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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剑胎从魔道妖人后背伸出,犹如浸在血缸中捞出一般,鲜血不断向着下端曲折剑刃汇聚,在猛烈的劲风中,一滴一滴吹落离去,飘洒荒凉大地。
远处昆山一众魔道妖人早已落到沙地上,看着那截鲜血淋淋的剑胎,直直感到一股透心凉,脑海中,仍旧回荡同道那声刺破耳膜的凄厉惨叫……
而在另一边,一道人影步伐缓了下来,而后停在风沙中,身子左侧亮起白光慢慢淡去,有了几分冰凉。
古漠风沙凄凄,仿若千鬼夜哭。
在一众目光中,血色剑胎忽然动了一下,将一滴挂在不甚锋利剑尖上的鲜血抖落,而后缓缓收回。
那道被贯穿的干瘦身子虽已沉寂下去,却仿佛仍旧逃不过人间的穿心痛楚,微微颤了一下,最后,无力滑落,仰倒在漫天风沙大地。
显现出的,是寂然一人,右手中,血色绽放。
……
漆黑双眼,略有些空洞,好似没了三魂七魄,如此诡异莫名,随后,眼中有了些迷茫,慢慢掠过昏暗的长空,不断寻找着,寻找着……
眼中昏暗的天地,缕缕暗霾散漫,如同处于黄昏夜幕笼罩那一瞬间般,仿佛下一刻,便是黑暗降临之时。
越往大地,昏暗愈发浓郁,循着缕缕飘散的暗霾,目光缓缓从空落下,最后,停留在前方一群散发着漆黑气雾的人影身上。
漆黑气雾,如熊熊火焰燃烧,摇曳着那无形变幻的虚体,妖异,而又摄人心魂。
这片昏暗的天地,是了这气雾弥漫扩散而致的罢……亦或说,那漆黑气雾中的众人,便是污秽源头。
“除了罢……除了,这天地便干净了……”
“那就除罢……”
漆黑的眸子,染血的肩臂,腥红的剑胎。
那道僵硬的身影缓缓动作,而后略显踉跄着走来,唯一不变的,是那直直看来的死亡瞳孔。
一众魔道妖人头皮发炸,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悸动,好似周围有什么东西,正拉扯着自己,飞扑向那无尽黑暗的死亡深渊。
“疯了、疯了!”
“他是疯子!他疯了!”
除了眯着眼睛的阴木黑水,其他妖人脸色剧变,惊悚大叫一声,身形猛然一阵颤栗,忍不住不断往后慌忙倒退,要远离那人间恐怖绝地!
阴木回头见得众人如此剧烈反应,心底也升起一股慌意,一脸忌惮向黑水撇过头,低沉厉声道:“蛊人心智,分明是道境的力量!这离恨天疯子不修太虚道境,到底修了什么鬼东西?!”
黑水面皮微微抖动,长袖中一柄黑亮利刃滑出,被其紧紧反握手中,而法宝似乎并不能给予其太多安心感觉,让他忍不住凝重道:
“先退。”
黑水身子一步一缓忌惮后退,阴木一脸阴沉,捂着手上的左臂也凝神戒备跟着一道慢慢退走。
而在远处风沙中,梁丘明一袭白衣被刮得凌乱飘飞,左耳侧一尺开外的空中,一柄玉尺竖立,散着淡淡白光,为他挡掉了吹刮的黄沙。
他正欲动作,最后却是犹豫了会,又留在了原地。
也就此时,眼中那踉跄走着的人影忽然一僵,莫名停了下来。
……
冷幽此时,直感后脑如被生生掀开了一般,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得他面色一下紧绷,额头止不住地冒出细密的汗珠,有几分惨烈。
“幻境,又生幻境……”
眼中昏暗天地,此时竟是如此清晰,仿佛了一个朗朗乾坤与了一个黑暗世界重叠,生成了这般夜幕将落未落的末世景象。
曾经天上挂着那轮光芒四射的耀阳,若被了这无尽暗霾遮掩,却不知会否也变得昏暗无光?
退去了诸多恶念,冷幽心神彻底回归,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但更多的,却是疲惫。
所谓天人交战,或那自我挣扎,大抵不过如此。
抬起略微冰冷粘稠的右手,呈现在眼前的,是横在胸前血迹斑斑的剑胎,甚至连握着它的右手指缝都浸满了腥红,而远方,一众魔道妖人漆黑气雾熊熊升腾,犹如一群厉鬼缓缓挪动,其它两个方向,亦敏锐感到了数股那气雾或浓或淡的气息。
冷幽心神受损严重,心底几乎一个念头也不想再动,可此刻忽然很想找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是否也如那般诡异。
若是了,会不会比其他人更为严重……
沙风洗礼,冷汗涔涔。
冷幽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手中剑胎上的血迹,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而充斥无尽暗霾的世界,随着眸子沉静下来,也慢慢随之淡去。
……
狂风呼啸,搅得天地昏黄,而空际黑乎乎的云层,似乎又压低了几分。
梁丘明往前走时,略感风沙紧了些,耳侧微微上下沉浮的玉尺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散出的纯正白光渐渐变得浓郁。
而远处死里逃生的王姓一众刚站起来便看到梁丘明出现,几人眼神一阵交换之后,还是未有甚动作。
冷幽微微低着头,定定看着前方剑胎,脸上未出现甚厌恶,亦或是不适,不知看的到底是剑胎,还是剑胎下边那片沙地。
梁丘明身形落到他眼前,心底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可在此时,喉咙动了动,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皆数化作一声略微沉重的问候:
“冷师弟,你还好吧?”
冷幽抬起头,将目光移到那微有不忍更多却是凝重的脸上,对梁丘明的到来没有半点诧异,道:
“还……好。”
开口说话,冷幽才发觉自己喉咙一阵隐隐作痛,嘴唇不知什么时候也干裂了……似乎,变的还有自己的声音!
梁丘明听得这过分沙哑的声音,忽然想到了刚落下时那被诛灭的小丑的惨叫。
嘶哑,凄厉,又无可奈何。
他错开身子,往旁边走了几步步,来到冷幽左侧,离了他三尺距离。
看着冷幽身后不远风沙吹打下那魔道妖人的尸体,定了定神,才郑重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见你……似乎状态不对。”
“那妖人法宝……咳咳……”冷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而后暗自润了下喉咙,继续答道:“法宝沾大量怨气,被影响到了。”
“怨气?……”梁丘明沉吟一番,忽然心底一震,脱口而出道:“怨气生幻境,这便是掌门说的杀人而狂么?!”
幻境之中,对周围众人,皆升起了杀戮灭除之心,甚至对梁丘明亦不例外,如此说,在那片刻间,自己心智几欲疯狂了。
“嗯。”冷幽点了点头,平淡应了一声。
玉鼎真人与他所的杀人而狂,自是极为秘密之事,梁丘明心惊之下便说了出来,说完后脸上立即有了些后悔,可他暗地里瞥见冷幽面色一变不变,忽然明了冷幽恐是知了诛魔令之事,不由得轻叹一声,道:
“实不相瞒,掌门的确秘密赐予我诛魔令。”
“我知道。”
果然。
“可……”梁丘明心底一直有一团疑云,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若不沾上怨气,那又怎会杀人而狂,可掌门却亲口说了,你逃不过这一劫……这其中蹊跷,掌门未吐露半分,甚至连清儿师妹似乎都你蒙在鼓里,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