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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春赶紧收回视线,见到东方承朗探究的视线,她干笑了两声,想到以前东方承朗对荣绘春的宠爱,而今自己却说无意中说了荣绘春的坏话被东方承朗逮住了,顿时心里叫苦不迭。? ?
于是,言不由衷的道:“......嗯,你说的也对,女人看女人就是比较挑剔,尤其是对漂亮总是会有些闲话的,也更加挑剔。”
说完,狠狠的剜了一眼站在五步开外的牟识丁:就是你这家伙包藏色心,到处瞎看,还识人不清,不然我何至于要给你分析!
只是运气不好,正好她批判的女人就是寻了小半天的荣绘春,印象中温柔如解语花的女人,居然在湖边拿着一根臭烘烘的水草在闻......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林二春简直想要呵呵几声。
牟识丁摸了摸鼻子,暗暗冲她翻了个白眼:果然承认了吧,就是嫉妒别人漂亮、家世好。
两人目光打架,不分胜负。
东方承朗从鼻腔出一声:“嗯。”
牟识丁赶紧道:“她是口无遮拦,说话不经过脑袋,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林二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眼下还是低眉顺眼,垂头不语,等着东方承朗说话,没听人家说她就是嘴碎么。
她在心中腹诽不止:这评价,真是去他妈的!
东方承朗定定的打量林二春。
第一次,听林二春在画舫上大放厥词,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急剧变得暴躁,恨不得将吴靖平那个办事不力的蠢材弄死算了。
第二次,他当面盘问她关于东方承朔的事情,结果她的回话让他几乎情绪崩溃,过了这么久还是心绪难平,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前十八年的人生了。
但是在没有查到她跟童观止、或是东方承朔有什么特殊关系之后,他对林二春就没有更深刻的印象了,在他看来,她也不过就是个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什么都敢说的村姑而已。
今天算是第三回,居然又一次被林二春的话给破坏了心情。
在听见林二春的这番言论之前,他本来对荣绘春的印象是相当不错的,即便几次见荣绘春都是在她狼狈的时候,要么被陷害落水,要么被家中姐妹欺负和冤枉......东方承朗很欣赏她的坚韧不屈和隐忍,对她还能够保持乐观淡然的心态更是赞赏不已。
有时候,他看荣绘春就像是再看他自己。
甚至,刚才从船上下来打算帮她的时候,他心中还隐隐升起想要保护这个姑娘的念头。
可惜,还没有帮一帮美人,就先听见了林二春的话。
要是只是一个村姑口无遮拦瞎说也还罢了,偏偏他居然还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如果荣绘春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都只是惺惺作态,故意吸引他的话......东方承朗真是觉得倒胃口极了。
这是他第一回正视林二春。
想到几次三番都是这样,他简直无法言说碰到林二春的心情,此时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突然笑了一声,指了指牟识丁:“你,去找一根那样的水草来!”
林二春抬起头来,她觉得东方承朗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说怒算不上,但是肯定是高兴的。
她可以确定那水草肯定是臭烘烘的,倒是不怕什么,再说谁叫他偷听了呢?就是不高兴也是自找的。
可转念想到东方成朗的执拗性格,若是他认定了荣绘春是故意算计他的,只怕上一世他俩和谐的关系,在这一世要玩完。
要真的造成这样的后果......林二春满心纠结,那是不是得罪了荣绘春了?会不会又造成别的什么后果?坏人姻缘是不是要遭天谴啊?
