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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他怀中出来,敛了敛被弄乱的衣裙,拿起桌上的白青剑,舞了起来。
南宛然从小习武,虽然后来内武废掉,但有底子,身段十分不错。
她身体柔软,每次辗转承起,无疑不是精彩绝伦。
千渚墨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地一道剑锋扬起,那把又长又薄的白青竟是冲他袭来。
他不慌不忙,侧头躲过。
剑柄脱手,剑身绕过他头顶青丝旋了一圈,回到南宛然手中。
“好招!”千渚墨拍掌叫好,忍不住问道,“这便是美人儿新创招数?”
南宛然点点头,不及回答,很快便出了下一招。
这招比上一招更加凌厉,直冲千渚墨眉心而去,速度之快,几乎让千渚墨咂舌。
他一边意外南宛然身手怎么突飞猛进了,一边又吃惊南宛然眼中的杀气,和手上丝毫没打算撤回去的剑锋。
电光火之间,千渚墨一掌拍向桌子,想借由劲力向后飞起,躲开这一击。
却不料,这一掌劲力有余,内功全无,竟是白费功夫。
千渚墨心下一惊,试着运起内功,却发现丹田跟本无法聚气。
与此同时,剑锋在他眉心处停下,只消再往前一毫,便可刺入眉骨。
“王爷,不闪吗?”南宛然依旧在笑,只是比先前更加深沉,“还是说,王爷躲不开?”
“药下在哪里?”千渚墨所问非所答。
“王爷猜猜?”
千渚墨四下扫了眼,迎上南宛然含笑的目光,淡声道,“酒里面是含霜散,檀香里面加了玉桂兰,醒酒汤里面是茴然,三者加在一起,功效和散功散类似。”
不是没有怀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南宛然亲自上门谢罪,百依百顺相对,他就开始怀疑。
她拿来的东西,她经手的食物,他都慎重选择。
以他常年制毒的经验,若有猫腻,食物吃到嘴里便能分辩出来,运功完全可以抗衡。
只是渐渐就变得松懈,不知从何时开始,没那么防备了。
但仍然加了小心。
想来南宛然也是好心机,就算他不喝最后那碗醒酒汤也是一样,只要闻到味道,她便大功告成。
“如此处心积虑,南公主为了什么?可千万别告本王,你是为了得到我的人。”千渚墨笑着调侃,表情甚是轻松,那是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轻蔑。
南宛然愣在当场,久久答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她想过无数字千渚墨中招后的样子。
痛恨,震惊,不解,甚至……
后悔?
她知道千渚墨不会后悔的。
他只要痛恨至极的看着她,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表情就好。
总好过现在,全然的无视。
眼角突然湿润起来,她却连哭也哭不出来。
熟悉的疼痛再次涌上心头,是爱上千渚墨后的每个日夜都在反复品尝的。
本以为从今天起便可以告别痛苦,却为什么,比以往更加漫长无边?
南宛然缓缓勾动嘴角,习惯性地扯出笑容,俯身下去,吻住千渚墨的唇。
察觉到千渚墨没有躲,她欣喜异常。
期待过无数遍的吻,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的唇,却冰凉冰凉的,冷彻人心。
千渚墨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就像一具死尸。
“为什么?”南宛然直起身子,痛苦的看着他,寒意侵蚀了四肢百穴,整个身体都僵直着,像一尊雕塑。
“美人儿真是会说笑,这话该我问才对,美人儿用尽心机,可不只是为了一个吻这么简单吧?”
