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话 师承迟筝 、 第一百四十九话 在他手里盛放

墨舞碧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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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也犯了愁了,这比赛已进行一半,该让她进场还是怎么样?又不能不反应,这可是全程直播的比赛,G城千万人口,至少上百人都在观看这场赛事。于是赶紧望向评判席。

    全场目光此时也都聚焦到评判席上。

    夏夫人脸色都变了,“老夏,她怎么也来了?”

    她知道顾夜白重新选择了她,说当年的离去怕有内情。她将信将疑,对于这个姑娘,她到底是由疼爱到失望,此刻见她来搞局,既震惊又愤怒。

    夏教授一诧之后,很快又回复平静,“看看再说。”

    率先站起来的却是顾澜。他沉了声音。

    “把这位小姐请出去,我们的参赛者需要有特定的入场券。”

    Susan有些焦急,正要上前制止,章磊却把她拉住。

    “她早上犯了病,刚好点就急急赶来,我不能让人欺了她去。”Susan低声说道。

    章磊却道:“我们陪她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她吧。第一,这是直播节目,再有心的人也不能胡来。第二,如果顾夜白任人欺负她,我们就立刻把她带走。”

    Susan沉吟了下,“好,听你的。”

    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此刻更笃定自己要做些什么。在所有的探视中,悠言毫不犹豫地走到评判席前。

    她左手微微一扬,“这是我的入场券。”

    顾澜瞬间变了脸色。

    “路小姐,不管怎么样,你的确是迟到了,画者画魂,这次比赛比的不仅是画技,更是态度。”

    居中俊美的男人站了起来,目光深邃而都持重。

    好吧,这个人满脸写着“我会为难你”的样儿,再说了,他向来是个公事公办的人,悠言心中微挫。

    Linda心下紧了紧。

    “是路姐姐呢。”冷不丁旁地里有人说话,她微微诧异,一看,却是是创作设计部的黎小静,正与身边的同事咬耳朵,一脸兴奋潮红地看着悠言。

    Linda却没有她雀跃,林子晏拍拍她肩,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旁边许晴则早已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和所有人一样,都在紧盯着事态发展。

    悠言不再从顾夜白身上下手,她掠过顾澜,直接把他当透明人,走到他评委面前。

    “拜托你们,让我赛这一场。”她神色恳切。

    几个评判都是画坛前辈,看着眼前这个鬓发微乱,脸上映着一丝病态的姑娘,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定夺。

    时间,在这僵峙中悄悄又走过去了五分钟。

    悠言急得蹙眉,最终跑到夏教授前面。

    “教授,请您……”她鼓足勇气唤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唯有眼底写满恳求,不曾卑微,却那般深切。

    夏教授想起顾夜白此前问的事,心里一个咯噔,夏夫人此时疑虑重重,“你会画?”

    在比赛面前,其他事儿,她先放到了一旁。

    夏教授想了想,终于开口:“这余下的时间,要完成一幅画几乎不可能。路小姐虽然迟到,但只求一试,既然说画者画魂,这明知不可为却仍执着的勇气不也值得鼓励吗?”

    “小顾,这样吧,你是主评判,可抵半数评委分量,但如果剩下的评委有超过半数同意的话,就给路小姐一个机会吧。”

    顾夜白略一沉吟,“老师言之有理,就按老师说的办吧。”

    Susan激动,章磊伸手,二人击掌相视而笑。

    林子晏自Susan进来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转悠,见二人亲密,瞳色暗了下来。

    悠言大喜,连连鞠躬。

    夏夫人轻声提醒,“还不快问问其他几位评判。”

    悠言下意识看了那个人一眼,对方一双利眸正紧攫着她。

    目光从评判席上每一个人上面掠过,悠言说道:“十多年前,画家迟筝猝死庐山,留下未能完成的画。她死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事。如果各位老师也曾知道这个人,请给我一个机会。”

    “我师承迟筝,是她唯一的学生。”

    悠言话落,全场声息寂静,下一瞬,又再次沸腾!

    “迟筝是谁?”

    “你年轻,可能不认识迟筝,可迟筝是二十多年前极负盛名的一个天才画家,她不到十岁就能临摹出任何名家画作,几可乱真。”

    ……

    怀安一震,而她身边的辰意農,目光都是颤动的,“她是迟筝的学生?”

    夏教授站了起来,满脸惊喜之情,“你是迟筝的徒弟?”

    顾澜双手撑住桌子,神色大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承蒙各位错爱,既然我能代表半数人意见,这个时候也不必再做表决。时间快到了,你还要磨蹭吗?”轻沉的嗓音落入大家耳际,顾夜白眸光落到悠言的身上。那如墨的深透,似要把她的灵魂看穿。

    “路小姐,试题是会场上的牡丹壁画,以此为题,发挥想象,画法随意,不受限制。”观众席上,Linda欣然站起,对悠言扬声说道。

    他们终于认同她参赛了吗?

