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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太太那儿伺候的人手不足,把小桃调过去伺候,你觉得如何?”孙桢娘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沈丹遐看着孙桢娘,知她这么做是在为徐朝的行为扯一块遮羞布,垂下眼睑,无奈地道:“就这样吧。”不耻徐朝所为,却还要替他遮掩,这真是让人感到憋屈。
“三嫂不必为我感到难过,虽说徐朝不好,但能嫁到徐家来,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其实这样也不错了,比我在娘家过得还要舒坦,嫂嫂和我好,祖母慈爱可亲,我是因祸得福。”孙桢娘豁达地道。她因容貌不佳,迟迟不能出嫁,几个妹妹对她怨声载道,父母明面上没什么,暗地里也是多番嫌弃,是以在那个时候嫁给徐朝,成了她最后的出路,虽然知道徐朗不是良人,曾后悔过,但最终她还是想通了。
想得开,总比郁结于心好;妯娌俩又闲聊了几句,孙桢娘起身离开,回她的榴实院。决定好的事,孙桢娘立刻实施,在小桃去漪岚院前,孙桢娘见了她一面,主仆在屋里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在小桃离开后,孙桢娘愤怒地砸了一个茶杯,咬牙切齿地骂道:“彭氏,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徐朝贪花好色是一回事,被人算计是另一回事,即便孙桢娘对徐朝没有丝毫夫妻情意,但她绝不允许旁人拿徐朝来打她的脸,彭昕此举,成功地再次激怒孙桢娘。
小桃被调去漪岚院伺候沈妧妧,彭昕就知计划失败了,和蒋奶娘躲房里,另想计策。
大雪纷纷扬扬,如絮如盐,很快地上就厚厚地铺了一层积雪。整个锦都城,都笼罩在这白茫茫大雪之中。天气寒冷,街上行人稀少,酉时初,天色已然暗沉。高榳的马车出了宫门,沿着玄武大街前行;离郡王府还有百尺的距离,刺杀突然而至。
利箭如雨点般射向马车,“啊”有五个护卫提防不及,被箭射中,而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刻拨刀挥舞,抵挡射过来的利箭。还有人大喊,“保护王爷。”
又一轮利箭射过,从暗处窜出十几个蒙面人来,一场血腥的杀戮正式开始,两边人马短兵相接,刀剑相交;高榳打开车门,目光冷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刺客有备而来,手段残忍,下手利落,显然是职业杀手。一个蒙面人手中长剑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向上斜刺,一只断臂伴随着惨叫声飞上半空;护卫们亦是拼死对敌,大刀割断蒙面人的脖子,血液喷洒出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断肢残腿。王府内的人见高榳遇袭,赶过来护主。
高榳已被层层保护起来,那些蒙面人都是死士,死士是宁死不降的。他们眼见刺杀失败,他立刻反转剑锋刺向自己,有的了断了自己的生机,有的却被眼明手快的暗卫们点住了穴道,束手就擒。
酉时初刻,针对高榳的刺杀行动,以刺客的彻底失败而告终;高榳看着满地的尸体,沉声道:“厚葬这些个护卫,请大夫进府为受伤的护卫诊治。”
“是,王爷。”护卫首领应道。
高榳一步一步的走回郡王府,幽深的眸中平静无波,刺杀、下毒、刺杀,是谁这么想让他死?
燕郡王在郡王府外被人刺杀的事,令满朝文武震惊,五城兵马司、城卫军以及锦都府衙门,加强了巡逻和盘查,一时之间城里风声鹤唳。
城中紧张的气氛,也波及到了内宅,那些什么冰雪宴、赏雪宴都无人举办了,这对畏寒又不喜应酬的沈丹遐而言,却是件喜事。
经过一个多月的整治,锦都城到是“干净”不少,偷鸡摸狗的人少了,坑蒙拐骗的人也少,就连青楼的生意都清淡了许多。
十二月初六,大吉,宜嫁娶,雪霁初晴,高榳身穿王爷吉服,亲自去裴国公府迎娶他的新娘杨灵芝,这令杨家上下倍感荣耀。高榳把杨灵芝接回了郡王府,等皇上派来的内侍念完赏赐的旨意后,一拜天地,三鞠躬。二拜父母,三鞠躬,皇上皇后没有亲临,两人是对着空位行的礼。夫妻对拜,三鞠躬。
礼成,送入洞房,待高榳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出来待客一番后,再次回到新房,夫妻俩自是水到渠成,颠鸾倒凤,一夜缠绵,一夜旖旎。次日,高榳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进宫拜见皇上和赵后。成亲后,高榳也就成燕郡王晋升为燕亲王了。
虽然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早,但雪量不大,没有成灾,不过因冷得过早,木炭消耗的比较快,彭昕又是个奢侈的主子,把屋里烧得火热,半个月就把一个月的份量给用光了,打发婢女去领。
守炭仓的婆子翻开册子,“五奶奶每月是五十斤银霜炭,前日就已领完,你怎么又来领?”