千渚墨笑容比往常更加轻佻,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接下来美人儿打算如何?霸王硬上弓?还是学学摄魂术?如果我没记错,这药效只有两个时辰,要做什么可得抓紧才行呢……”
南宛然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挥动手中的剑。
剑法纯熟至极,好似早已练过了千百遍,只听唰唰几声,就轻易挑断了千渚墨手脚的筋脉。
殷红的血蜿蜒而下。
千渚墨只在最初痛得皱了下眉,很快便恢复瞒不在乎的表情,栽倒在软塌之上。
“原来美人儿是想要金屋藏娇?不得不说,真是聪明极了。”
他薄唇微微上扬,十足挑衅。
“不恨我吗?”南宛然呆滞的问。
“为什么要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曾施在金沐夏身上的手段,不比南公主少。”千渚墨仍是笑。
“南公主喜欢我喜欢到想把我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这是我的本事,也是我的魅力,我该觉得高兴才对。”
“我失手被抓,是我的无能,若有机会出去,我倒想用这招对金沐夏试试,你说她会不会乖乖就范?”他笑嘻嘻的问。
南宛然明明是居高临下站着,却觉得自己已经低到尘埃。
千渚墨连恨都不肯给她,全然不肯将她放在心上。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却只能,一错再错。
……
南宛然脚步飘乎走出染墨宫,谈幽已然等在外面。
见她出来,只是淡淡一眼递过来,面无表情问道,“如何?”
“一切顺利。”南宛然沉重的吐出四个字,字字千斤。
谈幽微勾唇角,绽开一抹阴沉的笑意,“千渚墨呢?”
“他手脚筋脉被我挑断,我找了太医帮他治疗。”南宛然深吸口气,试探道,“王爷要见他?”
“不急。”谈幽道,“等他好了再见。”
他虽面色平静,眸底的深沉算计却骗不了人,近来常久相处,南宛然看得犹为透彻。
“王爷答应我的事,可还算数?”
“当然。”谈幽答的毫不迟疑,“我顺利登基那日,便是千渚墨出宫之日,以后,随你将他藏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打扰。”
“谢王爷恩典。”南宛然毕恭毕敬的道了谢,又道,“王爷可否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谈幽笑着等她说下去。
“太医院院首楚若言虽是千渚墨旧部,但……”
“楚若言只是一介太医,不值得我动他。”谈幽截断她的话。
“谢王爷。”南宛然再次谢恩。
话落,便见谈幽甩了一张纸在自己手上。
“这上面的三个人,我不想在明日早朝上看到他们。”
说完,转身离去。
南宛然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
玄衣玉冠,翩翩潇洒,却如厮狠心。
近来,偶尔醉酒,能听得千渚墨几句报怨,陌凌的执着,陌凌的痴心……
南宛然知道,千渚家的人,谈幽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是不知千渚陌凌能否如她小皇叔那般宠辱不惊,淡定如常?
……
陌凌在一处昏昏暗暗的牢房中醒来,墙壁上血迹斑斑,挂着各式刑具,一派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马车上,谈幽矢手将她打晕,那之后……
“醒了?”
一道阴冷的女声入耳,陌凌抬起头来。
面前女人手持一道长鞭,柳眉秀目,风韵犹存。
绝对过目不忘。
“原来是夫人。”陌凌微微一笑,晃了晃双腕上的手铐,恩,锁的真牢。
早在清醒之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只是回想到与谈幽相处的点点滴滴,无论如何都不想相信。
“想问什么?”谈母似乎看透了她的挣扎,表情淡淡道,“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问我,也会一一回答,放心,我们可以慢慢来。”
“可是我想快一点!”陌凌挑衅的扬了扬眉,“怎么办?”
啪——
凌空一鞭子抽在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立马破掉,殷红色的血顺着凛冽的伤口渗出,浸透衣衫。
谈母收回鞭子,依旧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如何?”
“挺好!”陌凌笑意加深,“你这一鞭子抽下来,我想我也不用问了。”
问什么呢?问谈幽为什么要骗她?真相如此昭然若揭……
还是问谈幽有没有爱过她?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又何必自取其辱?
