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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各国各地的报刊电台连篇累牍地报道十一个会长与工人们发生纠纷,又与约克逊他们发生斗殴的事件时,一些关注基因人的科学家和评论家接二连三地在报刊电台和网络上发表了文章,品评这两起多少有些损害官员和管理者形象的事件。同时,对基因人作了还算审慎的评说。依拉波尔的说法,这些评说的基调,都未跑出穆玛德琳那篇《为基因人歌唱》的范围。
在众多的评论文章当中,有两篇文章可以称为全球大辩论的导火索。
一篇是史海仁和哈罗森夫合写的,化名振声,题目是《为地球人鼓与呼》。开头先说十一位会长遭遇司机和搬运工的戏弄,实在有悖新世纪超本位的法则,是全体地球人的耻辱。接着笔锋一转,说基因人成功,是地球人类的悲哀,可惜许许多多的地球人执迷不悟,错把毒草当鲜花,对基因汉的种种缺陷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连他在发布会上当众脱裤子这么丑陋的行为都能容忍,这是一种自羞自辱,也是一种自封自杀。尤其是叫基因帅哥,还要为基因人歌唱,实在愚蠢至极。最后,竟然把威斯全胜将军当例子,攻击华氏基因人配方是吃人的魔鬼,阿超阿娜是新世纪最危险的杀人狂。呼吁全体地球人挺身而出,制止基因再造,以防遭遇灭顶之灾。
这篇文章简直是信口开河,肆无忌惮,恶语中伤,首先大大激怒了威斯全胜的妻子费里雯,儿子基夫本达、霍多布真和女儿爱琴尚方,一家人在网上报上和电视上同时发表《告世界全体军人家属书》,肯定威斯全胜完全是为地球人的和平与发展贡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绝对不是好大喜功,稀里糊涂地利用华氏基因人配方谋取个人的名利,义正辞严地揭露《为》文的作者含沙射影地攻击诬蔑威斯全胜,就是恶意毁损全体维和官兵和各国各地军人的威望和声誉,实质是反对新科技,反对和平,请求全体军人和军人亲属拿起舆论的武器捍卫自己的尊严,挫败别有用心者的阴谋。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导弹营全体官兵发表公开信,坚决支持威斯全胜将军的妻子儿女,强烈谴责《为》文;与此同时,全体联合国维和部队官兵及亲属发表公开信,表示坚决站在威斯全胜将军这一边。各**队也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程度不同地表示了支持。
另一篇是世界不育症患者协会常务理事单立淳厚写的《别闹了,想清楚了再说!》文中以辛辣的笔调批评十一位会长到万和号太空站兴师问罪、与工人们吵架等行为,是不尊重科学事实,不尊重劳动人民,不尊重联合国的统一领导。这激起了十一位会长的强烈抗议,一口咬定是受联合国指使,来损害他们的形象和声誉,损害了他们的形象和声誉,就是损害了所有基因人反对者的形象和声誉,强烈要求单立淳厚当面向他们道歉,再发表文章向全世界反对基因人的人们赔罪。
明眼人早就看出,这两篇文章实际上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说穿了,就是支持者与反对者在唱对台戏,谁也不肯自动下台,反而愈演愈烈。
反对者一方以十一位会长为代表,对全世界军人及军人家属的强烈谴责非但置之不理,反而变本加厉,大张挞伐。他们在全息网上发表《告全体地球人同胞书》,列举了华氏基因人配方的十大罪状,也就是十一个会长向穆玛德琳和拉波尔陈述的那些所谓道理,号召一切对基因人有不同看法的人组成反对基因人统一阵线,拿起笔做刀枪,坚决把基因再造技术封杀在摇篮里。
