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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婷芳被杜玉清说的有些着急,还没等茶会开始就借故回去了。虽然杜玉清很欣赏她对家人的在意,但就这样把她扔下,她不是不怨的。幸亏她是坐在布政司陌生而客气的小姐们中间,如果让她和徐惠珍或林莹如比邻而坐,那场面也着实诡异了。不一会儿,茶会很快就开始了。
先是两个俏丽的茶女上场表演了点茶,点茶法是宋代朝廷官场的待客之礼,亦是宋人自饮之法。是将茶饼碾成细末置入茶盏中,先注少量沸水调成膏状,再以沸水点冲,同时用茶筅击拂,激起茶末上浮,形成短暂的白色粥面状,艺高者茶面还能形成山水等画面。到了本朝开国,高祖出身民间一生节俭,觉得茶叶珍贵,用这种压制成茶饼后再饮用的方法既浪费时间又浪费茶叶,就下令废止,改为直接饮用散茶,因而点茶法及其器具便逐渐淡出人们视线。
想不到施文倩为了组织好这次茶会,竟然标新立异重新使用了点茶法。可惜并没有组织好,整个活动拖沓冗长,又缺乏庄重的礼仪使得整个气氛常常冷场,而且器具虽然讲究却是文不对题,让人很是无奈。趁着人们都围上去好奇地观赏茶汤形成的画面,杜玉清悄悄起身去花园了。
琼花,意思是如美玉般的花朵。
施府的琼花种植在花园的临水位置,正如张婷芳所说总共有两株。一株高丈余,朵朵洁白的玉花缀满枝头,好似隆冬时节的瑞雪璀璨晶莹,虽然没有清馨的香味,却莹白得令人陶醉;一株不过三尺,枝条秀美妍丽,花朵婷婷摇曳,格外清秀淡雅。
仔细一看,琼花的美非常奇特,花型硕大且独具风韵,它是由群花组成的“花”。中间是一群五瓣洁白小花组成的伞状花簇,有的还未盛开,团如珍珠般小巧可爱,它们周边还围绕着八朵五瓣皎洁的无蕊大花,高的那株连花蕊都是白色的,矮的那株花蕊为黄色,真是仙姿绰约,引人入胜。人们说琼花是天上之仙葩降落到了人间,此言不虚啊。
杜玉清在感动中在心里默画着,想着要如何才能更好地表现出这琼花的洁白淡雅和独特卓越的风韵。她最近在临摹宋末元初的画家钱选的作品,他那种以平涂法设色,用细线双钩描绘清晰轮廓的方法很让她喜欢。他的《梨花图》就是简简单单一支洁白幽静的梨花,没有任何背景渲染,却充分展现出梨花生动而明媚的活力。她决定就用这种方式来尝试一下表现琼花。
正流连忘返间,杜玉清突然感到脊背上汗毛竖立,背后有人正在窥视着她。她回头一看,是刘公子正躲在树丛后面偷偷摸摸地向她张望过来,杜玉清哀叹道:不会吧,这位刘公子不会真的自作多情跑过来示意吧。
杜玉清还真的高估了这刘公子的自知水平,他看见杜玉清已经发现了他,蹬蹬蹬地跑上前来,躬身一揖到底,“多谢杜小姐厚爱,小生以后定然不负小姐深情。”他虽然见过杜玉清一两次,却对她没有什么印象,虽然他的家族已经落败,他现在也还是白身,但他坚信以他惊才艳艳的才华总有一天能够蟾宫折桂,况且他还有一位显赫的姑母可以依靠。所以他自视甚高,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仰慕之情,所以他认定只有他看不上的,没有他拿不下的,当然了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例外。杜玉清在公众场合打扮比较朴素又不太爱说话,开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经过刚才那帮朋友撺掇后,他才发现杜玉清原来是那么风姿卓越不禁喜上眉梢,赶了一首诗便追随杜玉清而来。
“什么?!谁对你有深情了?”采薇气的瞪大眼睛,厉声呵斥道。杜玉清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刚才你家小姐在长廊上与我眉目传情,现在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不就是想约我单独见面吗?”刘公子仍然执迷不悟。
原来自以为是真的能改变人的记忆,把虚幻变成了现实。杜玉清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冷冷地看着对方,“我独自一人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并没有想见任何人,请你给我离开。”
“我知道杜小姐害羞,虽然心仪我却不好意思说。没关系,你以后只要依赖我信任我就好了,我还给你写了一首诗。”刘公子锲而不舍,他总结了前面失败的原因都是他坚持不够,好女怕缠郎嘛。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笺就要递给杜玉清。杜玉清没有接过来,冷笑地说:“还写诗了?不知给多少位小姐写过诗啊?”
刘公子还以为她嫉妒使性子了,喜上眉梢地说:“你放心,与她们相比你就是这琼葩,她们都是蒲柳,以后我就只为你写诗画眉。”
杜玉清忍无可忍,横眉立起,“快给我滚!下次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再随意编排说谁家姑娘的坏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刘公子莫名其妙杜玉清一下翻脸无情,指着杜玉清说道:“你…你,喔,”他回身看见走来的范斯远,“原来是脚踏两只船,水性杨花。古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原来和有的人是讲不清道理,只能用拳头说话。
“采薇,把他扔水里,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以后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好嘞。”采薇乐颠颠地跑过去,像拧小鸡一样揪起刘公子的脖子上的衣领就把他扔进水里。
刘公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挣扎着,“你们竟敢在施府……”话音未落已经扑通落进水里,鼻子一呛便不由自主地咕嘟咕嘟喝进一大口水来,他慌张地在水里挣扎,却越挣扎涉水越深,很快就没有力气了。
范斯远过来,笑着说:“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人生气。”示意寿安去把人给捞起来。
其实湖水并不深,寿安走过去水位才到他的腰部,他把人拎过来扔在了地上,刘公子身上满是淤泥和浮萍,浑身臭哄哄的,像死狗一样摊在了地上,寿安用脚在他的肚子上踩了踩,他不一会就咳咳地吐出水来,挣开了眼睛。待他看清眼前的人时,瞬间睁大眼睛,指着杜玉清对范斯远说道:“快,快把她抓起来,她要谋害我。快,把她抓起来。”
范斯远笑眯眯地说:“我怎么看见是你自己不小心落进水里去的哦。”刘公子疑惑地看着范斯远。范斯远继续笑咪咪地说:“要不我再把你扔进水里,你再好好地回忆一下?”
刘公子这下清醒过来了,连声说:“是我记错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落进水里的和杜小姐无关。”
“什么杜小姐?我怎么就看见只有你和我在这里。”
“是,是。没有其他人,就是我自己落进水里的。”刘公子简直要哭了,寿安的脚还踏在他的胸口上,让他无法动弹。他只能就这么仰望着杜玉清和范斯远,觉得自己的卑微和渺小。相比较杜玉清刚才的愤怒,他觉得眼下范斯远那张笑眯眯的脸才是最可怕的。
“你要记住你的话!”范斯远变了脸色,冷冷地说道:“不然我会让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刘公子点头如捣蒜,爬起来灰溜溜地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