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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雪漫天之时。
如花长呼了一口气,卸去了头上的珠钗,褪去一身的华丽衣裙,泡了小半个时辰的澡后,这才换了身舒服的衣衫。
见姐姐如梅在灯下拿着个绣花绷子,如花笑着说:“姐,仔细伤了眼睛,还是白日里绣吧。”
如梅擒着笑,仍飞针走线的回道:“还差几针便完事了。”
就一会儿的功夫,也真如如梅的话一般,不过是几针的起落,如梅就收了最后一针,放好线,将绣着彩蝶嗅花的小衣向着如花展开。
“这是给我二外甥做的?姐盼着是个女孩?”
如梅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点了点头,“总要凑个‘好’字不是圆满些的嘛,不过,这肚里的是男是女都不要紧的,老大是个男孩,梅家有后,我这胎的压力算是少了一多半。”
如花笑笑,想起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便道:“娘和我这次回来,带了好多我们你家老二准备的衣服,你这个孕妇还是不要再伤神给他做衣服了。”
如梅接过巧冬手中的帕子,柔柔地给如花绞起了湿头发。
“没曾想过你们会回来,这衣服也是我做了一半的,总要做完了才好。还以为你的及笄礼只能在岭南那儿办了,皇上倒是还记得你的好,召了你回来,风光的为你办了场及笄礼。”
如花听了如梅的话,心里哼叽了一声。
庆宣帝记得她的好?
习墨桓的蛊毒未解,自己正是忧心神伤之时,这皇帝却恩赐着非要召她回京来给她办一个华而不实的及笄礼。
“如花,还在担心王爷?”
“嗯,怎么能不担心呢。”如花轻叹一声,既担心着习墨桓,又怕庆宣帝召她回来的目的不纯,她猜着,也许自己想要出京回岭南的打算会落空。
果然。
翌日一早,宫里便来了旨意,庆宣帝定了个日子三月二十日,为习墨桓和如花成亲,这道旨意一下,如花自然就得留在京城备嫁。庆宣帝似乎忘了他对习墨桓一直以来的恩宠,这样的旨意,竟然是要一个中了蛊毒,随时就要丧命的危重病人,千里迢迢的从南向北,颠簸来京当新郎。
如花表示,庆宣帝不是疯了,就是算计着什么。
遥想当初被恨师绑架的那些天里,如花一直担心自己是那饵,就是要诱着习墨桓去救自己,恨师好乘机给习墨桓下蛊毒的,谁料,在关了她五天后,那恨师居然一声不响的就放了自己。
等如花见到志曦和一干护卫侍卫之时,才知道她被绑架的消息志曦根本就没有外传,习墨桓那边应当是什么也不知道。
如花也顾不得百思不得其解恨师的用意之下,依旧带着人马去了习墨桓驻扎之地,见到一脸羞愧的红衣,才知道习墨桓八天前昏迷不醒,请医问药许久,得出一个结论:睿亲王非中毒而是中了蛊毒。
几番查证,还是习墨桓和红衣他们疏忽了,千防万防,防范了半天的那母女三人,被红衣赐飞了的小女孩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收留母女三人后,那个才三岁大的病泱泱的小男孩,正是他的年纪和一张可爱的小脸,他借着感激习墨桓时,出手了,习墨桓便被下了蛊毒。
如花记得上一世曾在一本书里看过这么一句话:不犯错误的人生不是人生,没有遗憾的回忆又怎会记忆深刻,漫长的一生中,随着自己性子做些无伤大雅的傻事,其实很有意义。
习墨桓中了蛊毒,有些人和事,无变数的有变数的,终是发生了。
大年初一。
文武百官、诰命夫人按惯例进宫。
宴会本来一切如常,哪知风云骤变,先是左都卫卫军指挥使于西华门外受伏击而死,然后是副指挥使接掌京畿卫队,并宣布皇城戒严,赵王奉旨进宫护驾。
当京城的城门紧闭不开之时,城外八十里的一处庄子内,如花对一脸惊慌的母亲柳氏和姐姐如梅说:赵王发动兵变了。
先有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软禁了指挥使,领兵控制了各紧要街道,然后是禁卫军部分人和赵王的亲随将进宫朝宴的文武百官齐齐拘禁在承乾殿中,赵王手持矫诏,一杯鸩酒赐死了齐王,又单独圈禁了其他几位皇子,随即兵谏皇上,逼宫立自己为太子。
庆宣帝如何周旋,如花不得知,只知她奉庆宣帝早前给她的几道旨意,向外送了几封信,两日之后,屯于京郊的三大营反扑而来,城内更有初一当天神秘失踪的六王爷宇文翌如天神突降,率百十个侍卫击破五成兵马司叛乱之人,救出指挥使,然后重掌卫队,里应外合,将三大营放进城来,一起闯宫救驾。
几乎是一场乌龙事件一般,两派人马短兵相接,根本没过几招,赵王兵败被俘,其余一干同谋从犯或杀或俘或逃,短短三天的赵王谋反逼宫之乱就结束了。
虽只有短短三天,虽以赵王兵败终结,但皇室的损失不可谓不大,除了被赵王毒杀的齐王和被俘赐死的赵王,庆宣帝的皇子因这场宫乱,居然只剩下领兵救驾的六王爷韩王宇文翌和陈美人襁褓中的皇子完整无缺,性命无忧。其余四位皇子,俱都或死或残。
庆宣帝一气之下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半个月后,韩王宇文翌终是不再推拒百官之荐,暂代监国之职。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皇子幸存者九殿下宇文卿的消息传出,早在三个月前,出使高句丽国的宇文卿遇刺,下落不明。
一时间,京城陷入了极为诡异的氛围之中。细数现在还活着的皇子,一个手掌的指头就能数得过来,而无残有命且健全成年的,便只有现在监国的宇文翌了,一旦庆宣帝这位皇帝陛下去往极乐世界,还会有谁不知道这位宇文翌必会是下一任皇帝。
文武百官中多数人忙着向新一任的皇上递交投名状,像灏亲王、王臣相、韩大学士等人,则忧心着庆宣帝的龙体外,还暗暗着人查找着九殿下宇文卿的下落。
如花一家在这种诡异氛围的京城中,再一次团聚了。
同习墨桓一起从岭南回来的,还有如花的父亲伍立文这位四品知府,当庆宣帝下旨要求习墨桓和如花在京城成婚的旨意时,也表彰了伍立文在任知府时,在岭南成功造梯田产粮大丰收的功绩,特许伍立文回京述职并送嫁女儿如花。
去年秋,伍志勤秋试中举,今年本就要参加春闱,故而也与妻子一起,带着爷爷、奶奶、大伯一家赶在正月二十六日,匆匆忙忙的到了京城,只待志勤春闱上榜,也好双喜临门的送嫁二妹如花。
二伯吴立德依旧带着两个小儿子在流放之地,而志森因宇文成宪的事,功过相抵,还在卫所当职,这次请了假来京城时还带了新婚的媳妇柳儿,两夫妻没住在如花的宅子,反而去了妹妹杏儿的家,和妹妹、妹夫亲近亲近。
虽有婚前未婚男女不能见面的习俗,但对于如花这个假古人来说,这个习俗不用遵守,而且她怎能不急着看看习墨桓的身体到底怎样了。
“还是这么瘦。”
“沈翔说了,这蛊毒虽已解了,但到底伤了身子,只需补一补,还会胖起来的,你不必担心。”
如花轻轻点头,心里想着,只要食补有用,她就天天给习墨桓做好吃的,让他恢复如健身教练那样的身材。
“我怎么没看到马小妮?”如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