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念子懆懆

春温一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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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红色泽、平整润滑老红木案几上,一盏精致小巧金色葫芦状香炉,袅袅吐出幽香。

    这寒冷秋夜,这缕似有似无幽香,似能安神一般,让人心绪宁静不少;刘妈妈看着钟氏躺到床上,慢慢闭上眼睛,渐渐入睡,方吹熄了灯火,悄悄退了出来。

    太太这是何必呢。凭白无故,跟老爷吵这么一架,究竟有何好处。刘妈妈一头想着,一头叹气,太太已是儿孙满堂了,还是妙龄少女般天真任性。

    今夜京师不少贵妇都忙碌而愉,钟氏也是其中之一。明知道孟老爹疼悠然,她偏好兴致提及“五姑爷邓家饮酒,竟讨了个舞女回府”;孟老爹本是左手抱一个孙子,右手抱一个孙子,逗孙子玩耍,又和颜悦色跟孟正宣孟正宪兄弟两个闲话家常,钟氏这句话一出口,老爹呆了呆,把孙子放回儿子怀里,径直出了屋子。

    钟氏急命刘妈妈把孟老爹请回来,又遣散诸人,拉着孟老爹讲理,“偏心!欣儿也怀了孩子呢,怎不见老爷常去看她?三天两头往平北侯府去!只有五丫头是你亲生?”

    孟老爹温和说道“欣儿自有公婆照看,我若常去福宁长公主府,成何体统?悠儿却是自立府邸,家中并无长辈教导。我再不管,难不成由着两个孩子胡闹?”

    钟氏红了眼圈,“有公婆照看,也是有公婆管束!欣儿日子岂是好过?老爷也要多想想她。”欣然怀孕已四个多月,福宁长公主照顾儿媳妇是心力,照顾儿子就是了,早早就给备下两个伶俐俏丫头,赏给儿子做了通房。

    欣然虽有一堆丫头婆子服侍,却不得与丈夫同床共枕,心里也是苦,钟氏去公主府看望时,常拉着钟氏眷恋撒娇。钟氏自是心疼女儿不已。

    孟老爹叹了口气,“嫁入高门便是这样,长公主做事妥当,咱们能说什么?”怀了孕夫妇分居本是常事,妻子有孕丈夫由通房服侍也是常事,娘家根本无话可说。

    “可怜我欣儿,日子过得还不如五丫头滋润。”钟氏伤心哭道。欣然要受种种管束,悠然反倒自由自,嫡女没有婢生女日子舒坦,这是何道理。

    孟老爹微微皱眉,却还是耐心宽解妻子,“你多去看看欣儿便好。福宁长公主性情宽厚,待欣儿又和气亲热,欣儿日子不差,太太莫多想了。”

    钟氏怒道“我倒要劝老爷莫多想了!五姑爷不过是带个舞女回府,是什么大事了?五丫头是出嫁女,咱们不好多管,老爷切莫过问此事。”

    “毛头小伙子,虑事不周,处事不当,是常有事;我做岳父不教导他,谁教导他?”孟老爹板起脸,极为不悦。

    “老爷怎不去教导六姑爷?”钟氏大怒。任磊这小子,媳妇怀着孩子,他和俏丫头温存,你做岳父怎不去管?

    “六姑爷自有父母教导。”孟老爹很是无奈。任磊有爹有娘,有外祖母,有舅舅,哪轮得上自己这做岳父开口说话。

    “五姑爷也有爹有娘!”钟氏气得发抖,“驸马爷难道不是他亲爹?”

    孟老爹闭上双眼,努力按下心中怒气,半晌,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不错,他有亲爹。却是九岁便上了战场,十六岁被吩咐自立门户,这些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有谁怜惜?前程也好,家计也好,全靠自己打算。”他亲爹,何曾教导过他。

    张铭曾跟张并委婉提及想会会亲家,孟老爹不置一词。孟老爹内心,很是鄙视张铭。一个男人,亲生儿子照看不住,竟是由着张并自生自灭。这样人等,有何面目做父亲。

    “一个男人,既生了孩儿,便要好生养他长大。”这是孟老爹信条。不管嫡子,庶子,嫡女,庶女,甚至是外室所生子女,你一个大男人不能生下孩儿却不好生教养。

    孟老爹温和劝解妻子许久,钟氏泣不成声“我,我终日盼着老爷回家,老爷倒有小半个月住东四胡同;便是回了家,也只是逗孙子,还睡书房,我,我是个摆设不成。”

    “我老了,”孟老爹温和道“太太也不年轻了。咱们和和气气,含饴弄孙,不是很好?”