支持者一方的领头人显而易见是穆玛德琳,她的文章早就表明了她的立场。但是,由于穆玛德琳是世界总统的角色,并不能公开露面,像寻常人一样到处游说,或者发表文章,更不能直接参与一些或明或暗场合的辩论。支持者们自然而然地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拉波尔当成自己的领头人,纷纷要求他出面组织支持者统一阵线。拉波尔不敢造次,私下请示穆玛德琳。她先是不置可否,被他逼的没法子,才和盘托出她的想法,叫他静观待变,看反对者们下一步如何表演。拉波尔当然心领神会,超级大美女的文章早已家喻户晓,她出不出面,都是支持者的领头人,何必还要推出另外的人来?各国各地的支持者兴许猜透了他们的心机,也不再要求谁来领头,自发地组成了支持者统一联盟,针锋相对,列举了基因人的八大优点,又列举了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二十条好处,在各种媒体上发表,大肆宣扬。单立淳厚别出心裁,在网上发表公开信,号召地球人开展送橄榄枝活动,语言优美,情深意切——
亲爱的,基因帅哥来了,带着全体地球人的全新福音,千载难逢,送上你的橄榄枝吧。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方脑门、一字眉、克萝蒂……不胜枚举的男女老少争先恐后,跟上贴子,渐渐地,地球村传遍一句口号:一把橄榄枝,幸福几辈子。ab两国同时设立了橄榄枝邮箱和网站,地球村的橄榄枝一时洛阳纸贵。
面对支持者统一联盟尤如排山倒海的强大攻势,反对者统一阵线不甘示弱,立即组织反击,一面开动一切宣传机器,大肆宣传,揭露华氏基因人配方的罪过,基因汉成了他们的攻击要点,什么愚蠢、幼稚、缺少感情、不讲道德、狂妄自大,指责漫骂直至污蔑不实之词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另一方面,他们组织人们走街穿巷,演说,演讲,企图争取更广泛的同情和理解,扩大反对者的阵线。
有趣的是,他们针锋相对,开展了扔香蕉皮活动,也造了一句口号:扔了香蕉皮,免你灭顶灾。这句口号,听起来蹩脚,经不起推敲,响应者寥寥无几。十一个协会会长招摇过市,费了许多钱,也花了许多精力,总算把香蕉的价位提升起来了。可是,环境保护部门提出警告,香蕉皮必须按规定投放,不得破坏环境卫生。会长们又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环保部门允许的地方,建立专门的垃圾箱,供人们扔香蕉皮。总算把这个说起来总不上口的活动煽乎起来了,反对基因人配方的人们急剧增加。
但是,他们没有事先做好相应的管理工作,面对黑压压一片人头,没有采取防范措施,结果乱了阵脚,一些过激的反对者趁机煽动不明真相的人们游行示威,触犯了新世纪“未经本国和联合国双重允许不得组织游行示威等大众活动”的国际法则,当然地受到当地警察们的弹压。在a国乾京、b国麻星汀、e国爱伦、c国莫高哥、d国罕林等大中城市,由于参与游行的人太多,与警察们发生了冲突,造成了流血事件。
最令人痛心的事情发生了,除月球村以外,地球村各国各地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自杀**事件,一些衷情于基因再造的男女老少集体自杀,警告联合国和各国各地政府不得阻止华氏基因人配方实施;另有为数更多的男女老少集体自杀或**,强烈抗议基因再造技术实施。
面对如此严酷的形势,各国各地在联合国的统一协调下,积极采取措施,严加防范并及时制止,自杀**事件仍然时有发生。
穆玛德琳是位极具政治敏锐性的女政治家,预感到若不迅速调解两个阵线的矛盾冲突,事态必将扩大。这回全球性的群众运动,场面巨大,数量极多,发展下去极可能造成大面积冲突,却决不能采取镇压的方式,不能动用大量的警力,实际上警察的力量在如此众多的群众面前也显得十分渺小,说捉襟见肘和杯水车薪一点也不过分。军队呢,就更不能出场了,新世纪国际通则明文规定,任何军队包括联合国维和部队,一律不得用于镇压任何形式的群众游行集会。否则,谁动用谁负法律责任,先辞职,后受法律制裁。眼下的问题在于,这些群众,无论反对者还是支持者,都不是镇压的对象。在穆玛德琳的计划表上,必须镇压的是大冰谷的狂犬军。狂犬军正在利用基因人诞生兴风作浪,挑起地球人之间相互争斗直至相互残杀,正是独磨俄及之流望眼欲穿,做梦都在乞求的,也正是蓝星人求之不得的,你看霸宇宙是那样的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如果反对者和支持者稍有冲突,保不准就会成为狂犬军和霸宇宙他们的可乘之隙,而只要他们有隙可趁,地球人民将遭灭顶之灾。怎么才能防患于未然呢?
