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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闪过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来向温良辰递话的巨阙。
温良辰和纯钧跟着记号走,穿过一道月亮门,不过片刻便入至一片宽阔之地,只见周围郁郁葱葱,大片竹林遍植其内,青竹青翠欲滴,清雅脱俗,竹林幽幽,微风清凉。
沙沙的叶子声奏出其妙的乐章,秦元君伫立在一棵苍劲的翠竹下,几片竹叶的阴影落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如同渲染上去的水墨,既静谧,又生动,重重叠叠,终绘成一幅写意的画卷。此时,他的头微微垂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温良辰沿路走去,登时便有些愣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搅了他。谁知她脚步一重,不知不觉得踩中碎地上的叶片,“喀嚓”一声响,秦元君忽地挺了一下,接而转过头来。
“良辰,你来了。”即便他眉眼弯弯,笑容温暖如初,眼底却依然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忧虑。
温良辰观察力十分敏锐,发觉他的异常,不禁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
秦元君蓦地侧过头,略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莫要担心,无非是……”
“她又拒绝你了?”对于秦元君的心思,温良辰心知肚明,能入他眼并且真正伤到他的,无非是他心中最重视、最亲近之人。
秦元君慌忙垂下眼眸,紧咬下唇,他那一双沉静的黑眸,如同了无光亮黑幕,彻底失去从前那般绮丽的光彩,看得温良辰心焦不已,良久后,才听他叹了口气,道:“嗯。”
他收到温良辰传来的消息,还是按捺不住自身,独自一人前去探望英娘,谁知英娘对他依然客气得如同外人,没有温良辰在旁打圆场,这种感觉愈发明显,秦元君想明白之后,如遭雷击,万念俱恢地从她家中逃了出来。
心灰意冷的他无处可去,既不想回和亲王府,也不愿去国子监继续读书,脑子一热,便快马加鞭赶来红螺寺,以期见到温良辰。
他运气倒是好,居然碰上温良辰单走。
见秦元君如此悲痛欲绝,温良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她只是不记得罢了。”温良辰安慰他几句,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词穷,口中所说之言,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秦元君苦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着温良辰的眼睛,好似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般,突然道:“其实,不瞒你说,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并不是我的母亲。”
因他的眼睛实在太黯淡,情绪太沉重,温良辰心中一咯噔,急得差点跳脚,她三步两步冲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莺儿怎会不是你的生母?”
距离秋闱时间不多,温良辰心中七上八下,秦元君受到此番打击,是否会影响到考试?
顷刻之间,秦元君眼中泛起晶莹,嘴角咧出的笑容更大了,不知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嘲笑这世间荒唐之事,他声音沙哑而冷清,如同刀锋划在寒冰上:“有生母会忘记自己的孩儿吗?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所爱,没有忘记她的仇恨,却唯独忘记了她的孩子!”
温良辰心中一痛,登时愣在当场,她嘴唇微张,就连素来能言善辩的她,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秦元君说的没错,英娘没有忘记和亲王,也没有忘记“郡王妃”,偏偏却忘了她的孩子。试问这世上,哪个为人子女之人,在得知母亲连自己半分记忆都不存在,会不失望,不心痛?
温良辰心中惋惜道,与其让秦元君知道真相,还不如让他不知道的好。
秦元君情绪激动,突然间往后踉跄两步,温良辰本拉着他袖子,被他往前一带,恰好踩中裙脚,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
“……小心!”
冷不丁温良辰往前扑倒,秦元君吃惊不已,顺势张臂一接,完全忘记他自己本身没站稳,居然还打肿脸充胖子接人。温良辰本就不是个轻盈女子,加之扑过来的势头又猛,如同一个沙袋般砸到秦元君怀里,他只觉得自己脑后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后,“噗”的一声响,后背传来一股麻麻痒痒而又撕裂的痛楚。
“嘶……”秦元君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读书人的小身板太不容易,居然三番两次遭到温良辰“暴力”的攻击。
幸亏温良辰是往前扑而来,这番摔下去也未摔到哪里,可惜了秦元君,居然又担任起肉垫的职责。
即便如此,秦元君也是将她抱得死死的,生怕碰着、磕着她半分。
发觉他的大手揽在自己腰上,温良辰蓦地脸一红,整个人都软了,完全忘记自己得爬起来。
平素自视甚高的秦元君,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给玩傻了。
此时不比当年在太清观,恰逢夏天,温良辰和他衣裳均薄得很,秦元君平躺在地上,还能感觉到少女青涩而略显玲珑的曲线,而他的双手,此时正覆在她的……腰上。
他发觉所触碰之处,温润如同暖玉,竟然让人舍不得放开。
因二人距离实是在太近,而温良辰身上的暖香又太好闻,秦元君不小心呼吸两口,如同吸了大麻般,脑子便轰地便炸了。
他不巧地一抬眼,便又瞧见那一段雪白的脖子,与当初儿时那次近距离接触不同,她如今的脖子,细腻白润依旧,却越发如天鹅颈般修长,这一看之下,他便移不开眼了。
“秦元君……”温良辰刚想开口让他松手,冷不丁听见他喉咙一声响,然后只觉一道温热覆在右侧颈部上,她头皮一麻,顿时怔住了。
他他他……亲她脖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被莫名其妙占便宜后,温良辰简直羞愤欲死,竟连头也不敢抬。
秦元君鬼使神差碰了她脖子之后,顿时傻了个彻底,他没有放开手的意思,温良辰也尴尬非常,不敢动弹,如同一块干巴巴的木头般任由他抱着。
二人就这般僵持许久,直到一股冷意从四周传来,最后还是秦元君主动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如前般沙哑,倒转成一股奇怪嘶哑,有一股砂砾摩擦之感,只听他在下方,低低地唤了一声:“良辰……”
他沉静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温良辰感觉自己的耳朵犹如火烧,不过,更为可怕的是,因为他体温偏高,传递过来之后,她的身体好似被点燃了般,滚烫得烧了起来。
温良辰觉得自己如同坐在船上,浮浮沉沉,左摇右摆,让人头晕眼花。
即便秦元君再如何舍不得,二人抱在这处荒凉之地,也是极为不合适的,他开口犹犹豫豫地道:“你压着我,我起不来。”
温良辰红着脸,将脸彻底埋了下去,她闭着眼睛,有些自暴自弃地喊道:“你,得你先放手!”
