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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认识酒吞时,彼此刚从妖界千万妖怪中爬出头来。妖怪的寿命虽然较凡人长了千百年,但也总有力衰老去的时候,曾经强大的妖怪被击败,折断兵器,新生之辈不可一世,各据天下,惺惺相惜。
他维持的信念即是正义,即匡除恶鬼,甚至还曾与凡间人皇携手,妖怪中有一半不能理解他,叫嚣他为凡人走狗,一半疯狂追随他,声称大天狗大人所在方向,就是我们生存之地,剩余的几个强大者,或与他泛泛而交,或与他推心置腹,或追随对他推心置腹者,前者比如荒川之主,中者比如酒吞童子,后者就是茨木童子。
大天狗那时只听过茨木童子的姓名,和酒吞紧紧捆绑在一起,说两妖又到了何处,战胜了什么对手,要是让他来形容酒吞当时的心情,那就是纠结并快乐着,快乐并忧愁着,其他妖怪的心情,那就微妙了很多。有些妖怪欣羡酒吞的运气,有个强大且俊美的仰慕者总是妖妖都嫉妒,有些妖怪怨恨茨木穷追不舍,臭不要脸,酒吞大人身旁妖怪佳丽三千,根本看不上他,剩下妖怪持观望状态,比如他。
比如妖怪传闻中茨木迷恋酒吞到发疯,和酒吞冷漠处之,不为所动的观点。
茨木跟酒吞携手在妖界闯荡喝酒时,他也在妖界游历征服,某个冬日路过荒山,捡到了一只白乎乎软趴趴的小狐狸,小是小了点,胜在尾巴长,毛多,放在脖子上格外暖和。虽说妖怪挺少有严肃对待气温变化的,酒吞大冬天也露着腹肌,茨木一年到头盔甲长袖,他藏了几百套一模一样的和服,但最近妖界似乎流行起围脖风,大天狗顺了顺狐狸尾巴,勉勉强强觉得与他和服挺搭。他恩准了这只狐狸放肆趴在了他脖子上,偶尔投喂点吃的,一直回到妖城内,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随手翻了翻尾巴和尾巴之下不可描述的部分,确定应当是一只妖狐,公的。
公狐狸勉勉强强,他一开始真心当了小玩意或某种会自己长大的潮流饰品养,但时间这东西太过玄乎,落在他大天狗身上,是当初捡来的小玩意儿长得快,又越长越大,养的皮毛光滑丰润,从他的脖颈处养到了他床上,而落在酒吞身上,则是当初被万妖羡慕,如今还是被万妖引用,作为坚贞不屈的榜样,坚决不为茨木童子所动。只可惜真相他知,茨木还是跟着酒吞走,说是挚友就是一辈子的挚友,酒吞内心苦逼无话说,只得与他说起几句,随后又开始互怼。
能与他大天狗交好的妖怪寥寥无几,但能让他大天*心情感问题的永远只有酒吞一个,妖界甚至传闻大天狗与酒吞童子交往亲密,背着在人间的茨木童子私下交会。大天狗刚听说这个流言时,皱眉自问了一句:茨木童子会不会赶回妖界来,然而酒吞迷之自信,说绝对不会,果然下一封镰鼬精送过来的信笺中,满满当当都是茨木童子对他挚友的信任,什么我知道你酒吞童子身边永远只有我一个,在妖界等着我回来一起饮酒。
镰鼬精当着他们两的面磕磕绊绊地念完了信——托茨木的福,这三只出身荒山的镰鼬精已经能很熟练地写出挚友与喝酒这两个词语,大天狗听完信,赞许说道:“不错,挚友,你们几百年的友情让我感动。”
然后门外有大天狗的亲兵来报:“大人!您那位……带了只小狸猫回到府邸来……”
大天狗那丝毫没有流露出感动神情的面容僵硬了一瞬,酒吞按着他肩膀,怜悯说道:“去吧去吧……不愧是你一手养大,捡东西的本领倒是学的十成十。”
大天狗觉得自己没法在自己和酒吞互怼的历史中回忆下去了,眼前茨木神情茫然看了他,忽然又像想起什么,问他道:“你怎在人间?”
茨木不知道大天狗问他的用意何在,但他更加困惑的是原本在妖界的大天狗竟然到了这个世界的人间,还占据了人类的城池,然而大天狗用着一种仿佛是茨木自己失去记忆的眼神看着他:“我向来便在此处。”
茨木若有所思,这不是他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妖怪认识他茨木童子,那大天狗在此处也不足为奇,但大天狗却认识他,又认识酒吞,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大天狗也是和他一样,穿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他对着大天狗苦苦思索,然后兄贵草却是站不住了,咕咕鸟揪着草的手臂都要暴突出肌肉来:
“老大……我不行了。”
座敷童子在原地瞎转悠,他小胳膊小腿,甚至还比不上咕咕鸟,只能过去拽了茨木的盔甲:
“娘亲!”
大天狗眼神犀利,茨木猛然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操起座敷往后一扔,那座敷童子尖叫了一声娘亲啊,就落到了山兔的怀里。
大天狗全然不敢置信,他看了看座敷,又看了看茨木,茨木惊奇发现他仿佛是第一次在大天狗脸上看到如此鲜活崩裂的表情,大天狗语塞了几秒,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包括卧槽酒吞什么时候下的手和都他妈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跟他咨询挚友的苦恼,最后还在茨木如何生下来的这个重点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问道:
“……怎么做到的?”
茨木:“啊??”
大天狗上下打量了茨木一番,眼神在几个地方微妙地停留了片刻:“酒吞不知道?”
茨木莫名其妙,想酒吞前几日都看见了座敷童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但酒吞仿佛未曾听到过座敷童子喊他娘亲这个称呼,应当是不知:“他不知道。”
“见过?”
“见过。”
茨木觉得大天狗的语气越来越奇怪了,两妖间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天狗又问了他一句如何做到,茨木想了想他那次扮作女人的黑历史,语焉不详,挑了几个重点:“曾经在人间,试了下凡人女人的衣服,然后,出来了。”
大天狗意味深长地应了声,忽然又说:“原来我是小觑酒吞童子了。”
他念着酒吞名字时,语气平淡,每个字都仿佛从牙齿中挤出来一般,茨木心想酒吞如此强悍,自然只有别人低估他实力的时候,便满脸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挚友自然强大!岂是寻常妖怪能敌!”
大天狗心中愤怒,想那原来酒吞那智障一直在欺骗他:什么挚友!什么保持距离!连孩子都生了!等等——既然是有了孩子,为何酒吞不知道?他试探着又抛出了个问题:“那次,酒吞知道是你吗?”
茨木果断否认,扮女装这件事当真是他黑历史中的奇耻大辱,还扮了两次,怎能让他挚友得知,然而大天狗的眼神他又看不懂了。
大天狗瞬间释怀了,他甚至怜悯地脑补了酒吞前去人间找茨木,喝多了酒,以为是个凡人女子,却不知是茨木童子假扮,偏偏茨木还有了小孩但不让酒吞得知的悲惨故事,仿佛曾经在哪个偶遇的穿着青裙的女妖口中听到过类似版本,最后结局貌似是一个不说,一个心有愧疚,两妖反复错过,啧啧啧啧,赚了他城里不少妖怪的眼泪,如今心中也是为自己兄弟梗塞了片刻:“不告知酒吞?”
茨木亮了下他的地狱之手,表达了强烈的抗拒内心,大天狗嘴上不说,心中却还是想那不要紧,下次见到了酒吞,见一次怼一次,果然每次只有见到了茨木童子,才能了解真正的酒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