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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离家出走,留下封信,人就不见了,阿酷去找他了,好几天了也没回来,包氏这两天担忧得整夜都睡不着觉,一想到阿丑那性子胆子小又不能说话,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包氏就心里难受,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阿丑好端端的是怎么了才会做出这种离家出走的事。
如果是因为林家的关系,包氏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张丹看着包氏的担忧,跟张怡商量了下,两人才迟疑着道:“这事,会不会跟赵飞有关?”。
包氏怔楞:“赵飞?”。
“是啊”张丹说:“其实……其实阿丑哥哥他……”。
“阿丑一直喜欢二哥,只是他不敢说罢了”张怡一口气就说了。
子房站在门边一听,有些楞了:“阿丑喜欢阿酷啊?难怪他不答应当我媳妇”。
包氏愣愣的,仔细一想,却只想到赵飞刚来的时候,阿丑的反常。
张怡说:“阿丑的性子内向,又说不了话,他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说,要不是当初二哥去参军了,许是我都还不知道”。
包氏一听就难受了:“这孩子,有这心思怎么不说呢?”。
“他说不了啊”张丹叹:“阿丑这样子,他怎么说,说了二哥就会喜欢他吗?二哥如果对他有意这次就不会带那赵飞回来了,那赵飞明显是对二哥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阿丑说了什么,才会把阿丑刺激气走了”。
“啊!”子房惊叫一声:“好像有!那天晚上我睡在阿丑房里,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
众人急忙看他:“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听太清楚”子房抓抓头,一脸懊悔:“我当时太困了,只听到什么奴才的什么官……但我也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到底是不是那个赵飞”。
张丹沉吟片刻,突然一惊:“赵飞会不会以前就认识阿丑啊?不然怎么他一来阿丑就走了呢?再说林家,阿丑来了这么久,也没看他提起过林家,可阿丑这次却在信里提到林家,还说什么怕给我们惹麻烦……莫不成……赵飞与林家有关?”不然何以解释自从赵飞来了,阿丑对他都是能避则避,现在阿丑突然将一切都交代了,又走的这么冲忙,八成是被赵飞认了出来?
张怡气的砸桌:“这赵飞简直欺人太甚!”。
子房一看她发怒了,往门边缩了缩,不再说话。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却还是需要将阿丑给找回来才能知道。
庶大爷家因为阿丑离家出走的事,而有些压抑,此刻的崔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崔南观提出分家。
崔家分家是大事。
这几日,崔南观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痊愈,除了还做不了一些体力的活计之外,基本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此刻他穿着一身灰色粗衣,站在崔家现在这个小小的堂屋里面,整个人都面若寒霜拒人千里之外似的。
崔老太爷听他终于提了出来,心里一松一沉,险些昏厥过去,崔老夫人怔楞,其他人也都是大惊,包括崔柳氏。
崔敏氏愣愣的盯着崔南观,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敢开口,她忍不住拉拉崔老夫人的袖子。
崔老夫人狠狠闭眼,才哽着嗓子问:“南观……你……你真的要分家吗?”。
崔南观没回,他只看向崔严:“小严”。
崔严点头,他上前两步,从怀里摸了几张银票和一点碎银子出来,放到桌上,银票都是五十两一张的,一共四张,是两百两,碎银子加在一起有二十两。崔家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一个个不由得看直了眼,只有崔老夫人跟老太爷看着那些银两,心口里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崔南观淡淡的道:“这些银子,都是小严前些时候进山打猎,用猎物的换来的银钱,还有我之前攒的一些,一共两百二十两,这些银子,爷爷想要如何分配,全凭爷爷做主”。
崔老太爷颤巍巍的:“南观……这家……不能分……我们崔家……可从来没有分过家……这……这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崔家没有分过家不代表不能分家”崔南观眸光看向崔老夫人:“这家,其实早便该分了”。
“不能分啊……不能分……”崔老夫人哽咽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分家呢?”。
崔武氏也劝:“是啊,这、二哥,二嫂,你们也都劝劝南观,咱们崔家现在成了这样,更是要团结一致才行,这时候分家,分出去了可怎么过”。
崔南观看他:“三叔三婶,你们是要分出去,还是不分出去,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二房,是要分出去的”。
崔傅听的愠怒:“分出去?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要这个家了,你连爷爷奶奶都不要了!?”。
崔南观看都没看他。
崔严微怒:“四叔不要故意曲解我大哥的意思,我大哥只是想要分家而已”。
“我没问你!”崔傅呵斥:“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跟着参合!”。
“你!”。
“小严”崔南观一喊,崔严深深吸一口气,退了回去。
崔南观眸光微凉的看着众人:“崔家……当真是‘我的家’?”。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傅怒:“难道不成,你还能不姓崔不成!”。
“四弟!”崔枫喊他:“你先别生气”。
崔傅怒:“不是我想生气,而是南观!三哥!你看南观这样子分明就是想跟我们断绝关系,不想承认我们这些叔伯!”
