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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涛不多时就带着人回来了,在路上的时候他特意很招摇地雇了敞篷马车,有意让街道上的北魏民众看清楚自己身边坐着的可是他们的天师大人。
等高调地进入了皇宫之后,苏涛立刻就变脸了,拿绳索把此人捆得结结实实的,押着脑袋给刘御送过去,期间还配备了十几个护卫队成员跟着,生怕此人包藏祸心暴起伤人。
——这要是直接把刘御捅死了也就算了,可要是这是捅伤了,苏涛很明白自己连同手底下的人要丢掉大半条命了。
刘御打眼一看,点头首肯道:“果然是跟北魏前国师高扬格外相像,莫说别人,就算是朕也分不清了。”
你要说是“高扬的亲友也分不清了”,那才能表现出这人跟高扬长得像呢,结果你说你自己分不清了,你又没见过人家高扬一次,不过是看过画像罢了。
苏涛都懒得腹诽他,正色道:“陛下,小的已经检查过此人了,他的手掌上有厚茧,这是常年在田间劳作形成的,茧子的厚度跟他的年龄对应得起来,生茧的部位跟北魏这边用的耕作工具也相匹配。”
刘御问道:“是何地人?”
这个问题他事先有做过功课,苏涛立刻回答道:“此人说是鲁地人,月前被人找到后绑到此地,小的问过他些鲁地的风土人情,也都对应得上。”
亏何戢还说这人是从平城郊外偶然找到的呢,这都抓起来养了一个月了,才把这件事儿告诉他。刘御冷笑道:“朕倒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鲁地都能算作是平城郊外了。”
苏涛不知道如何接话,感觉到他心中有火气,而且是冲着何戢去的,稍稍一想,道:“陛下,何大人表示希望跟随小的一同进宫,小的生怕他包藏歹心,没有答应,您看是不是要把人叫进宫来,您好生询问一番?”
有火就得发出来,不然倒霉得还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李萍踹了王狗狗一脚,不断使眼色示意,见王狗狗一脸茫然明显没有明白过来,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自己站出来道:“皇上,此事疑点重重,二猫觉得,也许何大人有难言之隐,想要单独同您说呢。”
李萍感觉到自己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何戢故意当着刘御的面撒谎,这个谎言转眼就被戳破了,以刘御的性格,肯定会把他叫进宫来仔仔细细问清楚。
所以何戢刚刚才专门挑在事情汇报完之后,两个人没有话说,他该拍屁股滚蛋的时节禀报了此事,恐怕就是怀揣着希望能够跟刘御再见一面的心思。
感情分析家李萍同时表示,何戢八成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他的许多动作都显得无措而没有目的性,应该是不自觉的无意识行为。
刘御想也不想摆手道:“朕跟他单独谈谈?哈,他好趁机一刀捅过来吗?”李萍的智商当真是直线下降了,既然已经知道何戢有问题,他怎么可能还跟这人单独见面?
