸪提梁?为何是这种叫法?”方渐离奇怪地问道。
“还能什么,鹧鸪提梁就是一种普通的茶壶,以往无敌宗内的魏长老就有一只。”一旁的严峡顿时插嘴道。
方渐离嘴角抽抽,这师兄真是喜欢卖弄。
“是因为,悲。”老妪这时候却是突然抬起了头,看着方渐离,认真地说道。
方渐离呆了一下,老妪却又自顾自说了起来。
“在大人左手边第一只,红色的,我将它称为亡悲,悼念死去的十数万同族,中间这只土色的,名为荒悲,悲叹此地荒芜数百载。”
“那最后这只黑色的呢?”方渐离起了兴致,面前的老妪还给茶壶起名,着实奇怪。
“最后这只。”老妪看了一眼方渐离,缓缓说道:“老朽还没有想好。”
“大人不要来试试老朽壶中的茶,可也是自有门道的。”老妪说道。
方渐离犹豫了一下,扫视了一眼眼前的三个茶壶,这才说道:“老人家若是不嫌弃我没有粮符,我自然愿意品尝一番。”
“师弟!”严峡喊道。
方渐离转头和严峡对视了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警惕。
不过他仍旧只是轻笑一声,便重新转过头,看着老妪。
“第一壶茶,大人,请。”老妪将第一只茶瓯中斟满,递了过来。
方渐离接过茶瓯,低头看去,只见茶瓯中茶水尚有温热,有一点点热气散发。
抬起茶瓯一饮,方渐离闭目片刻,这才睁眼,放下茶瓯,道一声:“苦了,但和茶壶亡悲之名有所契合,不错。”
“大人再试这第二壶。”老妪又是递过来一只茶瓯。
方渐离再度接过,这次的茶水比之方才清冽许多,竟又是另一种茶。
一口饮下,一股冰凉之意从头到脚贯穿下来。
方渐离放下茶瓯,说道:“凉了。”
第一壶茶是凄苦,第二壶茶是荒凉。
这时他见老妪并没有斟第三壶茶,正想发问,老妪却是重新将三只茶瓯整理好,说道:“大人,第三壶茶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方渐离一愣,心思一转,还想问问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将第三只茶壶带来,但这时候严峡突然又插嘴问道:“近几日来往的都是哪些势力?”
老妪想了想,回答道:“恕老朽眼拙,认不出来历,过往的大人都是很少理睬老朽,老朽也无法得知,只不过近日来的大人的确有不少。”
“师弟,那咱们得赶紧走了,说不得近日荒城中汇聚一批人马,将要前往鬼城,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探明情况。”严峡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急忙地说道。
方渐离闻言心中自是一凛,点了点头,站起身子。
刚走没几步,方渐离突然又是想起来什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辟谷丹,折返回来,放在老妪的木板之上。
“老人家的茶不错,茶壶也有寓意,这是一枚辟谷丹,务必收下,在下告辞。”方渐离轻声说道,随即转身随着严峡离去。
“大人!”老妪喊一声。
方渐离回过头,遥遥摆摆手,渐渐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