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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等待什么,过程总是带着或轻或重的煎熬。
金满堂本身已经很累,想眯下眼,又怕错过时间。打了一会儿盹,她突然惊醒,原因是她想起自己还没准备装各种各样果实的袋子,连忙跑到后厨翻箱倒柜。
期间杜儿听到声响来后厨看过一遍,问金满堂要找什么。
“我要装东西用的小袋子,才找到三个。”
家里确实没什么袋子,就连背篓也只有一个,因为用不上,娟儿没置办。
杜儿问道:“大姑娘,你是要用来做什么?”
“装东西。”金满堂望了眼天色,心中有些急,因为她不知道空间中的作物有没有规定成熟后多久内必须收成,若过了限定时间,作物会不会不易而飞。
杜儿忙道:“大姑娘,要不这样,你先用布块把东西打包起来,等明个儿我去集市买些瓮子或麻袋回来重新装好?”
金满堂两眼一亮,这真是个好主意,“杜儿你听到一更天的敲锣声了吗?”
杜儿想了想才道:“大姑娘,应该还有一刻钟才到戍时呢。”
金满堂更高兴了,“这样,你拿我的旧衣裳去剪成九块这样大小的布块,”她在空中比划了尺寸,“弄好后放到我屋里小几上,明白没?”
杜儿点头,“明白了。”可是金满堂没有旧衣裳,她找了自己的衣裳来剪。
金满堂乘机去姚飞霞家,守后门的老伯受过姚飞霞恩惠。金满堂说明来意后,老伯连忙打掩护让她溜了进去。
怜竹园内灯火通明,金满堂大老远就听到姚飞霞的笑声,说不出的欢快。
金满堂好奇得很,本来绕正院潜进去,可被姚飞霞的声音一挠,什么都不管了,直接翻墙而入。
院子里没人,金满堂飞快跑进去,迎面碰到满儿捧着个空盘子出来,“嗨,满儿,给我来一份宵夜。”
她突如其来,小满被她一吓,心血不足直挺挺倒下去。金满堂连忙双手抱住,掐小满的人中,幸好有效,小满很快醒了。
“大姑娘,你吓死奴婢了。”小满抱怨,可是没忘记金满堂的要求,马上笑开了,“你先进里面找小姐,奴婢这就去做点心。”
金满堂咧嘴笑道:“小满最体贴了。”若换上个小心眼的,肯定要进去找姚四告状。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姚飞霞听到动静,已经从里间走出来,站门边睨着金满堂,一脸不悦。毕竟她还小,这个时候应该歇息才是,也闻得出来洗了澡的,还一个人往外面跑,看来她娘是完全管不住这孩子了。
姚四的态度向来善变,一会儿端庄矜贵,一会儿横眉竖目,一会儿长姐谆谆,所以金满堂向来懒得看她脸色,挑眉道:“你不请我进去坐?”
“是又如何?”姚四每次看到她那副又拽又任性的样子,就来气,这么晚只身出门,就不怕惹是生非?
“不如何,我就站这儿说也成。”金满堂心情极好,笑呵呵,“今日我们接陆鸣去别院了。”
姚飞霞摆出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的气慨来,“我早就知道了,去了若水堂,响午他家丫环还进城买吃的了。”
金满堂总算明白她是想将自己一军了,死女人知道自己避了死劫得瑟了?她凑近姚四,闻着她发间散出来的白玉兰花香味,精神一振,坏笑道:“他到若水堂时快不行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姚飞霞心头一跳,白天眼皮一直跳,莫非陆鸣死了?可是陆府没发丧……
“你别说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来告诉你。”金满堂唇畔的坏已经咧到耳边,跟姚飞霞耳语几句。
姚飞霞登时心惊肉跳,连忙把金满堂拖了进里间,因惊吓胸膛起伏不平。
金满堂好整以瑕坐下,得意地说:“咱们姚四小姐还不是请我进来坐了。”
“你这泼皮!无赖!以后不许有这种念头,如果让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说到最后那句,姚飞霞已经没了声音,只有嘴皮子在动。
金满堂不以为然,半恫吓半玩笑地说:“反正他活下来了,要是不长眼,我还要除掉他,省得我看了糟心。小垃圾。”
眼下形势,姚飞霞自知是非嫁不可,嫁了以后如果她当不了陆鸣的主心骨,金满堂还要动他。当寡妇不可怕,被金满堂嘲笑无能才可耻。
姚飞霞目光如刃,恨恨地说:“你等着,等他病癒,我立刻怂恿他成亲,若他敢说个不字,我掐不死他。”
金满堂这才满意了,“嗯哼。”
小满双手不知道在厨房怎么摆弄的,居然这么短时间就捧了一盘水晶糕进来。
金满堂的目光火辣辣。
小满头皮发麻,垂着头把水晶糕搁案几上,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姚四虽然不满她吓自己的人,也拿她没办法。
金满堂三两口就扫光了四块水晶糕,嘴角残留的屑碎被姚飞霞抹掉,埋怨道:“你这死饿鬼投胎的,吃相这么难看以后怎么镇场子。”
说起这来,金满堂心里爽得一塌糊涂,她有镇场神器她怕谁!面容一肃,她道:“姚四,言归正传,你刚才浪笑什么?”