牟识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看看林二春,见她一言不,还是转身就往湖边去了。
荣绘春正好也带着仆妇和丫鬟打算往这个方向过来,她要回如意茶楼也只能往这边走了,跟牟识丁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丫鬟和仆妇将她护得紧紧的,嫌恶的将牟识丁与那金尊玉贵的小姐隔开。
荣绘春垂着头并未看他,只是拉着斗篷帽子的手紧了紧,将自己的面容遮掩得更严实了一些。
牟识丁虽然目不斜视,但是走过去之后,还是自嘲的笑了笑,大步朝着湖边而去。
这时,林二春正满脑子思绪乱飞,东方承朗突然道:“江南道监察御史吴靖平因为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纵容家仆胡作非为已经被彻查了。”
林二春一愣,倒也不觉得太意外。
那吴靖平当着东方承朗的面就小动作不断,让人找茬威胁她也是罪证确凿,当然这些什么罪证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没有用心去找东方承朔,又正好碰到东方承朗心情极差的时候犯蠢,再加上江南一地的官员集体排斥他,有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奇怪的。
林二春本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什么,可见东方承朗还盯着自己,明显就是等着她的反应,她才道:“他活该。”
东方承朗挑了一下眉毛。
林二春担心东方承朗真的因为她几句话对荣绘春的印象不好,更怕真的坏了他们的姻缘,想想那荣绘春跟自己又没有什么仇怨,没必要得罪她,犹豫了一下,见荣绘春快要走近了,还是忍不住小声“自语”道:“荣三姑娘长得真漂亮,出生又好,那个让她能够放下架子来吸引的男人还真是幸运。”
东方承朗闻言,冷嗤道:“若她真是惺惺作态,那被她吸引了难道不是傻子吗?方才你还是这么说的。”
林二春暗道一声:不好。
连忙反驳:“那些大户千金都被束缚在后宅之中,本来见到男子的机会就少,有意中人的几率就更少了,要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却什么都不做,让机会白白溜走,最后嫁个不如意的,亏了一生的幸福那才是真的傻。”
东方承朗古怪的看着她。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比起终身大事来,那些脸面又算得了什么?要是有相中的好男人,放下一切去争取也没什么不对。真的全无心机犹如白纸的女子又有什么意思,让人一眼就看透了,也寡淡得很。”
东方承朗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那些风尘女子怕是也没有你这么豪迈。”
林二春不计较他的措词,笑道:“我说的也算是话粗理不粗了吧?机会是不等人的,那些白白错过机会的才是傻子。”
“这位大人,你想想,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我这可不是自打脸面,我方才是说给我那朋友听的,我不想他自找罪受,所以才想要将他的色心给掐断。”
东方承朗面上一松,哈哈笑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林二春,问:“你怎么不说就是你嫉妒荣三姑娘,才胡诌诓骗你那朋友的?反倒是跟我说这么许多作甚?”
林二春见他总算没拉着一张脸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要是他还是一根筋,她也没办法了。
现在看他的神色,应该不会还对荣绘春有被算计的恼怒了吧?
心头巨石落地,她也笑了,道:“我可没有胡诌,就算是羡慕荣三姑娘也不至于编瞎话来冤枉她。那大人听到我几句玩笑话,为什么还特特来跟我说荣三姑娘?”
明明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偏偏要自找罪受,想着要将林二春一军,现在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东方承朗笑意一敛。
他平时在宫中就连那些亲兄弟都不怎么忍耐,到了宫外,更是高人一等,自然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再加上之前几次从林二春这里感受到的憋屈,此时他不悦的道:“你既然口称我是大人,怎么这么尊卑不分?胆子倒是不小,是了,本官彻查吴靖平的案子的时候,查到你痴傻不堪,素来口无遮拦,口碑十分的差,听说你......”
林二春满头黑线的听着,见东方承朗虽然说得滔滔不绝,语气不快,但是并不像是动怒,她也就不在意了,尽量让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
只在心中默默宽慰自己:大度,大度,别跟一个中二期的少年计较,他也就是被说中了心思,一时气恼抱怨而已。
宽慰了自己,又觉得有些感慨,东方承朗以前就是这样的个性,曾经她就听过东方承朔劝过他好几次,让他隐忍、隐忍......可惜直到最后他跟东方承朔闹翻的时候,都没有学会,那脾气是说爆就爆。
想到了某些往事,林二春心平气和的等东方承朗骂完了,才低声下气的道:“大人,您说的都对,民女惶恐,我们马车上带了自家酿的果露,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先喝一口先润润嗓子?”
东方承朗将林二春骂了一顿之后,心中的烦闷之气消减了不少,此时见林二春主动讨好,也不好再跟一个平民女子计较,只哼道:“你一个无知村姑能够酿出什么果露?”
