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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勇叔,郭玲玲说她的衣服是我姐弄坏的?”苏萝卜气不打一处来,有完没完了,欺负他家人上瘾是吧。
“你最好问问清楚,是不是李思思把她推到高粱地里撕坏的,她要是想不起来,我找村里的孩子帮她想,昨天在大坝的人不少,谁都看见是李思思打了她。”
“郭勇叔,还有啊,你家郭玲玲是好孩子,昨天骂人骂的真难听,我妈啥事得罪了她?连我妈也一起骂?小孩骂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苏萝卜一反常态竟然把郭勇问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嘴皮子哪有这么厉害,心眼又不多,基本上都是苏小北教他的。
早上起来苏小北就核计会有这么一出,她以为郭玲玲会来找她妈告状,但没想到郭勇会这么护犊子。
“萝卜你瞎说啥?玲子啥时候骂你妈了?你去找玲子过来对证,昨天小北是不是打了她一耳刮子?”郭勇哪容得下一个小破孩子对他横加指责,绷着脸凶巴巴的要吃了苏萝卜一般。
啥?昨天小北打郭玲玲了?苏萝卜不忧反喜,刚想咧嘴乐被苏小北拖到一边,“叔,玲子……骂……我妈,该……打!”
大清早的在她家大门口吵吵,左右邻居没上工的都围过来看,哎呀,今天来找小北家麻烦的咋还是生产队长?
要上学的孩子也都围在跟前,小孩子自然没大人那么多心眼,有一个小孩就大胆的说,“对,我们昨天都听到郭玲玲说小北她妈不要脸,往家带男人。”
这话一说出来,谁都愣住了,包括苏小北。
昨天在大坝,郭玲玲追李思思没追上,又回到河边,一看苏小北他们都回去了,就站在大坝上骂人,那个小孩说的话的确是她骂的,骂于月梅偷男人!
空气中慢慢滋生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于月梅终是没抵过那句“往家里带男人”恶毒的话,哭着跑回屋子再也没出来。
苏小北气的肺都要炸了一般,蜡黄的小脸憋得通红,瞪着郭勇一字一顿的说道,“郭、玲、玲、该、打,打、死、她!”
张淑兰本来要找于月梅去核对昨天要交公粮的苞米账,大老远就看见她家门口围着一圈人,心说不妙急蹬蹬跑过来,“谁在造月梅的谣?你们这些老娘们是不是闲的?成天嚼老婆舌,哪有热闹哪凑,谁在传闲话给我站出来。”
“咣当”一声,张淑兰一脚踹开挡在路上的一条狗,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到近前一看竟然是郭勇!
“郭勇,谁造谣?到底谁说的?这些日子忙秋收,队里的妇女工作没开展,咋滴?马上就有人闲不住传瞎话找打仗?一个个都闲好日子过舒服了是不是?到底谁说的?”
张淑兰这性格苏小北给她一百个赞,不但性格火辣,而且不畏惧恶势力,颇有些她前世的霸道作风,不由自主的就奔张淑兰去,泪花儿也来的快,“婶,你……要替……我妈……做主。”
郭勇脸都挂不住了,恨不得赶紧回家抽她闺女两大嘴巴子,没脑子的蠢货,这把柄都能被人抓住,过两年赶紧给找个婆家嫁了省心。
“小北,别听他们胡说,快回家哄哄你妈,别耽误上学,叔有事先走了。”郭勇冷汗涔涔,颠着脚一瘸一拐的往边靠,生怕张淑兰大手一抓再给他拎回去,这次恐怕是郭勇上任以来,或者说入赘大梁村以来,最丢人现眼的一回。
回去的路上,郭勇左想右想,怎么也弄不明白苏小北这一家最近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苏东强阴魂不散在保佑她们?
这么一想,郭勇就觉得后脑勺凉飕飕,鸡皮疙瘩掉一地,加紧脚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逃进自己的家里,不一会儿就听到郭玲玲杀猪般的哭声和魏玉兰的骂声。
苏小北进屋一言不发搂着于月梅,鼻子一酸哭的极委屈,好半天于月梅拍拍她的肩膀,苏小北泪眼朦胧的抬头,“妈,等有钱了咱们去城里住,离开这个地方。”
于月梅止住的泪水因为闺女的一句话又泪流不止,站在外屋的张淑兰也跟着抹泪,“唉,本来好好地有回城的机会,这下耽误在农村,娘家连个人都不照面,也太狠心了。”
到学校时,老师竟然没来。苏小北也没有心情和旁边的孩子打闹,回头瞥了一眼她哥,苏萝卜红着脸趴在桌子上生闷气,眉头皱的就跟两座小山一样。
屋子里的说话声突然静了下来,苏小北有心事也没在意,等站在前面的人开始讲话,她才恍惚的回神,惊讶地瞪着同样看着她的男人。
“同学们,今天王老师来不了,上午一二节课先由我带大家学习,我叫林向明,比你们大几岁,现在学的是初中课程。”
林向明一对深不见底的眼眸让苏小北小心脏扑通扑通莫名乱跳,这人昨天她见过,竟然是她们的代课小老师。可是为何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来到78年不管遇到啥样人,苏小北应付起来都是游刃有余,唯独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抵触,根本看不透这个人的想法让她很不舒服。
苏小北仔细一回想,那日在场院扒苞米看到的那双眼睛分明就在眼前,原来他早就见过她。对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有敌对情绪,苏小北默默鼓励自己镇定,走一步看一步,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毛头小子。
林向明在上面讲的是啥,苏小北没听进去一句,不时瞅瞅趴桌睡觉的苏萝卜,这个小动作被林向明看在眼里,走到苏萝卜跟前捅了捅他,“别睡了!”
没心没肺的苏萝卜抬起头,脸蛋上都是哈喇子,以为放学了站起身招呼小北,“走,回家吃饭。”
孩子们“哄”的一下笑翻天,苏小北囧了,林向明轻笑,眉眼上挑,弯弯的跟树上的柳叶一般,瞟了一眼苏小北后把苏萝卜按回凳子上,“坐下,还有两节课才能回家。”
苏小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哥能指望他上大学吗?倒不如养两头猪过年还能吃回大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