她叫来旁波宁和东方雄,要他俩迅速制定临时性法规,禁止任何人任何地方擅自组织针对基因再造技术和基因汉的游行示威活动,各国各地随即转发,并附加本国本地的规定。国际社会局势一时得到控制,露出平稳状态。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刚刚露头的稳定局面由于狂犬军的蓄意捣乱而功败垂成——
昨天傍晚,麻星汀市地球人长寿中心主任福特,带领数百名反对者穿街过巷,游行示威,反对基因人,要求联合国立即取缔基因人研究,将华氏基在人配方打入冷宫。麻星汀市警察局长马克根据旁波宁的指意,派出大量警力,将这帮反对者强行驱散。福特心下不甘,指挥那帮人四散躲藏,待警察们走后,再到贝多尼街集中。当她带着一群人刚刚走进贝多尼街时,角落里突然闪出两个身穿黑衣蒙着面套着支持者统一联盟袖章的人来,也不答话,出手就打。借着明亮的路灯,一群反对者看的清楚,仗着人多,并不畏缩,一边高喊“冤家对头来啦,揍他们!”一边一哄而上,拳打脚踢,以为可以以众欺寡,占些便宜,出口恶气。这下正中两个蒙面人的下怀,“嘿嘿”直笑,一阵猛击,不一会功夫,就把三十多个反对者全都撂倒在地,丢下一张蓝色纸条,扬长而去。警察们赶来勘察现场,确认有十三人被打死,其余二十多人全部被打伤。那蓝色纸条上用e语堂而皇之地写着——
这就是反对基因人的可耻下场,望企图追随者却步。落款是支持者统一联盟。
福特是个怕死鬼,当她的追随者遭到袭击时,她见势不妙,便悄悄溜到一旁,作壁上观,直到警察们赶到,她才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向警察们哭诉遭到了支持者的暴力袭击,强烈要求将歹徒们全部捉拿归案。有一个女警察大概也是反对者,故意大声说话,使福特知道了袭击她们的人是支持者统一联盟。这下可有戏看了——
福特就像突然间抽风,狂呼着,狂奔着——支持者朝我们反对者举起屠刀啦!杀死我们的兄弟姐妹啦!反对者的鲜血撒满了贝多尼街……说不清是因为同情还是出于懒惰,几十名警察竟然无人去管她,任凭她在街上穿梭。
消息就像温疫一样,没过几个小时,便传遍了地球村的所有角落,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反对者统一阵线的人们无不怒发冲冠,通过全频网把那张蓝色纸条印发至每一个反对者,煽动连夜涌上大街小巷,示威游行,强烈要求b国政府迅速查清、制裁罪魁祸首,要求联合国立即禁止华氏基因人配方出笼。
反对者们谁也不明真相,不知道那两个黑衣人就是独磨俄及和狂八千,蓄意制造地球人的内部摩擦,挑起地球人的内部争斗,以便他们混水摸鱼,渔翁得利。因此,只会把满腔怒火喷向支持者统一联盟。同样,支持者统一联盟的人们也没有谁窥透内幕,反以为是反对者栽脏陷害,嫁祸于人,一心要维护本联盟声望,毫不犹豫地出手还击。双方都人多势众,双方都极不冷静,双方都不甘示弱,先是游行示威,接着便互相诘问、辩论,最后剑拔弩张,形成相互攻击的局面,整个地球村再一次陷入动荡不安。用旁波宁的话说,真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众怒难犯,法不责众。穆玛德琳再次陷入苦思冥想,可是,无论她多么地绞尽脑汁,照样一筹莫展。夜幕降临,三更过了,启明星隐退了,她还在苦思冥想。
天又亮了,太空站那特有的气流袭进窗户。她无奈地朝外张望一下,希望有哪位献策者正在程门立雪。当她失望地回眼来看卧室时,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位英俊青年的形象。哦,那是旁波宁走马上任那天早晨出现在民主广场,与梅行干激烈争辩的方脑门小伙子!她不由激动起来,像被谁戴上了思维干扰器一般,紧张地跑到天进来,驾起红色运动气球,飞到了民主广场上空,俯身朝下观看。哎呀,广场上只有联合国和各国各地的旗帜在随风展动,看不到一丝儿人影。她兀自笑了:穆玛德琳,世界上绝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你却想同样的人在同样的时间里出现在同样的场所,幼稚可笑喔。算啦,运动运动,消除疲劳,也算收获。
但是,心中的希冀活像自己的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唉,要是那位能言善变的小伙子还在广场上该多好啊!