    “不好,不好,”钟氏眼泪断线一般掉落,“我要老爷日日陪着我,夜夜陪着我。”

    “太太,”孟老爹叹气道“我要忙公务呢。礼部事务繁多,很耗心力,我精力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太体恤我吧。”

    抚慰半晌,孟老爹终是掰开妻子紧紧抓住自己衣襟手,命刘妈妈“扶太太进去歇息”,自己转身出屋,命人备马车,还是去了平北侯府。

    舞女!宝贝女儿才怀了孩子,这臭小子敢往家带舞女!我悠儿不知怎样伤心呢。孟老爹杀气腾腾,要寻不争气没出息女婿算账。

    待到了平北侯府,被管事殷勤迎了进去。到了厅堂,灯光下只见悠然坐一张玫瑰椅上,神情有些呆傻;张并立她身边,面沉似水;孟老爹心如刀绞,趋上前去柔声安慰“乖女儿,莫多想,有爹呢。”

    悠然神色有些奇怪,好像梦游一般,看到父亲也不打招呼,只伸出冰凉小手,拉住老爹,“爹爹,她样子,真是很吓人,您过来看看。”

    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丈夫,悠然又回到方才令她呆傻掉房间中。

    房间分里外两间。中间挂着一副密制珠帘,坐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间,外间却看不到里间。

    老爹被女儿神色吓住,跟着她眼光向外间看去,一时间,也呆傻了。

    外间上首桌子边坐着杭嬷嬷,下首站着一个黄衣女子。这黄衣女子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生得,竟几乎跟悠然一模一样。

    悠然和张并不是第一回见这黄衣女子,倒还镇静;孟老爹已是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几乎叫了出来。

    杭嬷嬷声音很是温柔动听,“姑娘还是说了实话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世人长相相似是有,但像这风尘女子,和夫人竟是一模一样,这便不同寻常了。

    黄衣女子嫣然一笑,娇媚道“方才奴已说过十遍了,奴是幼时便被卖了,父母家人,委实记不起来。”她这一笑,给人感觉是媚,很媚,媚得入骨,风尘味道真是很浓很浓。

    孟老爹毛骨悚然。怪不得张并要开口把这舞女要回来。这般相像女子沦落风尘,真是大大不妙。

    “姑娘可是姓黄?”杭嬷嬷问得十分客气。

    “我只是爱穿黄衣罢了,”黄衣女子巧笑,“至于姓什么,我哪里知道。只知道自己艺名便叫做夜莺。”

    这名唤夜莺黄衣女子,跟悠然差不多高低,眉眼五官极像,只是气质截然不同,悠然是明净散朗,黄衣女子则是娇媚入骨,隐隐有之色。

    杭嬷嬷久居宫中,见过各色宫中妃嫔美人多了,却没见过风尘女子,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无奈时,却听黄衣女子媚声道“嬷嬷,今夜是命奴服侍侯爷么?”说话时眼波流转,极是勾人心魄。

    到了这侯府,便被扔进浴桶中好一通洗刷,“把脂粉全部洗掉!”威严男子声音命令着,难不成,这侯爷只喜欢素颜女子?

    自己素颜也不差,黄衣女子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不是凭这副好相貌,能过得这般顺风顺水么。

    “奴定会好好服侍侯爷,”夜莺吃吃笑道“爷要怎样,便怎样。”

    杭嬷嬷哪听过这样话,脸红了起来,直想骂句“!”却惮于形势,并不敢开口。若这夜莺真跟夫人有甚瓜葛,唉。

    这边杭嬷嬷问不出黄衣女子来历,深为苦恼。那边孟家父女、张并面面相觑,也是不得要领。

    “我本是看她跟悠然有些相像,想带回府中,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也算一件功德。”张并闷闷不乐,本是一番好意,这舞女好歹跟妻子生得有些相像,不忍她沦落风尘,“谁知回府后她洗掉脂粉,把我吓住了。”

    张并先是自己呆看许久,直待黄衣女子贴上来纠缠才觉醒,忙拉了悠然来看。

    半路却想起这黄衣女子来得奇怪,千万不能被她知道实情,不能被她看见悠然。便命杭嬷嬷布置起来,和悠然里间观望。

    这一观望,原来神气活现悠然便呆傻了。

    “找个庄户人家,把她嫁了。”三人都曾这么想过。仔细想想却是不可行。

    这夜莺十指纤纤,明显是吃惯穿惯,又一副相,如何甘于做个村妇?

    若说嫁个殷实人家,哪个殷实人家肯娶这样人做正妻,除非是做妾了。若她真和悠然有些渊源,她做了妾,总不是光彩事。

    怕,这黄衣女子不是平白无故出现,若是背后有人想跟平北侯府过不去?

    无论如何,这跟悠然长相一模一样风尘女子,实太刺眼了。

    “怎么遮住这个女人?”三人都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念子懆懆,视我迈迈”出自《诗经小雅白华》,《白华》是一首怨诗。

    懆懆,忧虑不安。迈迈,犹“蔑蔑”,轻慢貌。一个是思念心上人,忧虑不安;一个态度反转而轻蔑。果真是一个人太爱另一个人,便会受到轻视?

    爱自己,多爱自己。

    今天真早!哈哈。自从前天早上北京下雨,一直觉得自己好似感冒了,今晚早早睡觉去。亲们也要早睡啊,天慢慢冷了,适合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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