身体和心都已经痛到极点,却偏要逞强的上扬嘴角,正因为痛到哭不出来,才要笑。
“我说你们也真是无趣,抓我来用得着费这些手段?我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有什么用处?你把我抓走,倒是顺了我小皇叔的心意,终于不用再和我生气了,恐怕他这会儿正在宫中选礼物,准备谢谢你呢!”
“不知该说这手段低级,还是说你们不了解我小皇叔?就算你把我胳膊砍下来送去,小皇叔也不会妥协的,他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想用我威胁他,那是不可能的。”
陌凌说了一长串的话,谈母始终静静盯着她看。
等她说完,谈母扬唇道,“确实,就算拿你威胁,以千渚墨的无情狡诈,也不过是白费力气,所以,早在抓你之前,我就已经抓到千渚墨了。”
陌凌蓦然瞪大眼睛,很快又恢复笑容。
“你不信?”谈母问。
陌凌但笑不语。
小皇叔是千渚国第一高手,又有那么多死忠部下。
谈幽论武功及不上他,势力也不及他,小皇叔就算再怎么大意,也不会到成为阶下囚的程度。
想到此,陌凌暗自松了口气。
“你不信没关系,我说过,我们有时间慢慢来,你很快就会相信的。”谈母目光淡淡在陌凌身上扫了一眼,道,“抓你,并不是为了威胁千渚墨,而是为了你背上的图腾。”
陌凌全身一震。
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种定时炸弹。
谈母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道,“如果你肯坦白告诉我图腾显露的方法,可以不吃苦头。”
“好啊,我坦白。”陌凌十分配合的道。
她的爽快让谈母一愣,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陌凌道,“我非常坦白的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方法。”
她这话说的一点不掺假,当初将图腾纹在背上,是小皇叔和她那个先皇老爹一起做的,用的药水也是千渚国历代相传的特别药水,只有下一任国君才知道让药水显现的方法。
而她这个下任国君水份太大,所以方法千渚辰只告诉了小皇叔。
但这件事显然不能告诉谈幽母亲,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小皇叔往火坑里堆。
“你不信?”这回轮到陌凌说,“你不信没关系,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有时间慢慢玩,你很快就会相信的。”
事到如今,这条命已经不重要了,她想怎么折磨都随她,只要咬牙忍住,到最后,无论是心还是身体,就都会痛到麻木了吧……
“你想玩?好,我陪你玩。”
谈母扬唇露出一抹阴沉笑意,手中黑鞭抡起,抽在陌凌身上。
她每鞭的力道都恰到好处,入肉一寸,即不会伤到骨头,又足够疼痛。
片刻功夫,陌凌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鞭鞭见血,衣衫残破。
她双手被粗重的铁链锁着,无法闪躲,亦不想躲。
就算是惩罚自己的不听劝告,惩罚自己用错真心,惩罚自己……
是啊!
都是惩罚!
全是活该!
是她执迷不悟,在决定的时候便做好准备,承担一切后果。
现在,可不就是后果么?
“哈……”陌凌仰起头,笑声尽数淹没在鞭打声中。
她从小娇生惯养在皇宫中,从没受过如此痛苦,最开始全凭一口气在逞强,到最后,已经痛得心神恍惚。
火辣辣的痛像是要把人撕裂,如刀锋在伤口处跳跃,仿佛脑中的神经都被带动起来,痛到钻心。
见陌凌终于无力垂下头,谈母停止鞭打。
“还想玩吗?”
“玩……为什么……不玩?”陌凌撑着抬起头,断断续续的道,“十大酷刑才用了一样……让我见识见识……别的……”
“不愧是千渚墨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有点意思。”谈母将鞭子挂到墙壁上,回到陌凌身边。
“不过光有骨气没有武功是不行的,你这么弱,我真怕一失手就将你打死了,到时要找谁取图腾呢?”
“你可以割下来……”陌凌笑,“看,我连方法都帮你想好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谈母冷笑道,“若你不说,我可能到万不得已时,还会动动这样的心思,但经过你提醒,这方法我是绝不会再用的。”
千渚家的人何其狡诈?她领会过,所以比谁都清楚。
图腾传承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割皮这种方法,她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却为什么没人去做?