但是,她的希冀并不像她的美貌,随时随地真实地展现在太空站,更不能展现在她的穿衣镜里。一连几天,也没有听到那个方脑门小伙子的丁点儿音讯,而两条阵线的对抗依然如火如荼,她急得一如热锅上的蚂蚁。旁波宁和东方雄已按她的意思,重申了上次的临时法规,又制定了近似命令式的规定,叫所有走上街头的人们,不分派别性别,一律迅速散开,该回到哪儿,回到哪儿去。非常遗憾,这些措施全然都是纸上谈兵,毫无用处。再叫两人设法,两人都自责一番,说已是江郎才尽。说到强行驱散,两人死活不肯从命,坚持说这回是整个地球村都在颤抖,稍有偏差,这颗运行了多少万年的星球就会大爆炸,力劝她静观待变。
穆玛德琳明白,静观待变决不是听其任之,必须有个万全之策,夜长梦多啊!
她决定拼死吃河豚——不管怎能样试一试,指示旁波宁设法查找方脑门青年。旁波宁首先想到机器人小姐斯特朗,先找她查旅游簿。斯特朗却说,旅游簿一月一销毁,早就化成纸灰了。旁波宁只好查监控录相,还算好,录相里有方脑门小伙子,可是没有文字资料,不知他来自何处又去向何方。穆玛德琳叫他想办法,找到了人,还找不到住处,更憋闷。旁波宁把心一横,丢下手头其他事情,专门带几个人在网上排查比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明那小伙子住在x国,随即与他联系,他却不肯赏光,说他已身不由己,被人看死了。旁波宁想勉强他,穆玛德琳不准,说有钱难买人愿意,强扭的瓜不甜。旁波宁趁机劝她别再指望“方脑门”,能叫梅行干目瞪口呆的人,不一定能叫两条统一阵线握手言和。
又过去了三天,穆玛德琳那张无与伦比的俏丽脸庞因为一再苦思已显憔悴之色。她开始考虑动用警察和军队。这个想法刚刚露头,又被她自己堵了回去——军队,不论是各国各地还是联合国的,都是地球人民的军队,决不能用人民的军队去镇压人民!警察呢,也不能随便动用。新世纪啦,和平发展是深入人心的事啦,警察与人民之间的关系,已从以往的强制与被强制转变成相互监督的关系了。警察局的职能也从专政转变成管理和服务,可是不能轻举妄动。唉,世界总统真不好当啊!别人包括各国各地的首脑,这几天都可以睡大觉,随大流,甚至作壁上观。唯有她寝食难安。幸好新世纪人们的法纪和道德意识都比较浓厚,若历史倒退几个世纪,如此众多的人们对峙着,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不动用军队,又不动用警察,那么,到底拿什么力量来解决眼前的矛盾呢?超美女大主席陷入极度思虑之中。
熄灯的钟声早已响过,她还在苦苦思索。今天太空站的深夜似乎很有些寒气袭人,她不停地搓手搓脸,不停地跺跺脚,却还是浑身寒冷,终于不耐烦了,躺到床上假寐,心里想着,再做一个基因帅哥的美梦,让基因帅哥给她指点迷津。
但是,床铺上似乎也毫无热气,她的心中还是冰冷难耐,不得不爬起来,自嘲道:“阿琳啦,阿琳,你难道真的成了黔驴了?你难道也被矛盾弄糊涂了?基因帅哥已经美梦成真啦!还要他托梦?打电话嘛,多好啊!他的智商不是比自然人高的多嘛!”她抓住话筒,却犹豫不决,心想,用的着吗?万一他没什么高见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纵然他胸有成竹,也有不妥啊。因为,因为,他是基因人,会把我也当成自然人来笑话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连自己的小**也不知道含蓄,叫阿娜难为情。如果他把我请教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道开去,岂不贻笑大方?支持者也许不会说三道四,反对者必定趁火打劫,指桑骂槐……
叮铃铃……电话突然欢叫起来,把她吓了一跳,抓起电话,不无紧张地问:“哪一位,请讲话。”
“主席,对不起,我必须打扰你。”话筒里传出一个男青年富有磁性声音,“请先别问我是谁,只要听我献计献策就行。”
