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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淮南王突然的就发动兵变了,这是孙秀始料未及的,也是乐宁朦始料未及的,淮南王原本为中护军的领袖,手握重兵,镇守淮南一带,贾后被废之后,赵王忌惮他颇深,孙秀便建议收回他的军权,以太尉一职来安抚他,没有想到这样非但没有压制住他,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反叛。
孙秀赶到相国府的时候,淮南王的人马已然将相国府重重包围,而赵王就在这相国府中,箭失连发,赵王司马伦差点成了活靶子,没想到就在一箭快要射中他的时候,一人挡在了他的身前,赵王幸免一难,而这一战也从清晨辰时激战到午后未时。
乐宁朦在乐府中急切的等待着,她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淮南王这一战必会功败垂成,死于孙秀的算计之下,然而,她也曾将这件事情写在了一只锦囊之中交给王济,让他在合适的时候打开,只可惜,她似乎又算错了一步,淮南王的这一场兵变比之前世又提前了,难道这一世一切皆会偏离原来的轨迹发展么?还是另有其人如她一样在暗中策划推动着这一切。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王澄来到了乐府,清晨的雨露在他俊秀的眉宇间染了一丝清凉,他的眸中亦盛有凄色。
走到乐宁朦面前时,他几乎站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缓缓开口道:“确实如你所料,淮南王败了!”
乐宁朦的心陡地下沉。
王澄却异常平静的说道:“孙秀收买了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骑名从宫中冲出,手持空板,诈称有天子诏书可助淮南王,可就在淮南王下战车接旨时,那伏胤竟然当场就手起刀落,斩下了淮南王的首级,淮南王三子连坐,累及上千人!现在东集市的菜市场上可谓又是血流成河了。”
说完,王澄那星辰般的眸子里也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悲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乱世的开端了吧?”王澄忽地也苦笑道。
乐宁朦嘴唇颤了颤,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其实如果贾后不死,也许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她突地喃喃的说了一句,“我原本知道的,可是我还是……”
“阿朦,你无须自责,贾后屠戮皇室宗亲,诸王早已集怨致深,就算没有你的参与,他们依然还是会起兵造反,贾氏一族迟早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王澄说到这里,又突地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我听王将军说,贾后曾许过你一件事情,才会那么自信的能将你留在身边,她到底许过你什么?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提到理想,乐宁朦不得不自嘲的苦笑,她摇了摇头,望着那如血色浸染的天空,回道:“理想,在这个时代谈那样的理想,怕是要怡笑大方了,不提也罢!”
“阿朦……”王澄只觉心中一痛,轻唤了一声。
乐宁朦又回头望向他道:“其实也没什么,贾后许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是她成了女皇,我便可以做这历史上第一位女相,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声,笑道:“不过,这样的天方夜谭,王郎君相信吗?”
王澄却是愕然的愣住了,的确在这样的时代,在自古男权的统冶之下,让一个女人来做皇帝,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别说司马氏的皇室宗亲不肯,便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赞同。
不过,一想到乐宁朦竟然能抵抗住那样的诱惑最终站在了王济这一边,王澄的心中便是百感交集,看着乐宁朦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一分。
“现在淮南王已死,接下来便又是一场血腥的大清洗,孙秀一定会鼓动赵王谋取更大的权利了!”乐宁朦突然说道。
王澄的神色也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你是说,篡位登基?”他道。
“不错,而他的篡位又必须是以兵权的移交为保证的,所以,他接下来要对付的人……”
乐宁朦话还没有说完,王澄便惊道:“王将军!”
院落之中陡然静了下来,两人都似呼吸一窒,空中回荡着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王郎君,我有个请求,曾经我给过王将军三只锦囊,第一只锦囊是在废黜贾后的时候让他打开了,第二只锦囊我本来是想让他在明年的三月才打开看,但没有想到淮南王之变在我意料之外的提前了,那么还剩下这第三只锦囊,也便是我给王将军最后的一句赠言,这句赠言关系到他的性命,然而,王将军性情耿直,又绝不屈服于权势,我还是担心他……”
“你想让我去劝他暂时放弃兵权么?”王澄心思亦是极为通透,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乐宁朦点了点头。
“那么,阿朦,你呢?淮南王兵败,这一次孙秀在赵王面前再立功勋,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上一次他没能得逞将你带走,以后一定还会再来,我担心……”
“没有关系,孙秀,他又岂能得意太久?”乐宁朦笑了笑,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冷意,“我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下一步棋局!”
王澄走后,乐宁朦便又换上了一身郎君的装扮,戴上帏帽,准备出门了,然而就在她刚踏出枫亭院时,一道修长的红影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谢容且,又是谁!
因她捅的那一剑,谢容且已在乐府上养伤养了整整两日了,从淮南王发动兵变起,直到结束,他原本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乐宁朦抱着一份愧疚之心,也曾偷偷的去看过他,然而却从来不曾真正的进过他的门,不曾再与他面对面的相见。
此时的谢容且面色还有些许的苍白,唇瓣也没有了过去如女人般的艳色,然而那双眸子却仍旧盛满着光辉如朝阳一般照射着她。
“卿卿,你又要去哪里?”他微微含笑问。
“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乐宁朦顺口说了一句,正要走,又被他伸手拦住。
“卿卿,你又欠了我一条命,有想过该怎么还吗?”他忽地问,眼底又复染上了一丝惯常的戏谑。
乐宁朦嗖地一下又将诧异的目光射向了他,只见他极为魅惑的一笑,说道:“你是我谢容且的未婚妻,我可不想自己的未婚妻被孙秀那般的小人欺辱玷污!”
“谢容且,你胡说什么?”乐宁朦顿时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就要去推他,谁知,手还没挨着,谢容且却申吟了一声,表情极为痛苦的就要倒下去。
乐宁朦又条件反射性的去扶他,可就在这时,这个狡黠如狐一般的少年竟然陡然双臂一紧,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不要去孙府,要去的话,我去!”他突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