因为不可行!
“你之所以激我割下圈腾,是想彻底毁掉,你以为我会上当?”
陌凌坚持抬头,盯着女人看。
妆容精致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那抹清冷的气质很像谈幽,只不过谈幽爱笑,便显得比她温暖很多。
为了见她,她曾紧张了三天,准备了三天。
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这种环境之下。
想来谈幽邀她出宫时便已经有了这种打算,看着她每天欢呼雀跃的准备礼物,他是何等心情?
真笨?真蠢?真傻?每天对着这种女人演戏,真累?
有一瞬间,陌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观。
想来古代确实和现代不同,在现代时,爱错了人最多不过分手疗情伤,在古代却能送命,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怕。
活着出去又如何?至亲至爱的人都没脸再见,剩下的……
只有此生再不想见的人!
“关于你背上的图腾,我命幽儿试过多种方法,却无一见效……”谈母许是见她太过弱不禁风,缓了刑,开始嘴遁。
“我曾想到最有可能的是宫砂,但你*之后,图腾仍旧没有显现,说实话,我当时一筹莫展。”
“之后,我命幽儿在你沐浴的水中加了各种药,每天换一种,也都没有成效……”
陌凌越听心越沉,到最后,已经跌入无底深渊。
虽然早明白了谈幽的欺骗,却也会自欺欺人的想,那些虚假的温柔中,可曾掺过一丝真情?
却偏要一一戳破事实。
谈幽对她身体的执着与痴迷是为了图腾,谈幽对她寸不不离的照顾是为了图腾……
陌凌已经不敢去想谈幽还骗了她多少事。
带她出宫是为了躲开小皇叔,新婚那夜是为了试着让图腾显现,若当时成功了呢?
一夜温存,第二日便沦为阶下囚,当真是对她错付真心的最好报复。
谈母滔滔不绝的采用攻心战术,陌凌双耳翁鸣,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一桶凉水迎头泼在身上,比鞭伤火辣十倍的痛感袭来,陌凌蓦然咬住下唇,不让申银声泄露。
“真能忍。”
谈母手背轻拍在她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和味道似曾相识。
陌凌努力回想,疲惫和疼痛却不肯放过她,在一阵又一阵的极痛极寒中,她终于如愿昏了过去。
……
将钟茵送到将军府大门口,幽冥桀放心回到幽冥宫,处理连日来积压的宫务。
一忙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西斜,黄昏将至,方才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毕。
幽冥桀召来侍奴,吩咐准备热水,打算沐浴之后,回钟府接钟茵回宫。
虽然上次被千渚墨打伤时,被钟茵发现真面目,但粗神经的她一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没问过。
幽冥桀不能光明正大在钟茵面前沐浴,每次都到皇宫近郊的一处河水中匆匆洁身,如今回宫,自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热水备好,幽冥桀刚要宽衣,下属便进殿禀报。
“宫主,金尊使回来了。”
金沐夏?
