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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孟扶摇砸到被褥中,死鱼般的弹了弹。
感觉到身下温软,赶紧摸了摸,害怕砸到长孙无极身上,忽听有人低笑,道:“摸什么呢?”
那声音低而柔软,像一团柔丝,在暗夜中绕啊绕,缠得人手脚发软。
孟扶摇僵住,缩回爪子,讪笑:“丢了点钱,下来找,不在你这里啊?抱歉抱歉,实在打扰。”
她始终不看长孙无极,爬起来就要走,身子突然被人一拉,随即身上一重,一股淡淡的异香夹杂着药香覆盖下来。
孟扶摇瞪着眼睛,下意识的推了推,推不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被压了……
被压了!
本世纪最严重的非和谐状况发生了!
她,孟扶摇,被,压,了!
孟扶摇嗷地一声就要大力推开某个突发狼性的人,身上那人却语气虚弱的道:“你推吧,大不了我再伤一次。”
孟扶摇望天——长孙无极就是个良心压榨机。
好吧,不推你,省得我这个不知轻重的碰到你伤口,孟扶摇咧嘴笑,被压着说话也嗡声嗡气:“好吧,贵重物品,轻拿轻放。”
她试图去轻拿长孙无极,那家伙却将头搁在她颈侧,赖着不肯下来,低低道:“借个地方给我歇一下也不成吗?”
床上那么大地方,为什么非要借我的脖子放你的脑袋?借我的胸放你的肩?我是还在发育期地青春少女,我被压地咪咪很痛!
孟扶摇小火苗蹭蹭的冒,又想这个牛人伤再重,也不过是皮肉之伤,何至于就衰弱成这样?苦肉计苦肉计苦肉计——坚决不上当!
正当她决定坚决不上当要将身上那人扒下来的时候,长孙无极又轻轻道:“我师门的武功,修炼全身肌肉精血,每一处都是武器,每一处都流动真气,然而在未至绝顶之时,每一处也都是空门,所以轻易不会受伤,一旦受伤,外伤就等于内伤……”
他腻在孟扶摇颈侧说话,吐气时的气息拂在孟扶摇耳后,撩动发丝簌簌的痒,孟扶摇微微躲了躲,身子却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柔丝飘拂拂入心底的温存还是长孙无极这段解释,那般一点点软了下来。
她软,不知道自己软成春水,那般流波涟漪,一团云似的揉在长孙无极怀中,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黑暗中彼此都微微重了呼吸。
半晌孟扶摇无可奈何的低声道:“只许抱着睡哦……别的不准。”
隐约一声轻笑,黑暗中那人目光旖旎,他微微的动了动,随即孟扶摇便觉得颊上一湿,柔软的唇碰触上肌肤,湿润而缠绵,氤氲着蒸腾着独属于他的奇异气息,又带点清凉的药香,高贵而冷的香气,像是秋日里卷着芬芳未散的落花飞过宫阙华庭的连绵的雨,一点点柔软的湿下去,顺着她被元宝大人蹬得黏黏的脸一路慢慢下移,细腻而温存,春风般一润千里。
孟扶摇脑中轰然一声,瞬间脸色腾腾的烧起来——他竟在慢慢的舔自己脸上沾上的糖汁!
温柔而馥郁的气息一点点侵入,在光滑莹润的肌肤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痕,辗转间是微微的甜,一路挪移向下,到了唇弯却是浓郁的酒香,醉人的,清冽的,回味良久的,宛如她的滋味……
长孙无极停在那弯酒香里,久久盘桓不去,良久才叹息般的道:“怪不道前人说宁愿醉死酒乡……”
孟扶摇红了脸,去推他,长孙无极低笑着自己让开,却不肯松开手,揽着她睡下去,道:“扶摇,在你彻底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动你。”
“你动得着么?”孟扶摇恼羞成怒,“认识****戎么?那就是榜样!”
长孙无极一笑,偏头过去一咬她唇角,在孟扶摇“啊”的一声惊呼里,笑:“你舍得?”
孟扶摇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她渐渐沉默下来,半晌幽幽道:“对不起……”
长孙无极侧身撑肘看她:“嗯?”
孟扶摇瞪这个无耻的人一眼,不说话了。
长孙无极笑起来,伸手去理她的乱发,道:“你终于肯说这句话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那天说的也不完全是错误的……”孟扶摇悻悻。
两人在黑暗中相对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此刻心情无关风月,想的却是比一时风月更长远的事。
良久,长孙无极突然问:“你惦记的是谁?”