“五奶奶房里的炭用完了,这大冷的天,你不让我领炭,冻病了五奶奶,你担待不起。”婢女厉声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炭,我怎么让你领?”婆子翻着眼皮道。
“我刚已看过了,里面明明还有五六篓银霜炭。”婢女斜睨她道。
“那五六篓银霜炭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怎么五奶奶连老太太的东西也要抢占吗?”婆子冷笑地诘问道。
婢女磨了磨牙,甩手走了。婆子立刻唤一个小婢女过来,“快去,告诉四奶奶,五奶奶的炭用完了,来要炭,给是不给?”
小婢女拔脚就往榴实院跑,孙桢娘正坐在房里看书,得知这事,勾唇一笑,道:“那是祖母院子里的炭,不可乱动,我用炭用得少,就分出一篓炭来给五奶奶吧,行了,一会我让人把炭送去给五奶奶,你回去告诉张婆子一声。”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婢女怀瑾。
怀瑾会意,将小婢女带了出去,给了她一个荷包,“这是给张妈妈的。”又给了十几枚铜钱给小婢女,“这是给你的,去买糖吃吧。”
“谢谢怀瑾姐姐。”小婢女高兴地走了。
怀瑾让粗使婆子去杂房搬出那篓浸泡好药水的炭,命她们送去给彭昕,半道上遇到怒气冲冲要去寻张婆子麻烦的彭昕,怀瑾上前行礼,笑道:“五奶奶,那张婆子不懂礼数,我家奶奶已训斥她了,这是我家奶奶让奴婢给五奶奶送来的炭。”
彭昕不疑有他,转怒为喜,也不去寻张婆子了,返回院子里。这篓炭两天后又用完了,不等婢女找张婆子要炭,怀瑾又送了一篓炭过去。
二十六日,徐家城郊的三个庄头送来了年货,沈丹遐在城外也有四个庄子,不过她并没让四个庄子一起送年货,而是让他们轮流送,今年是西城洪庄。
侍琴拿着红禀帖进来了,“奶奶,洪庄的庄头送年货来了。”
沈丹遐接过帖子,上面写着,“门下庄头洪堂叩请姑爷、姑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金安,新春大吉,万事如意。”沈丹遐展开单子,上面写着“狍子十只、竹根鼠六十只、獐子五十只、大鹿二十只、山鸡一百只……孝敬哥儿,活白兔四对、活黑兔四对、活山雀四对、活锦鸡两对。”
沈丹遐出去见了洪堂一趟,她虽然年轻,却是当家主母,而洪堂已年过五旬,主仆俩隔着屏风见上一面,并无大碍。
“你们有心了,那几个活物,两位少爷挺喜欢,今年雪大,路上难为你们了。”沈丹遐笑道。
“过年来给姑奶奶请安是小的们的荣幸。”洪堂躬着身子道。
“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你们辛苦了,这三百两银子,是赏你们的,回去过个富足年吧。”沈丹遐出手一向大方。
“谢姑奶奶,谢姑奶奶。”洪堂接过侍琴送来的三百两银子,满脸感激。
“还有十几匹布,你带回庄子上,分一分吧,我让你发放给庄户们的粮食和糖,你可都发放到人了?”沈丹遐问道。
“姑奶奶吩咐下来的事,小的都已办妥。”洪堂道。
“好,你歇上一晚,明儿回庄子吧。”沈丹遐让侍琴带他下去安置。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申时末,又落雪了,天空昏昏暗暗的,各房各院里早早就点上了灯。祭祀等礼仪,一如去年,有所区别的就是沈妧妧没有来祠堂,去年在沈丹遐肚子里的两小家伙,今年坐在蒲团上,沈丹遐跪在两人中间。
徐奎给列祖列宗上了香,祈祷道:“列祖列宗在上,吾乃徐氏第十一代徐奎,小儿徐朗奉皇命离京,自古忠孝难两全,恳请列祖列宗宽恕;现有朗儿之嫡妻沈氏,率二人之嫡长子均炎,嫡次子均烶,跪于堂前,恳求列祖列宗庇护。”