提起这茬,姚飞霞掩不住的笑意,取来两个手炉分一个给金满堂才道:“记得高姨娘吗?”
何止记得,还耳熟能详呢。金满堂点点头,静待下文。
姚飞霞愉快道:“半个时辰前,高家来人,说他们仓库走水了。他们家在我父亲的帮助下,做起了海味行的营生,也该高家风生水起,因为我这三哥确实有些手段,年前才帮他舅舅打通了建邺的买卖,今天走水这个仓库储存的货物,正好是三月要交到建邺商行去的。”
正在此时,金满堂听到外头喧哗起来,连忙朝姚飞霞使了个眼色。
姚飞霞点头,“应是我爹从高家回来了。”
两人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兴奋,蹑手蹑脚地从一条小道去了正房侧门,此时无人把守,二人顺利偷溜进去,藏在花圃下。
正房院子围了一大群人,有看好戏的,有求情的,有悔罪的。
姚员外面色铁青,朝正室纪氏使了个眼色。纪氏一如既往温婉,拍了拍姚员外的手,安抚众人散了。
高姨娘与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妇人拉扯一会,闻纪氏“咳”了两声,虽然很轻却充满警告的意味,高姨娘顾不得太多,使劲推开中年妇人,暗命自己心腹嬷嬷把人带到自己院落,随后把院门合上。
“高氏,要说的我都说了,这回的烂滩子谁也不许给他们兜着!我也兜不起!”姚员外怒气冲冲。一个货仓,全是从沿海精心收购回来的上等海味,有海参、香鲈,花膠……其中一箱一头鲍,那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吗?“那是人家定了准备送到上头去孝敬贵人的,京城来的贵人能坐在那儿等你?”
姚员外看透了高家人的心思,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骂道:“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了!要不是我曾经在于爷落难时,搭了一把手,你以为文浩就能搭通这条线?这回连我的老脸都赔光了!扶不上柄的烂泥,渣滓!”
高姨娘一句话没说,姚员外已经喷了她一脸口水,她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姚员外越看高姨娘那蠢呆的模样越生气,“平时你省亲,一直交待要他们警醒性,特别是货仓有大货要出时,起火时你知道你兄弟子侄在哪里吗?”
高姨娘脸上一红,她知道,她跟着去了高家,能不知道吗。
忽然高姨娘的脸和她兄长张狂的神情重叠在一起,姚员外登时火气上冲,重重掴过去,“一个在赌坊,一个在妓、院!你这烂泥扶不上柄呵,还书香之后,你们要脸吗?出了事还敢跟我吼,不就三万两?!老子这回看你高士杰要家破人亡!”
“天呐,老爷,这么严重?”高姨娘原先也就以为三万两的事,听姚员外这口气,也慌了。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她连忙扑到姚员外身边,摇晃着他手臂,“老爷,你一定要帮帮我兄弟,不然他们就完了。”
“活该。”姚员外怒气腾腾,一把推开高姨娘,“我警告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让儿子在背后帮他们,老子立刻休了你,听到没?”
高姨娘大惊失色,她原先就是这样打算了,刚才在高家自己大哥冲撞了夫婿,他心中必定怀恨在心,若是求他不成,自己还有个儿子。让儿子暗中周旋,高家什么难关过不去?