孟扶摇沉默很久,终于答:“妈妈。”
“她在哪里?”
孟扶摇这回沉默得更久,才道:“很远的地方。”
长孙无极看着她眼底忧伤漫漶,那般流水般的泻出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淡淡疼痛,良久慢慢道:“扶摇,我帮不了你吗?”
孟扶摇用沉默做回答。
帮?如何帮?那太残忍。
她要逆天而行,难道要他也跟着赔上这一生的幸福?
无论如何,我总是希望你好好的……做五洲大陆尊贵的皇帝,在那个最适合你的位置上君临天下翻覆风云,做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皇帝。
孟扶摇眯起眼,努力的想象龙袍皇冠的长孙无极,又想他身侧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皇后,然而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女子面容模糊,谁都套不进去。
她慢慢的,自失的笑了一下。
“睡吧,你也几天没休息好了。”长孙无极拍拍她,声音温柔,“不要自苦,你自苦等于苦我,我们加起来就是双倍的苦,你算算,值得?”
孟扶摇忍不住笑一笑,长孙无极凑身过去,吻吻她额角,道:“你这小傻瓜,劝你是没用的,咱们……走着瞧吧。”
孟扶摇又恢复人样了。
她砸了酒坛子,穿了新袍子,雄纠纠气昂昂去上班了。
蹲在一旁的雅兰珠和元宝大人看着她的背影,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读到这样一句话:
“欠踹!”
孟扶摇骑马走在街上,此时的磐都平静森严依旧,只是那般的平静之下却不能避免的感觉到骚动的暗流,尤其在城东贵族聚集地,那种不安的气氛更加明显,有人在试图出逃,有人在悄悄囤积米粮,这个安宁了多年的天下第一大国,终于因为一个人的即将到来,而开始慌乱。
孟扶摇仰头,看着天边那片久凝不散的阴霾,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有些她难以掌控并预料的事情,在缓慢的发生着变化,那变化看不见摸不着,却像暴雨前的一簇乌云般,那般极缓极缓,却又绝不改变方向的,向自己移动过来。
然而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怔然半晌后,只好一扬鞭,继续向前。
磐都已经进入了备战期,皇营御林军禁卫军全部集结待命,战北野的苍龙大军已经渡过沂水,踩着一败涂地的朝廷大军的零落盔甲悍然前行,苍龙大军虽然战斗力凶悍,如同来自沙漠的狼一般将多年不经战事的天煞军队打得抱头鼠窜,但是却军纪严明,不惊百姓不杀俘虏,主动献城者还有优待,因此这一路阻力较小行进极速,只差一日夜,便要逼近磐都城下。
天煞朝廷为此展开多日廷议,争论是将京城军队拉出去阻在磐都之外六十里的丹水城,以三路军队分兵钳制战北野前锋,不让敌人逼近磐都,还是集中军力就地在磐都展开守城战,两派人马争得脸红脖子粗挥拳捋袖不可开交,今日又在开吵,战南成坐在御座上,疲倦的看着底下争论,他最近气色极其不佳,众人都以为是恒王逆案伤了他精神,只有孟扶摇心底冷笑看着,不断猜度着他到底是个什么病根子。
廷上争论,都是有权决定国家大事的一品大员,孟扶摇这样的从三品是没资格说话的,她站在班里闲闲的剔指甲,忽听见战南成唤她:
“孟统领对此有何意见?”
众人都住了嘴,齐刷刷看过来,眼神里一半好奇一半鄙视。
这傻小子,能懂什么?
“啊?”孟扶摇赶紧放下爪子,出班而立,恭声道:“陛下神威,无论在丹水还是磐都,都一定出师大捷,所向披靡,逆贼望风而逃……”
“嘁!”众人齐齐扭头——无耻!
战南成不胜疲倦的揉着眉心,道:“孟统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陛下也。”孟扶摇咧嘴笑,“那微臣就说了?”
战南成苦笑颔首。
孟扶摇霍然转身,手臂抡圆了就是一个好大的圈:“你们这些傻瓜!”
众臣脸色齐齐青了——这小子怎么张嘴就骂人!
当下中书三大臣之一的奚睿就怒道:“孟扶摇,这朝堂之上,是你撒野的地方?”
孟扶摇跳上丹墀,指着他鼻子道:“奚老头子,陛下准我畅所欲言,你却骂我不许我说话?你是要抗旨?你此时抗旨意欲何为?莫非你有不臣之心?你为毛会有不臣之心?难道你想改投战北野逆贼?……”
奚老头子抚胸,咳嗽,摇摇欲坠,未及一回合,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