言罢,徐奎将杯中祭酒倒于地下,沈丹遐磕了三个头。
“沈氏,你替均炎均烶给祖宗们上香敬酒。”徐奎肃颜道。
沈丹遐起身,接过婢女给的三炷香,插进香炉里,端起酒杯,道:“列祖列宗在上,妾乃徐氏第十二代徐朗之妻沈氏,妾夫奉皇命离京,妾儿均炎、均烶年幼,尚不足周岁,母代两小儿向列祖列宗上香敬酒,祈求列祖列宗庇佑。”言罢,也将祭酒洒于地上。
祭祀完毕,徐家二房三房的人告辞离去,各自回家吃年夜饭,徐家今天的年岁饭,摆在圃院的花厅;除夕夜团圆宴,就连沈妧妧亦坐着软轿,抬了过来,卧床这么久,她没有瘦,反而胖了;虽然婢女给她清洗了一番,换上了新衣,但她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怪味,嘴角处口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徐老夫人看着这个样子的沈妧妧,轻摇了下头,目光转向彭昕,彭昕的头发已长了寸许,眉毛也稀稀拉拉的长出来一些,可睫毛仍然一根也无,脸上虽抹着脂粉,却仍能看出她肤色蜡黄,眼睛深陷,似乎身患恶疾。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人,要心存善念,心怀恶念,必遭天谴。”徐老夫人幽幽地道。
沈妧妧怒目而视,死老太婆是想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是遭了天谴吗?
徐家五位奶奶表情各异,若有所思。
“上菜吧。”徐老夫人在居中的位置上坐下。
或许是意兴阑珊,又或许是知道家中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和睦,待散了席,喝了半盏茶,徐老夫人就说乏了,没有留儿孙们守夜,叫他们各自都散了。沈丹遐带着两个儿子回了灵犀院,小儿不知愁滋味,笑得露出白白的小乳牙,沈丹遐点点两人的小鼻子,轻叹道:“你们爹爹看来是没法赶回来过年了。”
徐朗出去三个月,隔七日就有家书送来,还送了三次在沿海买到的一些特产,什么鱿鱼干、墨鱼干之类,可这人却没法回来,通过信函,沈丹遐大致能推算他如今已到了新城,到海口至少还要一个月,也就是说,徐朗或许都赶不上两小家伙的周岁。
次日,大年初一,徐家人没有出门;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陶氏回鲁泰守孝不在锦都,依礼数,沈丹遐是可以回沈家老宅的,但她并不愿与沈母、林氏她们见面,早就与陶家说好,清晨,陶深和陶泽兄弟亲自过来接沈丹遐母子去仁义伯府。
在仁义伯府轻快了一日,初三,沈丹遐就得打起精神来,迎接徐家的几位姑奶奶,好在最让人头痛的徐缊还在城外的庙里清修,徐纹又和亲远嫁了,回门的是几个庶出的,在嫂子和弟媳面前,她们不敢拿腔作势,相处的还算十分融洽;彭昕说了几句酸话,众人也当没听到。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徐朗不在家,沈丹遐也没兴致带两个儿子出去赏灯,就让人在院子上挂上近百盏花灯,让奶娘抱着两小家伙,观赏花灯。
“这是灯,花灯。”沈丹遐有意引导两个小家伙学说话了。
胖胖是“噗噗。”
壮壮是“唧唧。”
沈丹遐并不气馁,继续教,只是还没满周岁的两小家伙,暂时还没有学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