穆玛德琳不由喜上眉梢,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终于浮出水面啦。不问,用不着,民主广场,小伙子,见义勇为的,眉清目秀。请讲,我洗耳恭听。”
那小伙子便说了自己的计策。穆玛德琳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问道:“全球大辩论,行吗?”那小伙子大言不惭,说保证药到病除。
尽管小伙子在穆玛德琳眼里已有一定信任度,她的心下还是不踏实,把九十亿地球人全部推入辩论的大旋涡,万一掌控失当,可是不得了啊。她向拉波尔和东方雄还有旁波宁请教,三人都说,其实,所有地球人早就进入大辩论的状态,有哪个家庭哪个人现在不是张口闭口基因人,全球大辩论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劝她当机立断。言外之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自个儿反复寻思,也觉得全球大辩论势在必行,眼下两个阵线吵得不可开交,哪天是个头?与其让他们继续争吵不休,倒不如干脆划出一个圆圈,让双方都说个痛快,这就好比两股洪流,眼看就要猛烈相撞,形成巨大的洪峰,冲刷淹没一切,无论谁也无力把他们分流开来,或者将双方都堵回去算了,唯有因势利导,打开一个巨大的水库,把两股巨流都引入其中,才能达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
就像一手端着一盆火,一手又端着一盆水,火不能扔开,水也不能倒掉,却要将两件根本不相容的东西,非要融合在一起,这真需要天大的胆量。超级大美女虽然天生勇敢,却还是犹豫不决。
犹豫不决是最煎熬人的一种炭火,烫不死人,却叫人党身内外灼热难当。超美女大主席失眠了——第一次失眠。
失眠像火苗在脚底燃烧,烤得她烦燥不安,不断地上床下床,倒水,却不喝水。实在熬不住,爬起来,走进书房,拿起毛笔写字。怎么也写不好,气恼地一下将笔扔到地上。想想不妥,俯身去拾,手机却响了,钢琴声,月光曲,悦耳动听。
她顾不得捡毛笔了,飞快地跑进卧室,老远就伸出胳膊,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以为有何新的好消息,急迫地打开来,却是一个短信息——
超级大美女,莫为水火急。大辩可大行,两阵本同体。憨蟒。
一首诗,不简单。憨蟒?方脑门吗?可大行,本同体,本同体……她不停地重复着这首诗。忽然,高兴地跳起来,大声说:“对呀,对呀!本同体,全体地球人都是同根生,一家人嘛,还犹豫什么,水火可相容,划个圆圈就是啦。”
圆圈怎么划呢?旁波宁和东方雄建议全程采取法制手段,由各国各地政府组织辩论会,在警方的监视下进行论战。穆玛德琳觉得不妥,各国各地政府根本无法统一口径,因为不论哪一个国家和地区都不具备全面协调全世界的能力和条件,纵然能组织好辩论会,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救不了燎原大火,最后还是要联合国来当消防队。她想寻求一个一步到位的好法子。那位小伙子又来电话了,建议她如何行动。憨蟒也来了新信息,三个字:三级跳。她茅塞顿开,无法感谢憨蟒,就对小伙子赞赏一番,请他来协助工作,他谦逊地谢绝了。
既已成竹在胸,穆玛德琳便雷厉风行,展开工作。她叫拉波尔、大留士和库尔班以“三会”的名义立即通知各国各地,全面搜集关于基因人辩论的情况,把两个阵线达不成一致的问题归纳整理出来,限三天内上报联合国科委。
三天后,拉波尔将各国各地的情况报告综合整理后,报告穆玛德琳,她仔细地看过,要他马上通知双方统一阵线,各自选派自己的代表,在联合国组织下进行最后的辩论。