“叔伯?”崔南观话音冷冷,他尾音上扬透着森森寒气:“十八年前,我八岁,我爹参加科举,是四叔你将我爹拐骗出去,与大伯合谋陷害我爹,致使我爹无法参加科举不说,还被爷爷重打一顿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崔傅瞪直了眼,盯着崔南观看,半天才吼出一句:“你胡说八道!”。
崔南观盯着崔老太爷:“九年前,我十七岁,于京城已是颇有名气,大伯对我开始打压,但凡京中学子聚会之事,爷爷便以各种理由皆不许我去,这也是大伯授意的吧”。
崔老太爷双唇动动,却说不出话来。
崔南观今天……不但是要分家,还是要跟他们清算。
“七年前,我无意与四皇子结识,大伯担心我因四皇子的关系而破格入仕,便将祖爷爷与张家指腹为婚之事提了出来,逼我娶妻,坏我名声,这其中,爷爷不但全力支持,更是以不孝之名强压过我,奶奶也是,明里暗里也对我娘施压不少吧?百行孝为先,不孝乃是大罪,这亲我成了,人娶了,可结果如何?”如何?已经得见……
崔老夫人埋着头,眼眶通红,她发抖的手死死抓着崔颜氏。崔老太爷也脸色发白,几次想要辩驳却都说不出话来。
崔南观眉宇一拧,突然当开解开衣裳,崔武氏等人大惊,急忙背过身去,几个姑娘跟张萱叶都被惊的呼了一声,急忙捂眼转身。
崔老太爷却是瞪直了眼,死死盯着崔南观的袒露出来的胸口看。
上头,狰狞的伤势刺眼异常。
崔老夫人也看见了,她似呆了一样:“这伤……这伤……是怎么弄的?”。
崔南观道:“这一条,是我当年刚结识四皇子时,被人暗算所致,而这一条,五年前,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崔南观眯眼:“我两次险些丧命,这些伤,都是我的‘亲大伯’送给我的!”。
“胡说八道!”崔颜氏怒吼:“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在外头与人结怨,被人杀伤便想嫁祸给你大伯!你大伯如今已经死,现在死无对证你也不能如此污蔑你大伯啊!!”。
崔颜氏炸毛,崔南观却看都不看她,他只慢条斯理的将衣裳重新穿好,口中淡淡的说:“五年前,我与柳泉惜等人收集大伯罪证,我是给他设了陷阱,他也安排了人杀我,我侥幸逃过了一劫,可是……子房却没能躲过一劫!”。
崔南观整个气势一变,都变得阴寒锐利无比:“四叔说我不想认你们这些叔伯,不认你们这些亲人,那请问四婶,当初子房被奶奶赶出府去的时候,四婶你可有为子房说过一句公道话,还是在一旁落井下石?”。
崔敏氏脸色一白,背对着崔南观不敢回答。
崔南观眼睛一转,又看向崔武氏:“三婶也可有为子房说过一句话?三婶可曾护过子房?”。
崔武氏一脸尴尬,也说不出话来。
不止崔武氏说不出,连崔柳氏此刻也满心愧疚,因为……她也不曾帮过子房,即便……崔南观曾经与她提过……她也因为顾忌崔老夫人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房间里有些安静,气氛变得压抑至极。
崔南观的目光,最后定定的盯着崔老夫人。
“奶奶,您心里可曾真的将我当做您的亲孙儿过?你偏爱大伯,只要是大伯想要的您便全都给他,为他一句话您甚至能逼着我放弃仕途,甚至是趁我不在,赶走我的妻子”崔南观冷笑:“亲人?你们便是如此对待我这个亲人的?”。
崔南观言辞冷冷,眸光锐利而又阴寒。崔老太爷老夫人甚至崔枫夫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南观道:“崔家出事,我照顾着大家一路来了这里,对大家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今日我跟小严拿出所有积蓄,任凭爷爷做主分配,以后我们二房,便分出去了”。
崔老夫人忍不住,哽咽了:“南观……南观,不能分……你不能分出去啊……不能分……”。分出去了崔家以后怎么办?少了崔南观,崔家以后要怎么再崛起来?