“……是我的错。”秦元君窘迫了一下,接而展开双手,离她远远儿的,好似生怕再触碰她半分。
温良辰气得直翻白眼,这会儿记得松手了,但是,你刚刚那副动作,可是没有半分的君子之风!
因为巨阙和纯钧距离较远,二人声音又不大,附近没有半个伺候的人,温良辰只好自己爬了起来,还揉了揉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红着脸嗔怪道:“都是你不小心,否则,我哪里会摔倒。”
自觉占便宜的某人,不好意思再卖乖,只好和声和气地赔罪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
温良辰委屈地直瘪嘴,却也不好再开口,也不知再怪他什么。
还能怪他什么呢?实在是……太不好意思说出口。
温良辰说着说着,又不小心错上他的视线,顿时连大气不敢出一口,脸颊红得如苹果,眼眸莹莹,犹含春水。秦元君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猛地一突。
他们又相顾无言许久,不知是谁又起头红了脸,二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不敢再继续互相对视。
“咳咳……”秦元君抵唇咳嗽作掩饰,可脑中依旧是乱糟糟的。
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本来还想再等两年不迟,那时,温良辰恰好在订婚的年纪,而他拥有举子的身份,再科考一次便能授得高官,也好有个资本去温家求亲。
怪只怪幸福来得太突然,谁知道温良辰……她竟然开窍了!
老天,开窍得也太早了罢!
为什么她不开窍的时候傻得可爱,开窍的时候却这般机灵得可怕,秦元君当场想抓狂,最重要的是,他还什么都没、准、备!
不仅如此,他更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对她坦白,如何以一种非亲人的姿态面对她……好罢,如今他的生母都没了,亲人不亲人不提也罢了。
秦元君脑袋痛得直抽筋,温良辰这边还在探他的意思。
秦元君斜眼瞥见,她的眼神由小心翼翼的期待,变成疑虑重重,接而又再黯淡了几分……
作为男人,畏畏缩缩,拖拖拉拉,乃是大忌。
秦元君激动得牙齿打颤,知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再拖延下去,没准多心的她便要想歪了,自己再如何弥补,也无法补全她那颗受伤的心。
他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后,右手握拳重重往桌面一拍,顿时下定决心,准备将心中一切脱口而出:“良辰,我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对你……”
谁知他刚巧开口,话音还未落下,忽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示警长鸣,秦元君霍地站起身来,警觉地道:“巨阙那边有情况!”
温良辰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从凳子上起身,在秦元君的眼神示意下,打算从月亮门后逃走,谁知竹林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大喊声:“温良辰,我知道你在里头,我前前后后均找了一遍,也只有这里能藏人了!”
“……卫定放?”温良辰脚步一顿,立即地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还不要紧,回过头之后,温良辰差一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稀疏的竹林中,簌簌落下不少枯萎的竹叶,卫定放如同老鹰般从天而降,他麻利地落在地上,忽地抬起头来,十分委屈地吼道:“原来你就是温良辰!你瞒得我好苦!”
与卫定放同时到达的,还有快如闪电的巨阙,只见他右手一挥,“咻咻”两声,两道黑影疾速射向卫定放的后心。
卫定放本半蹲在地,受到巨阙的暗算之后,他作势朝右一滚,矫健地躲开后方危险,又是“铛”、“铛”两下,两枚飞镖射中大石,然后又被弹飞了开去。
卫定放一边躲闪,嘴里还依旧不依不挠,冒冒失失地道:“你那日瞒我身份,让我误以为你姐姐便是你,你害得我好苦!”
“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娶的人,是你……”
在旁的秦元君这时终于听得清楚明白,同时也反应过来,刹那间,他通身冷意纷飞,脸色黑沉如锅底,就差亲自上阵,去捋袖子杀人了。
他狠狠地剜了卫定放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大胆,你再继续胡说八道,小心我缝了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爆发吧,小宇宙!
对不住大家,jj有规定,脖子以下不可以亲,嗯,幸亏蜜糕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我们秉承坚持脖子不动摇,再没有严打之前,我从第四章就开始脖子了!
蜜糕牌口味脖子,你值得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