幽冥桀一阵错愕,自从入宫后,为了掩人耳目,金沐夏不曾离开过。
她突然回来,必是有什么大事。
正想着,金沐夏人已经进殿。
幽冥桀打发了一坐侍从下去,只留二人独处。
“你回来做什么,难道是千渚墨有什么行动?”他边问边低头系上散开的衣带。
“确实有人行动了,不过不是千渚墨。”金沐夏走到她面前,“你站着不要动。”
“为什……”幽冥桀刚吐出两个字来,就被金沐夏飞快的点了穴道,惊讶之下,后面的话都忘了说。
而因为金沐夏那句不要动,他下意识就真的没反抗。
“你这是做什么?”他惊疑不定的看金沐夏。
“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你听了一定会生气,生气之后很有可能就会沉不住气,但你武功还没恢复,去了也是送死,我不想让你送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金沐夏飞快答完。
回来的路上,她便已经做了这个打算。
“到底什么事?”幽冥桀脸色十分难看。
“谈幽夺皇宫大权,千渚墨被抓,陌凌失踪了。”
一口气将三件大事说完,金沐夏沉吟看着幽冥桀,等他惊怒的情绪在心中发泄得差不多,才继续道。
“千渚墨手筋脚筋俱断,染墨宫所有人都被谈幽控制,只有春华拼死逃出,身受重伤他逃不出皇宫,便到含夏宫找我……”
回想起春华浑身是血闯进殿时,金沐夏仍心有余悸。
千渚墨虽然人混蛋了点,但属下绝对够忠心。
“我不想听千渚墨的事,凌儿呢?凌儿如何了?”幽冥桀一脸急切。
金沐夏幽幽叹了口气,“陌凌和谈幽出宫后便下落不明,羊入虎口,你觉得她如何了?”
闻言,幽冥桀全身一震,双眸喷火。
若是此刻能动,想必早就飞去找谈幽算帐了。
但因为金沐夏点了他的穴道,他只能狠狠瞪着一双眼睛,任怒气在胸中翻涌,无处发泄。
金沐夏见他面色绷紧,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杀人,也是无奈。
“谈幽既然有能力拿下千渚墨,根本没必要再劫持陌凌,他之所以要抓走陌凌,想来是为了图腾,所以陌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危险,你不用着急,我们有时间从长计议。”
“马上解开穴道,我要去救凌儿!”幽冥桀双眸被狂怒染得一片腥红。
“你救?你拿什么救?”金沐夏嗤笑道,“且不说你现在经脉受阻,武功只能用五成,就算凭你原来的身后,想闯入千军万马中救人,你又有几分把握?”
“以你现在的身手,最多能和谈幽打成平手,想救人?你当他下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就算死,我也会先杀了谈幽!”幽冥桀一字一顿道,“解穴!”
话落,见金沐夏迟迟没有动作,便强运内功,意图冲开穴道。
见他此举,金沐夏心中焦虑,强冲穴道无论成功与否,于她而言都是两败俱伤。
“连陌凌被关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就想闯宫,就算你真的杀了谈幽又如何?你死了,谁救千渚陌凌?”她大声道。
幽冥桀终于恢复一丝理智。
金沐夏松口气,缓了语气道,“幽冥桀,陌凌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和谈幽在一起时,千渚墨就曾多次反对,是陌凌自己坚持,她既然选择坚持,就要承担后果。”
“是谈幽骗了她!”幽冥桀咬牙切齿。
“是她心甘情愿受骗。”金沐夏道。
千渚墨逼陌凌逼得最紧那段时间,她曾问过陌凌。
“你真的相信谈幽爱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
当时陌凌嘻嘻笑着说。
因为我爱谈幽,所以愿意相信他,不是因为我笨我傻我不懂得怀疑,只是因为爱他。
每日朝夕相对,却只用来猜忌算计,到最后岂不是就只能错过了?
我不想谈幽知道我的虚情假意后伤心,所以不吝啬给他真心,宁愿他先负我,不愿我先负他。
因为爱,所以我愿意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也都愿意承受。
如果没听过陌凌说那些话,她也会和千渚墨一样,以为陌凌为爱盲目。
但听过之后,她才明白,陌凌只是看开了一些东西后的豁达,也是对自己底线的坚守。
“我一定会帮你救出千渚陌凌。”金沐夏郑重道,眸光十分坚定。
说完,抬手解了幽冥桀的穴道,负手立在一旁。
“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去拼命,我也拦不住你,尽管去。”
幽冥桀此时已经恢复冷静,虽然心中怒极,仍是强忍着问道,“查出陌凌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吗?”
