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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冬腊月,溯风凛冽。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运。是的,此时的陵东国里外都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平日里门庭若市的丞相府此时正大门紧闭,但也并不奇怪,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丞相府的人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着这个时候出来赏雪,奇怪的是,偌大的丞相府竟没看见一个侍女或侍卫,四处静悄悄的。但若仔细分辨仍能听到似有两三人的窃窃私语声自大厅方向传来。
透过从窗外照进来微弱的光线,不难看见,本该三五门客相聚的大厅,此刻只有两人分席而坐。
居于主位的正是一国之相,季佑,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问道:“不知江员外突然停掉了矿场,是什么意思?”
“季丞相,你们陵东国可有一个叫楚洛天的人?”说话之人坐于左首客席,语气之间充满了不屑。此人作一身商人打扮,生得浓眉大眼,圆鼻厚唇,左颊下有一颗富贵痣,眉宇间一股尖酸刻薄之气。他没有正面回答季佑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这种态度让季佑心里颇为生气,看向那人的时候眼神有些鄙夷,一个小小的商人也敢在他面前叫嚣,如果不是因为那矿场能为他带来巨大的利益,而他自己不方便出面,又怎么会跟这低等的商人共处一室。要知道,在朝堂之中,商人的地位是极低的,一般的官员不会愿意跟商人有过多的来往。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还是先忍忍吧,等他拥有了无尽的财富,坐拥天下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他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江员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江某停掉矿场,实属无奈之举啊,前些天有几个神色可疑的人频繁出现在矿场附近,险些就被发现了,经江某派人查实,为首的人,叫楚洛天,他已经在暗中调查那一带很长时间了,只是至今还没找到我们的矿场而已。”那商人用手轻抚着座椅上上好的皮草,慢条斯理的说道。
“哼,那个老不死的,早就该致仕了,竟然还这么多管闲事。区区一个永乐侯而已,既然如此,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季佑的眼中露出凶狠的神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哈哈哈,季丞相果然还是那么多谋善断,江某佩服。”他肆意的大笑,肥硕的身子在笑声中一颤一颤的,脸上的肥肉很有节奏的在抖动着。
夜晚,大雪依然下个不停,落在干枯的一草一木上都会发出“唦唦”的响声。
“娘亲,今天不用给漓儿唱歌和讲故事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雕梁画栋的房间内充斥着淡淡的檀香,透过那粉色的纱帐,便可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躺在床上,裂开小嘴甜甜的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稚嫩的童音听得楚夏氏心里一阵温暖,但她还是佯装生气地说:“漓儿这才多大呀,就学会嫌弃娘亲啦?”
“才不是,漓儿是担心娘亲休息不好。”那双清澈的眼睛闪着乖巧的神色,仿佛在说,娘亲,我是乖宝宝,你就放心地回去休息吧。
“好,娘亲的乖漓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亲了,娘亲这就回去。”楚夏氏一脸柔和的帮楚漓掖了掖厚厚的被褥,吹灭了油灯,才放心的离开。
听到房门轻轻的合上了,娘亲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楚漓灵活的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拿起她藏在桌子底下的点心,摄手摄脚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喵喵,你在哪儿呢?喵喵~”她在柴房里找了几圈都没看到喵喵,又不能大声喊,只能小声小声地边唤边找。“喵喵,快出来呀,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喵喵是她两个月前捡来的,那时候跟娘亲出去置办冬天的衣裳,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只猫咪蜷缩在她家门前,浑身黑乎乎的,奄奄一息,看起来似乎好久没吃东西了。楚漓趁着娘亲不注意,就把它抱了进来,给它喂了点吃的,又帮它洗了个澡,原本脏兮兮的小猫咪瞬间变成毛茸茸的一团,可爱至极。
那猫咪似乎很喜欢她,有好几次楚漓让它走它都不走,怕娘亲发现,楚漓就只好把它养在了柴房里,这一养就是两个月,喵喵一直都很听话,也跟她很亲近,可是今晚却不见了踪影。
“喵喵,你去哪里了呀?”楚漓很是担心地跑到柴房周围开始找。
“喵~~”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传到了楚漓的耳中。喵喵,好像在后院里。
楚漓一路小跑到后院,果然,那叫声比刚刚要清晰得多,只是仍然没见到那猫咪的声影。顺着声音找去,终于在那假山后面发现了它,借着微微的月光可以看见,它正躲在那小小的洞穴里瑟瑟发抖。那洞穴常年有积水,且上面长满了青苔,即使是冬天也不见干枯。
猫咪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看见楚漓向自己走来,有些凄厉的叫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湿漉漉的皮毛上已经蒙上了白白的一层雪。
“喵喵,你怎么了?不要躲在那里,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楚漓有些心疼,扬了扬手中的点心,想要引起它的注意,让它乖乖出来。
“喵~~~”回应她的只有那微弱的叫声。
奇怪,这可是它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啊。楚漓忍受着寒冷,慢慢地也把身子挪进了那假山后面,狭窄的空间让他们紧紧地挤在了一起。“喵喵别怕。”楚漓伸出手抱着有她半大的猫咪,柔柔的拍掉它身上的雪花,轻声的说:“喵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猫咪感觉到了她的安抚,停止了叫唤,蜷缩在她小小的怀中,但还是止不住的在瑟瑟发抖。
半晌,外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楚府里早已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