可是姚员外撂了狠话,高姨娘的心中火烧火燎,高家人还给她戴了天大的高帽子,说文浩长进,她又旺夫旺丁,只要她求求姚员外,没有过不去坎,况且不就三万两银子的货吗?他们再去采购便是,只是请姚员外帮忙出面宽限交货日期而已。
他们说,这么小的事,高姨娘肯定能办妥当。特别是老太太,还把她戴了二十年,齐王妃赏她的翡翠镯子捊下来套她手上呢。
大嫂看在眼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像个大花脸似的,高姨娘心里一阵舒爽,于是跨下海口,保证马到功成。
可是经过姚员外的点拨,高姨娘明白这批货不好办,高家随时栽跟头,她怎么回去跟奶奶跟嫡母交待?
“妹夫,求求你了。”原来刚才那中年妇人便是高姨娘大嫂钟氏,躲在门外听此一席话,越听越心惊肉跳,撞开门抖如筛糠地跪倒,“求求你大发慈悲吧,救救我们。”
钟氏也出身商贾之家,被姚员外的话一点拨,也明白了个中利害,顾不得脸皮,不断跪头。
姚员外朝一直沉默不语的纪氏打了个眼色,纪氏忙去扶钟氏。那那钟氏不起,纪氏也就一直弯身虚搀。
“亲家嫂子,”纪氏好声好气劝道:“你先起来吧,你这样岂不是折煞我们?”
钟氏铁了心要跪到姚员外答应为止,最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传出去了!她不单止自己跪,还让高姨娘一起跪,并且往门外递眼色,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找姚文浩。
高姨娘如果不跪,姚员外处或许还有转弯的余地,但她却拎不清,竟然被钟氏一个眼神就逼跪了。
金满堂看到这里,觉得没意思了。就她这么蠢,才敢花大价钱买通陈东身边一个烂赌鬼,害她差点撞死。
此时又听到纪氏阴气细气道:“虽然老爷比亲家舅子大两岁,可到底是妹夫,哪里能受亲家嫂子这般大礼呢。难道你想陷我们于不义?还是想以此要挟我们,让我们姚家全部人给你们高家陪葬啊?”
陪葬?!高姨娘毛骨悚然,她怎么会给高家陪葬,她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整个姚家都指着她儿子呢,她儿子还是个举人,若是继续读书考试,指不定就是进士,状元郎!
“你这个贱人!”高姨娘顿时扑向钟氏,揪扯她的发髻,“你给我站起来!你这个黑心驴贱蹄子居然想害我文浩?如果你肯让我哥纳妾,他会去睡妓、女吗?”
“红梅你做什么?”钟氏也从震惊中回神,虽然被高姨娘扯得头皮发麻,但人长得高大,反手一推就把高姨娘推倒在地,扭头看到纪氏一脸得逞的阴笑,不由怒道:“高红梅你这蠢货,纪氏三言两语就离接了你,怪不得文浩再大的本事也扶不正你,你一辈子扶不了正,你一辈子被纪氏那头养不胖的猪压,你这个蠢货二流子!”
“你,你说什么?我撕了你!”高姨娘爬起身,尖叫着扑向钟氏,两人拧作一团。
纪氏冷哼一声,面上并不生气,请了姚员外出去。内宅妇人的丑事,大男人看到总归不好。
金满堂被耳边一会儿粗一会儿弱的气息撩得不快,决心不看了,拉起姚飞霞手的刹那,心中暗惊,怎么这样凉?
“走,我们回去再说。”她明白姚飞霞定是听到陪葬二字,给吓傻了。
办事的人是章珩,虽然不知道软脚蟹章珩受了谁的指点,干这么大一票,但凭她与姚飞霞的关系,章珩怎么可能让姚家陪葬。
姚飞霞失魂落魄地任金满堂拖了回去,因正房战事波及双方下人,一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摔砸物什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间又被妇人间的尖声惊叫给盖下去。
外头突然敲了两下锣鼓,二更天。
金满堂一点也不担心姚家,也不关心三万两货物是否真的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她只关心金草堂里等着她采撷的芬芳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