崔二爷跟崔柳氏只站在一旁,两人满面愁容也不说话。
崔老夫人激动地上前拉住崔二爷,哽咽着:“老二,你劝劝南观,你劝劝他……崔家不能分家……这个家不能分……不能分啊……”。
崔二爷狠狠闭眼,偏开头:“娘……您差点失去了长孙,您不能再让我失去这个长子……我欠南观太多了……若不是我一直这么无能……一直压着南观他……他怎么会弄成这妻离子散的下场……”。
崔老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转身又去抓着崔南观:“南观……南观……奶奶错了……奶奶错了……你原谅奶奶好不好……咱们不分家……不分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赶走子房……我去跟他道歉我去求他原谅……咱们不分家了好不好……”。
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他用力,扯开崔老夫人的手:“奶奶……子房已经傻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奶奶如果还疼我的话,就别去找子房,他现在受不了刺激……”。
崔老太爷咬死了唇,泪眼婆娑说不出话来。
崔武氏想开口劝劝,可她刚一动,就被崔枫拉住,顿时崔武氏也只能闭了口。
崔南观不为所动,崔老夫人哭着又去拉住崔严:“小严……小严你劝劝你大哥……奶奶真的知道错了……你劝劝你大哥……我们不分家……小严……”。
崔严不忍心看崔老夫人这副样子,他满是为难,眼眶通红的有些不知所措。
崔南观拧眉:“奶奶,你还不知道吧,这些事里,受害的也不止我跟子房,小严也被你们给吓着了”。
“哥……”崔严想阻止他。
崔二爷也惊了一下,忙问:“小严……小严怎么了?”。
崔南观拧眉:“因为子房的事,小严已经不敢娶妻了,奶奶,我跟子房已经成了这样,您是不是也要看着小严一辈子孤家寡人呢?”。
崔老夫人被这话震得呆住,她震惊地猛然松开抓住崔严的手。
崔老太爷也震惊的看向崔严。
崔柳氏跟崔二爷也完全呆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崔严。
话已经说了出来,崔严反而坦然了,他只是看着别处,并不说话,可是眼里泪光的闪烁,也是证实了崔南观的话。
崔柳氏再沉不住气,满是心痛的抓着崔严:“小严……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
“说了有用吗?”崔严话音哽硬,他红着眼眶,死盯着别处就是不看众人:“大哥当年出事的时候,想必也跟娘说过,让娘照看一下大嫂的吧……可结果呢……大嫂被奶奶打出府去,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如果我成亲后,奶奶不喜欢我的妻子,也轻听别人的污蔑要将她打出家去,而娘你也选择明哲保身的话,我的妻子……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呢?”。
崔柳氏心里大震,白了一张脸猛然后退。
明哲保身……
崔严连这样的词都用了出来,可见他的心里对崔家的事确实……是存了阴影。
崔柳氏怎样也不会想到,她当初的一个决定,会这么直接的伤害了自己唯一的两个儿子。
她与崔二爷成亲多年,崔老夫人虽然偏宠,但到底也不会为难她这个亲儿媳。而崔柳氏,当初就是想着崔老夫人的厉害,顾忌崔坪的得宠,所以对于崔南观临出门前的叮嘱,视而不见……
说到底,也是崔柳氏心里始终没拿子房当儿媳,才会潜意识的不想为了他而忤逆了崔老夫人弄得自己夹住中间难做人。
然而……
崔严惧婚。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崔二爷仰着头,红着眼眶,他深深吸了口气:“爹,娘,我们分家吧”掀开衣袍,崔二爷跪了下去:“我们二房分出去过,以后过年过节,我们还会回来看望您二老的!”话音落,崔二爷重重叩头。
崔家……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