林二春将要放弃这个向东方承朗推销的机会的时候,他又道:“还真是有些渴了,你先拿来我看看,要是不干净或是味道不好,我一定会治你的罪。”
林二春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东方承朗虽然有些偏激,但是也不会滥杀无辜,她跟他又无冤无仇又没有触犯法律,而且他那人还有个毛病,自持身份。他总不会跟吴靖平一样来为难她一个女户。
她“哎”了一声,“那我去马车上取过来。”
车上的果露基本上都卖给如意茶楼了,也就剩下几小坛子,她留下来是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童观止,如果他来找她的话,她就送给他。
上次答应了给他做一双鞋,可因为事情太多了,她根本没来得及去后山屯求助外婆,完全不会,所以还一针都没有开始缝,上回逛街的时候买回来的材料都摆着没动过。
现在匀出来一坛给东方承朗,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如果能够直接搭上东方承朗那也不错。
马车就停在几步开外,林二春钻进车内取了最小的那只坛子出来,荣绘春已经跟东方承朗在说话了,两人虽然是面对面,但是都很有礼数,中间隔了怕不是有两米了。
荣绘春垂着头,斗篷上的帽子并未摘下来,东方承朗已经换上了一张皇子的矜持高贵神情,一丁点怒气都瞧不见了。
林二春轻手轻脚的在一边等着,就听见东方承朗说着:“三姑娘先回吧。”
荣绘春盈盈一拜,然后转身,看见林二春抱着一只褐色陶瓷罐子站在马车边,目光飞快的将她从头看到脚,就淡漠的偏开了视线,冲旁边的丫鬟道:“走吧。”
林二春本来还存着跟她说话结交打好关系的心思,可被她那目光瞧得不舒服,别人分明是看不上自己的,她也只能暗叹一声暂时放弃了去贴这个冷屁股。
东方承朗见她站在那不动,冲她道:“还不快点拿过来。”
林二春抱着坛子上前,他又挑剔道:“这么脏兮兮的坛子,里头的东西能够喝吗?你不是让我用上面这个脏碗喝吧?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碗......这坛子没人碰过吧?”
“坛子是新定做的,碗也是新的,用来倒扣在上面密封用的。”
“这是什么果子,颜色怎么这么恶心......”
“林二春,浪费本官的时间尝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要是不能入口,我一定治你的罪!”
东方承朗的喜好林二春心中大约还是有数的,倒是不担心他会瞧不上自己的东西,不过听见他一叠声的嫌弃和抱怨,还是有将碗拍在他脸上的冲动。
这第一步,到底还是踏出去了。
荣绘春缓缓的朝前走着,耳朵却注意听着后面的声响,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了,那风声还是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飘到她的耳朵里。
她篡紧斗篷一角,目光晦暗不明。
她跟东方承朗巧遇了几次,可他跟她说的话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他今天跟那村妇说得多,他从未对自己笑过,方才她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听见了东方承朗的笑声,对着区区一个村妇,他竟然笑了。
之前,她明明就现东方承朗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他没有看到刚才在湖边的那一幕,她原本也是有自信邀请他一起回府,他应该会答应,毕竟天晚了,他曾表露出来的对自己的怜惜和欣赏不似作假......
可,他居然推脱有事,让她先走。
他的有事,就只是尝那村妇怀中抱着的灰扑扑的坛子?
走上湖堤,将要转弯的时候,荣绘春特意放缓了脚步,在转角回头去看,东方承朗那边又多了一个人,个子高高瘦瘦,分明就是之前一直偷偷打量她的那年轻男子,他手中拖着长长的一条绿蔓。
那是......
荣绘春目光一顿,手越的篡紧,几乎要将斗篷上的兔毛给扯下来了,她干脆将那斗篷给掀了下来。
丫鬟低低的劝她“别着凉了”,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在想,他找那种水草做什么!
她见东方承朗挥手,那年轻男子便将那绿蔓又拖走了,甩出去老远。
她的心迅的往下沉。
刚才东方承朗在船上,他一定是看见了,可为什么他要找一株藤蔓过来,他......
荣绘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听见“果然是臭不可闻”几个字。他是在说那水草,还是在说她,怎么会这样!
丫鬟赶紧过来扶住她,低声道:“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荣绘春回过神来,冲一脸担忧的小丫鬟摇了摇头,“无事。”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得太多了,还不到完全没有机会的地步。
她赶紧压下了方才的心慌,“走吧。”
一抬眸,看见正前方的八角亭里有三个少女,其中一个正盯着她看,视线对上,对方冲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
荣绘春看着那有些眼熟的面容,蹙了一下眉,又戴上斗篷离开了。
湖边堤岸上的八角亭里。
卓香琪不满的推了推还靠在廊柱上的林三春:“你到底休息够了没有?刚才还急吼吼的说要找姐姐,现在还找不找,这里人都不多,林春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林三春明显一惊,回过神来,面上是还来不及敛去的诡异笑容。
卓香琪不爽的问道:“你到底再看什么?刚才那个是你姐姐?看那衣着装扮和气派......你就远远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