这个决策显示了联合国的积极态度和十分诚意,顺应了所有地球人有个地方说话的心理,两个统一阵线随即响应。反对基因人统一阵线派出了西西大巴、渥沦罗棣、史海仁、哈罗森夫和伊莉莎白五名代表,拉波尔、大流士和库尔班心中不悦,可又不能否定,请示穆玛德琳,她却没有反对。支持基因人统一阵线派出了约克逊、查理斯、林莱克丝、瓦西里和单立淳厚这五名代表,拉波尔他们也觉得不够档次,照样请穆玛德琳定夺,她也未加反对,指示拉波尔按第二步计划行动。拉波尔深知超美女主席的脾气和作风,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勇往直前,做个彻底,不敢稍有怠慢,立即带着十位代表到科委的会议室,在大流士和库尔班的帮助下,做辩论预演。
谁也没有想到,预演的情形糟糕透了。用大留士的话说,一点辩论的味道都没有,彻头彻尾一场吵架。双方都各执己见,言词过激,忘记了用事实说话。当拉波尔不无尴尬的向穆玛德琳报告时,她开心地笑了,戏谑地说:“拉波尔,你该做做耳部保健去啦。”听她这么说,拉波尔还以为可以罢休,没想到大主席却吩咐他再来一次。他心下不痛快,但不敢违拗,硬着头皮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第二次辩论预演似乎有所改观,双方的声调和语气都不那么激昂刺激了。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穆玛德琳突然大驾光临。这下好了,双方代表急欲表现,争先恐后,口若悬河,都想在世界总统面前逞强斗胜,渐渐地失去了冷静和自制,也忘记了风度和仪表,最后吵得一塌糊涂,不可开交。
拉波尔忐忑不安的站了起来,大留士和库尔班也面带忧郁地站了起来,一起看着穆玛德琳。十位代表见状,方觉情形不妙,猛地打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齐齐地注视着穆玛德琳,期待着她的反应。
穆玛德琳表情刻板,一言不发,一对凤目中闪着愠怒的光。良久,她缓缓地立起身来,朝十位代表闪出一丝微笑,扭头快步走了出去。
穆玛德琳一走,会议室里又开了锅。不过,已经不是辩论,而是相互指责对方不讲道理,瞎说一通,把主席大人气走了。拉波尔趁机教训他们,要他们说说下一步怎么办法。此时,十位代表自惭形秽,都明白自己的见解支离破碎,至多属于一孔之见而已,即便说的天昏地暗,也于事无补,还不如不说为好,就叫拉波尔另请高明。拉波尔正中下怀,当下就叫各位代表回太空红招待所休息,待他请示大主席之后,通知他们下步的事情。
下一步的事,已在穆玛德的胜算之中。她要拉波尔从速落实第三步计划,由各国各地推荐专家学者来辩论涉及基因人的一些大是大非问题。
基因人是地球人史无前例的创举,各国各地都刮目相看,听说要推荐专家学者,都以为这是靠近基因再造技术的一次大好机会,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专家学者上报到拉波尔这儿。拉波尔和大留士库尔班商量,挑选了三十名入选对象,拿给穆玛德琳审定。穆玛德琳也不想自作主张,叫来八位副主席共商,尽可能统筹兼顾,最后选出道德学家孔长经、伦理学家柯蓝丁布、哲学家哈巴克、人口学家黑格、航天学家羊万里、人类学家锡伯克里、心理学家冬尼莎、经济学家马洛斯、生命学家金圣寿、法学家青风流雨。拉波尔顾虑这十位当中有九位与阿超阿娜在查理斯的特别宴会上见过面,担心舆论会有所非议。东方雄坚持说不必多虑,这十位科学家虽然与阿超阿娜有过接触,并无多少私交,况且他们当中有一半对基因人持不同见解,符合推选的原则。其他副主席没有异议。拉波尔又提议联合国应当也有专家参与,张东方随即赞同,并毛遂自荐,说从医学上理论基因人的大是大非,比什么都有意义。大家表示赞成,并推举拉波尔也参加辩论,既掌握方向,又主导技术。拉波尔推辞再三,最后不得不少数服从多数,同意参加。文森特提请增加两名非专家参与辩论,体现民主思想,也证明联合国工作很有连续性和全局性。穆玛德琳说很有道理,大家都同意了。两位普通代表,就是西西大巴和林莱克丝。