李萍也不好明着告诉他真相,别说周围还有苏涛和王狗狗连带着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在竖着耳朵听,就算周围没有旁人,她把事情跟刘御说了,刘御的情绪会往何处变化都说不准。
以李萍谨慎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蠢行为的,她因此并没有接话,不动声色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王狗狗,心中盘算着要想个办法让这个傻孩子说出来。
刘御又问了那人几个问题,觉得他并不知道何戢的“阴谋”,而且也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让李萍把人带下去,先好好养着,等其白白胖胖更加像是高扬之后,就拉出来做戏宣扬他是正统国君。
刘御其后有问了苏涛最近发生的事情,想了想之后叮嘱道:“你让人查一查,看何戢是从什么时候起到处寻找长得跟高扬相近的人的。”
这事儿苏涛事先并没有得到风声,刘御对此也能够表示理解,找跟前天师相近的人肯定不能张扬,何戢是私底下偷摸着做的,期间肯定注意了避人耳目。
苏涛每天要处理的情报不知道凡几,说句堆积如山并不为过,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要监视何戢,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什么的也属于常情,刘御还不至于苛刻成这样。
苏涛听完后果然松了一口气,道:“是,陛下,小的即刻让人去办。”
苏涛的办事效率一向都不是盖的,况且他也觉得何戢的态度很奇怪,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因此对这件事情投注了大量的精力。
手底下的人全力去查此事,他在三天后就给刘御提供了答案:“陛下,何大人是三个月前开始派人离开平城的。”
刘御挥手让他下去,眼梢看着李萍和王狗狗,问道:“三个月前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吗?”何戢突然开始办这件事儿,很可能是被啥玩意给刺激了。
李萍低头持不语戒,倒是王狗狗灵机一动,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急忙道:“陛下,您记得吗,三个月前您跟何大人说,要给他指婚呢。”
什么意思,难道何戢跟他的贴身丫鬟爱得死去活来,所以打死都不想要娶其他的女人,一听自己要给他指婚,气恼之下干脆就要使坏添麻烦?刘御听得一愣。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是这件事情,给何戢指婚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况且刘御自觉自己当时的态度并不是很坚定很独裁,要是何戢不乐意指婚,大可以跟他明着说出来。
刘御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王狗狗想不出来了,看了看装死不说话的李萍,只能挠了挠头:“跟何大人有关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条了。”
李萍感觉到王狗狗说得差不多了,方才抬头道:“陛下,您要是觉得不可能是这一条缘由,那大可以叫何大人入宫来试探一下,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这个提议倒是很有道理,刘御一想也是,首肯道:“嗯,你下去准备就是,这次何爱卿事情办得很好,主意也很妙,朕单独设宴款待他一次倒也不算过分。”
稍稍一停顿,他又特意补充道:“警备力量要检查好了,不能让他接近朕十步之内。”
“是,陛下,二猫心中有数。”李萍恭敬回答道,忍不住在心中为何戢鞠了一把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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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戢很紧张,他从接到李萍的口信后就非常非常紧张,这个状态持续了两天一夜,直到今天他跟刘御面对面坐着。虽然中间隔了有十米的距离,但是他仍然感觉到很不自在。
刘御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出声,偶尔撩起眼皮观察何戢,他自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做得很隐蔽了,但是每次他的目光落到何戢身上的时候,都发现此人会有些不自然,连银质筷子碰到了碗的边缘发出声响这种不礼貌的小失误都频频发生。
而且每次都是他的目光一落上去,何戢的动作就立刻变得别扭了,这种现象最大的解释就是何戢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他,才能每次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他的视线所向。
这不是心里有鬼的人不该有这样的表现,可是真心里有鬼的人,也不会把不自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何戢若是心中存了事儿,不该心理素质这样糟糕,轻易就露出破绽。
刘御想到这里,把筷子放下,见何戢二话不说跟着自己立刻撂了筷子,更加确定他在偷偷观察着自己,笑道:“何爱卿不必紧张。”
何爱卿又见何爱卿,何戢还当他是为三天前的事情生气,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请罪道:“是微臣考虑不周,应当事先把此事跟陛下商量再做决定的,而不应该私下派人去寻觅异士。”
刘御皮笑肉不笑地“哈哈”笑了两声,装模作样叹道:“何爱卿不必如此,朕早知爱卿心思,何爱卿也是一片诚诚之心为朕……”
他后面本来还跟了“为国”两字,结果发现自己前面的话刚说完何戢就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心中觉得不对,便收了口也收了笑,冷冷道:“何爱卿可是对朕有所不满?”
何戢不知道要如何反应,跪倒在地,把头埋了下去:“微臣不敢,还请陛下不要多想。”
“朕没有多想,朕反倒觉得多想的人是爱卿。”刘御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拿起桌子上的小酒盅来把玩,一脸木然道,“何爱卿不比担心,朕尊重你的意思,已经取消了下旨赐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