“暂时还没有,谈幽这次是有备而来,连千渚墨那种狐狸都中招,我们要找出陌凌的下落,会十分困难……但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金沐夏话锋一转,道,“我回来之前已经派宫里的人查过,陌凌不在谈幽身边,你觉得以谈幽之狡猾,除了自己,最能信任的人是谁?”
“钟茵!”幽冥桀惊叫一声。
金沐夏一愣,“什么?”
“茵儿还在将军府,宫中出事她并不知道,若我不去,他父亲可能会亲自送她回宫,到时候就……”幽冥桀越说越心惊,当下不再犹豫,断然道,“不行,我要去接她。”
“接她回哪里?幽冥宫?”金沐夏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你打算怎么和她解释?”
“先带回来再说。”幽冥桀面色凝重道。
金沐夏认识幽冥桀已有五年,他除了青梅竹马的妹妹,何曾对旁人这么上心过?
只瞧他的表情,金沐夏心中已经明白一二,又联想到钟茵的个性,饶是此时气氛沉重,都不禁失笑起来。
这兄妹二人,情路真够坎坷的!
“陌凌的下落就交给我查,你去找茵儿吧。”她对幽冥桀道。
……
隔天的早朝,气氛史无前例凝重。
众臣只当安承伏诛后,大权尽数落在摄政王身上,今晨一役,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几位从不拉帮结派的朝臣都站出来为幽王说话,至于谈幽,更是直接拿出圣旨命太监宣读。
太监念着连鬼都不相信的话——摄政王和皇上病重,传位于幽王。
谈幽立于龙殿之上,一众朝臣在殿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胆小的便相互对视,交换眼神。
昨天夜里,摄政王三位心腹重臣惨死家中,连尸体头颅都没找到。
若没有今日早朝的事,他们可能只当这个是悬案,但因为谈幽的举动,让一些聪明人明白了,那些人的死不是意外。
谁敢质疑圣旨的真实性,估计今夜就会去陪那些人。
聪明的人彼此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死。
确实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跳出来指责,无一例外都被谈幽挡了回去。
“圣旨的真实性刘大人若不相信,大可拿回府中检查。”
“张大人郑大人心中不服,本王也能理解,二位大人先回府上休息,明日本王会给你们更好的答复。”
于是,第二天,那几位反对的大人果然没来上朝,不是被强盗杀了,就是被仇家杀了。
这回,再没人敢质疑幽王是否“名正言顺”,纷纷献媚讨好。
“皇上继然传位于幽王,该好好拟定日子举行登基大典,臣主政礼部多年,必会将事情办的妥妥贴贴,绝无差池。”
这是保守派。
“皇上初登大宝,应举办选秀,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是急着讨好派,不仅直接称呼皇上,顺带抛出选秀的橄榄枝,指望着女儿为自己光耀门楣,讨新帝欢心。
朝堂中一片虚假祥合,谈幽望着殿下阿谀奉承一群人,不知怎么,只觉空虚。
他该觉得高兴才对,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也是母亲一直想要的,费了多年心血终于得到了,却为什么?心里像空了一块,如何无论都填不满?
