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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哥,把车靠边停吧,拉住马,让他们的车先过。”
小北上前帮着赶马,前天大雪覆盖住以前的光滑路面,道旁的积雪又深,马车又重,路面狭窄,小北担心马儿会因为发动机的声音受惊。
几辆吉普车小心翼翼的行驶在小路上,积雪太深,车子打滑,马达轰鸣声果然引起马匹的不安,两匹马不停地跺着脚,打着响鼻。
这条路的岔口一条通向大梁村,另一条通向河东村,小北猜测这可能是林向明的家人,不然谁家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车子越来越近,马儿的躁动也越来越明显,小北赶紧把她妈扶下来,招呼萝卜过去,帮着前面那辆车拽住马缰。
“吁吁吁……”林春山把马鞭甩的咔咔作响,试图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儿,脚下的雪太滑,烦躁不安的马儿因为左右走动,车板上的海蛎子也跟着哗啦啦的往下掉。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驾车人是村东头老李家的三小子,今年刚过二十,赶车经验不足,甩马鞭子的时候不小心打在马的身上,本来就狂躁的马儿一吃痛,猛地一用力将马车带上正路,马蹄乱飞拉着一车海货往前奔。
对面过来的吉普车看出马车的异样拼命的鸣笛,这下更加剧马儿的恐惧,顺着道牙子拉着车往路边的水沟冲去。
小北啥都没想飞快的跑过去帮三小子控制缰绳。与此同时,停下来的吉普车里也跳下来几个人影,纷纷冲向受惊的马车。
苏小北根本顾不上危险,推开发愣的苏萝卜,“哥,快去后面照顾妈。”
她个子小,身子灵活,一猫腰钻进车沿下面,饲养员老姚头就爱琢磨一些新点子,自从发生惊马伤人的事儿后,他为了安全起见,在套马的车沿边上按了一道手动的车闸,类似于自行车的刹车,用力一拉能把马车定住。
小北就是去拉这个手动车闸的。
从吉普车下来的人中有发现小北动作的,这时候惊马前蹄子已经踩在水沟里的积雪上,车上的海货重心全部向前倾,小北若躲闪不及,不是被海蛎子埋住,就是被车沿带着掩到车底下。
“危险!小孩,你赶紧出来!”
小北的眼中只有那个上下忽闪的车闸,看样子是老姚头没有安稳,这种情况下能不能刹住马车真不好说。
已经到跟前了,小北不会放弃唯一的机会,双手狠狠的握住顶端的木棒,双脚用力蹬在地上,身子向后仰,咬紧牙关把车闸向后掰。
马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加上马儿的嘶鸣,这些穿透力极强的声音震撼着每个人的耳朵。
吉普车里一位老者惊讶的看着前方,“那孩子是谁家的?”
终于安抚住受惊的马,小北虚弱的倒在雪地里,林春山从车里拿出一袋子草料倒在地上喂马后,拿出铁锹铲地上洒落的海蛎子。
“小北,你有没有事儿?”苏萝卜哭着脸问道。
“嘿嘿!没事儿,就是胳膊腿都软了。”小北仰脸对她妈笑笑,“妈,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小姑娘,你可以到我们车上休息一下。”身侧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娘三惊讶的看过去,是一位身穿绿军装的中年男人。
这时候小北才发现帮着林春山装车的人都是一水的绿军装。
架不住那人的热情邀请,再说人家帮着装货也得感谢,小北就和妈妈一起,被人带到其中一辆吉普车前。
还没等她拉车门,里面的人已经替她打开,车里一位白发苍苍,身材瘦削,目光如炬的老者上下打量着她。
“请上来坐。”老者声音洪亮,身子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
于月梅拘谨的看着女儿,不知所措。
小北对妈妈笑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妈,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你先进来暖和暖和。”
苏小北落落大方的坐进来,对老者微微躬身谢到,“大爷,谢谢你。”
“噢?好久没听到有人喊我大爷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老者哈哈大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叫苏小北,家住大梁村,马上15岁了。”小北心里想这位就是林向明的爷爷吧。
“你们这是干啥去?”老者指指前面的两辆马车问道。
“去县城送海货。”
“哦?这个是海蛎子是不是?”老者眼睛放亮,兴奋的问道。
他的表情令小北诧异,听说他们林家在京城里做官,这位大爷难道没见过海蛎子?
“嗯,就是啊。”小北从兜里摸出一个冰凉的海蛎子,这是刚才混乱时跑进她的上衣兜里的。
老者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神态举止就跟抽大烟一样,让小北忍俊不禁,“大爷,你不嫌腥啊?”
“这才是家乡的味道啊!我有多久没闻到这么纯净的海蛎子味,三十年?”老者自言自语,不舍得放下那块沾着泥巴的海蛎子。
“小北啊,你把这个送给我可不可以?”老者竟然提出这样无厘头的请求,小北被他逗笑,“大爷,马车里还有好多呢,我给你拿一些,你回家煮着吃。”
“这都是新鲜的海蛎子,你要是生吃的话,烀些大饼子一起吃,又鲜又香,可好吃了。”
老者赞同的点点头,“对,我小的时候也吃过生海蛎子,不过那时候可没有大饼子吃,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吃二三斤。”
小北被他逗笑,心说林向明的爷爷不像村民传说的那样恐怖啊?
前面马车装好货,苏萝卜过来叫她们回去,小北又礼貌的道谢,推门下车。
这次吉普车集体往边上靠,让他们的马车先过,经过吉普车时,小北对车里的老者摆摆手,优哉游哉的往城里去。
老者往后面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人上了岁数就是不中用,忘了问这小丫头怎么把马拽住的。”
副驾驶座的中年男子回头看看他,“老爷子,那孩子脚底下蹬出一个深坑,全靠胳膊力量把惊马给拉住的。”
老者微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又拿着那个海蛎子闻,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唔,海涛,你知道我为啥忘记问这个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