    悠言含泪而笑,她摸了摸心口,刚才吃了药,可以支持下去的。

    Susan上前把她的背包递过去。

    街头,行人纷纷驻足。

    一二零大厦外的巨型屏幕上,一个女孩发丝微扬,她身边没有多余的画具,仅仅一纸、一笔。

    时针此时指到了九点四十分。

    第一百四十九话在他手里盛放

    心里冰冷一片,怀安把顾夜白死死看住。

    他目光浅淡,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女人。

    当然,她不曾注意到的是,顾夜白视线轻扫过嘉宾席。席上,顾腾宇眼神暗沉,顾夜亭看向悠言的目光,闪动着狩猎的兴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声音响起。

    “时间到!参赛者请停笔并展示画稿,也请评判们开始阅稿。”主持人一笑,宣告比赛结束。

    场上的氛围,这时终于渗进些许不安份,几乎半数的人都站了起,踮高身子,去看那一幅幅画作。

    评判离席。按序号一个一个审阅而过。多名工作人员紧随其后,当场记录。评分飞快,一路走过,众人审核严谨,竟没有一个打出10分满分。

    但也有少数几幅优秀的作品被挑出,再做复审。其中一个男一女的画,均是墨泼的写意,却意境迥异,一赫贵,一傲然,无愧看遍百花无胜此花的绚烂华美,拿到了几位评判的八分高分。

    再往下看去,已无新意,都是一水儿的国画写意,就看意蕴高下了。再看到一处,只有一个少年的画有些看头,大胆用了抽象技法来表现。顾夜白微凝片刻,俯身和少年说了几句什么,那少年怔仲了好一会儿,两眼微微发亮。

    这一幅画,各人给出的分数都不低,只是,似乎对那少年颇为欣赏的顾夜白却只给了六点五的古怪分数。

    Linda只觉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一个,两个,三个……下一个就是悠言了,四周,Susan、章磊、周怀安、辰意農,还有身旁的林子晏,许晴……同她一般着急的不在少数。不同的只是,有的盼成,有的盼败。

    终于,一干人在悠言面前站定。

    “这是?”一个评委疑惑道。

    顾澜冷笑,“迟筝的弟子原来只有这点意思?她若有知,也该不瞑目了。”

    悠言咬着唇,笔墨弄脏了她一双小手,她目光落在那幅墨迹上,没有吱声。

    夏夫人蹙眉,看了丈夫一眼,夏教授微微皱眉。

    怀安眉宇微微舒展开来。辰意農嘴角轻撇,目光从关切变得有些冷了。

    巨型屏幕上,画面定格在这一幕,街道上无数人都紧张得屏息静气,有人焦急地询问身旁的同伴,“她到底画了什么?”

    拥挤的街头,这一刻,突然变得澎湃又安静。

    镜头再次来到这个闯入者身上。

    洁白的画纸上,是最简单的工笔白描,线条轻勾。似乎是花的形状,只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纸凌乱墨线。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大会里,许多人都失望了,还以为这师出名门,到底有丝不同,能进入复审。

    Linda看了眼身边的黎小静,小姑娘愣愣看着,“怎么会?怎么会?”

    此时,暴乱般的大片嘈杂也让整个街头凌乱起来。

    “看。”

    突然,不知谁惊叫了一声。

    屏幕上,一只手,戴着洁白的手套,落到那张画纸上。

    三个动作。

    画纸被翻转,露出背面,上下倾倒,又将棱角倾斜。

    重瓣若雪,一朵开出晶莹削立。

    白纸、墨线,一丝颜色不沾,却开出潋滟如桃李,色之灼夭,华光不可逼视。

    不见,以为世间三千繁华,花已似锦美,一见才知,原是不与他花共争发。千百年前,女王一令洛阳花开,不过都是寻常。

    甚至,这还不过是最简单的工笔画。

    评判中,没有人出声,许久,夏夫人方才出声:“老夏,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工笔也可以做到这个境界。”

    夏教授舒眉一笑,“如果这只是工笔,顾老您说是吗?”

    顾澜双目大睁,只觉得此生从未遭遇如此失算,紧盯着那张画,早已震惊得不能言语,拄在拐杖上的手,甚至还在颤抖。

    诚如夏教授所说,如果这只是工笔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工笔反画。

    乱了角度,一笔一线,无可凭借。

    “二十年前,只闻迟筝的名,原来这就是迟筝的画。”顾腾宇淡淡道,声音掩去意味不明的酷厉。

    人群中,一个评委轻声道:“10。”

    “10。”夏教授夫妇互望一眼,笑道。

    “10。”

    到得顾澜这儿,他看了悠言一眼,阖了阖眼,又睁开。

    “10分。”

    街头,车辆来往如昔,围观群众彻底炸开。

    与此同时,场内所有目光都落到了顾夜白身上。

    艺询社的社长首席,也是比赛的首席评判。

    顾夜白纯白的手套微扬,竖起食指,双眸缄敛,深不见底。

    主持大讶,试探着问道:“1分?”

    “路小姐迟到了,这1分还是要扣的。”顾夜白淡淡说道。

    全场似乎都陷入了疯狂澎湃的情绪里。

    大屏幕上,参赛者和观众潮涌至场中。

    隔着人群,隔着桌椅,悠言眼眶微红,看向顾夜白。

    他们说,他的手也许再也画不出绝美的画,但她画的牡丹,只在他手里才能盛放。

    那一端,她的情人深瞳如晦,盛着责怪,却又隐隐透着无垠温柔和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