他总会不自觉想到陌凌,想到她站在殿上的样子。
纤瘦的身体撑不起龙袍,便在里面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又在腹下塞了棉絮。
那日陌凌从月涵宫回来,误中春药,衣衫尽解时,他惊讶万分。
不是没怀疑过,却没想到千渚墨如此大胆,真拿女充男。
一瞬间明白了陌凌经常缠在他身上的异常视线,不是猜忌,不是防备,不是关注,而是……爱慕。
她竟然喜欢自己。
她脸扑扑的说喜欢,傻呼呼笑着说喜欢,抱住他的腰不放说喜欢,整晚都在对他表白。
谈幽明白,只要利用她这份喜欢,就能更快的达成目的。
不必血流成河,不必战乱天下。
千渚辰当初利用他父亲之后一脚踹开,自己利用他女儿,因果循环,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在复仇而已,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是啊,他没做错,也不会后悔,更不会……
想念。
他没有想念陌凌,没有失神的忆起她羞涩的笑容……
她坦率表达喜欢的样子……
她缠着自己撒娇样子……
她打鬼主意时的机灵模样……
和陌凌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她确实不适合做皇帝。
她对朝政不感兴趣,对权力没有执着……
明明一上朝就困,却听得十分认真,她激动的时候差点失足踩空台阶,与大臣极其偶尔的争执也永远是不温不火的语气。
有一次,他晚上失控闹得过了,第二天上朝,陌凌连和大臣们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像只饿惨了的小猫。
往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袭来,无论如何克制,都在脑中浮现不退。
谈幽早早宣布退朝,几乎是落慌而逃。
他害怕想起更多,思念更多,到最后……滋生出悔意。
不知不觉走到檀青殿门口,小春子和两个太监守在门外。
见到谈幽,小春子明显的一愣,上前一步准备行礼,又忽然停住了。
近两日宫中风云变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谈幽掌天下大权,皇上和摄政王全部失踪,无论朝中大臣还是后宫奴婢,都争相讨好这个新主子。
很快,王爷就要变成新皇上了。
“王爷来檀青殿有何要事?”小春子面无表情问道。
陌凌八岁起他便伺候她身边,虽然平时油嘴滑舌,主仆情份却不浅,要他对面前这个害人不浅的男人献媚讨好,他做不到。
谈幽并不计较他的无礼,望了紧闭的殿门一眼,问道,“檀青殿里已无人居住,春公公为何还守着?”
“奴才相信皇上一定还会回来,想守着檀青殿,等她。”小春子沉声道。
“她不会回来了……”谈幽下意识脱口而出。
引来小春子震惊的瞪视,“王爷,就一定要赶尽杀绝不可吗?”
谈幽知他误会了,却懒得解释,静静在殿门前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他还是没有勇气进去,里面都是陌凌生活过的痕迹,睹物思人的感觉太痛苦,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事。
又不想回府里,府中冷冷清清,只有一众下人和那个整天缠着他的玉妍心在。
恍恍惚惚走到染墨宫外,谈幽怔忡停住。
这曾是他最恨的一处所在,如今已然物是人非,千渚墨终于如他所愿成为阶下囚,不知现在,他是何样子?
看守宫门的小太监见到谈幽,忙进去通报,不消片刻,南宛然便快步走了出来。
二人虽是合作关系,但谈幽明白,他与南宛然之间,真是半点信任也无。
南宛然处处对他防备,想方设法想要将千渚墨藏起来,永远离开他视线。
至于他,也早就下过决定,“亡灵幻境”找到那日,便是千渚墨死期。
“王爷来此,可是有要事?”南宛然每每见他,都直奔主题,多一句寒暄客套都没有。
“昨夜的事办的不错。”谈幽没话找话。
“这是我份内之事,不敢受王爷夸奖。”
“查到千渚陌凌被关在哪里了吗?”谈幽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还没有。”
“继续查,一定要找到。”谈幽顿了顿,又道,“千渚墨醒了吗?”
南宛然点点头,压下心中担忧,微笑道,“王爷要进去看看他吗?”
“我也该见见他了。”谈幽抬步走了进去。
南宛然连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千渚墨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背后倚着软枕,漫不经心瞧着窗外开得正艳的桃花。
见谈幽进门,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恢复平静。
“原来是新皇上来了,有失远迎,真是有失远迎!”他哈哈大笑,完全不把谈幽放在眼里。
南宛然胆战心惊,她知道谈幽与千渚墨结怨已深,实在受不了他如此挑衅。
谈幽素来知道千渚墨性情,他如此淡定,也在意料之中。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他说。”他对南宛然道。
“是。”南宛然离开前不放心的看了千渚墨一眼。
“南公主很喜欢你。”谈幽目送她依依不舍离开,转身对千渚墨道,“可惜你薄情寡义,实在不配南公主如此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