十四名参与大辩论的人,在拉波尔的带领下,遵照“三会”和穆玛德琳的安排,夜以继日,一连工作了九天,把各国各地上报的基因人发展的大是大非问题细致地讨论研究了一遍。末了,确定了十四个大问题,进一步辩论,唇枪舌剑,又争辩了一周,怎么也达不成一致看法。张东方和西西大巴心怀叵测,执意将这些问题公诸于众,交给全体地球人民去讨论。羊万里、哈巴克等人坚决不肯。双方争执不下,就请拉波尔定夺。拉波尔哪边都不想得罪,故伎重演,报告穆玛德琳,请她指示。穆玛德琳当然知道这十四个问题十分尖锐,极其深刻,如若继续全球辩论,决难形成共识,除了掀起轩然大波,造成人心动荡以外,别无益处。她严厉地批评拉波尔不该当和事佬,决意冷处理,叫拉波尔准备一个特别答辩会,要阿超阿娜和专家学者们共同回答这十四个问题。
联合国电视台及时公布了这个决定。两个统一阵线的人们都出乎所料,先是吃惊,接着表示庆祝。支持者一方动用各种媒介宣传己方大获全胜,昭告天下,新的答辩是基因人和基因再造技术的专场演出。反对的一方当然大唱反调,到处宣扬,新的答辩是基因人和基因再造技术的末日,阿超阿娜绝对无法回答十四位专家都回答不了的尖锐而深刻的问题。
穆玛德琳善于追求尽善尽美,想着最后的辩论必须十拿九稳,始终在联合国的掌控下进行,丁点儿也不能出现动荡不安,同副主席们商量,专门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由她亲自回答一些问题,为专家们和阿超阿娜的最后辩论做好铺垫。当天晚上十二点,记者招待会开了。穆玛德琳口若悬河,谈笑风生,有条不紊,幽雅风趣地回答了记者们提出的种种疑问,各国各地的反映良好。当巩南星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要她回答为什么自己是支持者却对反对者格外礼遇时,她高高地举起双手,慷慨激昂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支持者是我领导下的地球人民,反对者同样是我领导下的地球人民。全体地球人,本是同根生。我必须一视同仁。这就是我为什么千方百计调和两个统一阵线的根本原因和全部理由。”记者们当即报以热烈的掌声。掌声从联合国主席的大会议室传出来,飞上天空,传遍四面八方,传入地球村月球村每一个家庭和每一个人心中。
和所有支持者一样,穆玛德琳一面为记者招待会的大获成功而高兴,一面却为阿超阿娜捏着一把汗,打电话给司马常新,要他帮这两位划时代的科学家好好策划一下。司马指天画地,向她保证,竭尽全力,决不使她和全体地球人民失望。
超美女大主席没有注意到,记者招待会之所以风调雨顺,有几个人功不可没。拉波尔,文森特,约克逊,旁波宁,林士卓,纽卡顿,阿弗活克,巩南星——他们利用各自的有利条件,恰如其分地施加了影响,让记者们不要刁难超美女大主席。巩南星一开始就给同仁们不厌其烦地解说,她的名望加之与华家的特殊关系,打动了同仁们,都与她保持一致。约克逊最有意思,竟然别出心裁,给各国各地的大富豪俱乐部暗示,记者招待会成功,对记者们大大有利。话中话是,不成功的话,记者们可能有不利。他言而有信,招待会一结束,记者们全部被请到碱度空白招待所,美餐一顿。名义上是巩南星请客,其实是他掏腰包。
当然,最基础的根本的功劳还是阿超阿娜和基因汉。他们的全新技术,他们的新闻发布会等一应活动,令人信服,总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记者们,喜欢弄潮,喜爱新事物,喜好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
司马常新夸出了海口,想着阿超阿娜会同他一样信心十足。不料,阿超阿娜听他说了十四个问题之后,顿时唉声叹气,一个劲说:这下完蛋了,全玩完了!司马看着两人万分痛苦的样子,心中怪可怜的,变着法子想出各种好言好语,劝他俩不要太紧张,更不必惊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又再三叮嘱两人切莫把此消息告诉亲人们,叫他们尽情地享受月球村的文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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