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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过去。
公子灈已经熟悉了杭阳手上的工作,也具备了面对相同的境地能胜任的资质。
甚至在此时间里,他更是深刻理解了杭阳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天命教不养闲人。
是因为有无数的教友在外奔波拼命,才有了如今强盛的天命教。
外面教友处于水深火热,一不留神就会没命的险地里。
这教内却总少不了中饱私囊混吃等死的蛀虫。
如何能让将教内外皆看在眼里。
大小事都在等着他传递信息发号施令的杭阳。
对此能忍住不生出怒火?
普通的一日,他如往常那般随着杭阳来到凌月大殿。
越娇却未有像往日那般对他熟视无睹。
几乎是在两人方踏进殿内那一刻,越娇便同时出声唤他。
“小东西,过来。”
这是——逗猫唤狗呢?
看着还真就乖乖听话走了过去的公子灈,杭阳嘴角不由得抽搐一瞬。
心知不宜久留,俯身拱手告退。
越娇也不留他,挥手让他离开便转身面向公子灈。
“你在杭阳身边学的也差不多了,此后不必再去了,我有个新任务给你。”
*
江城派属地嘉开城,近两月来风声四起,人人自危。
原因无他。
传闻中的蛊毒真人消失在天命教管辖地沧霞港不过两年,如鬼魅般又现身于此。
并且手段愈加狠毒。
至今嘉开城受难于此的人数已有上百,皆是武学世家后辈。
死状惨烈如被吸尽血液而成的干尸。
经由正道魁首,同时也是与蛊毒真人渊源颇深的江城子检验过后。
得知,受难者苦修多年的内力,也如枯萎的表皮一般枯竭。
一时间,蛊毒真人又在修炼邪术的消息不胫而走。
同时间,不知何人想到蛊毒真人在沧霞港消失两年又再度出现的事。
联想到,在他们眼里同样修炼邪术的越娇。
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在此刻诞生。
‘蛊毒真人被女魔头诏安,作为天命教的先锋,率先出马祸乱正道。’
猜测在口口相传中变为‘如山铁证’。
一时间竟没人注意到,沉睡了十余年,却在此段时间内蓦然转醒的戚鸿煊。
*
是夜,嘉开城。
两条黑影避过无数镇守的侍卫跃下高楼,进入存放受难者尸身的灵堂。
在月光映照下,面色如霜雪般冷白的男子,探手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眉头颦起:“他们既有了定论,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尸体集中在一起?”
另一面容模糊不清的黑衣男子沉吟着回道:“或许,他们之中能发号施令那人,心底有不同的定论。”
没错,这两人便是领越娇命令,不远千里赶来调查的公子灈以及邬二。
邬二扫视一圈灰暗的灵堂,“走吧,那人不会留有证据等着我们,来这一遭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不宜久留耽搁。”
公子灈颔首,跟随他原路返回。
却还是来不及了。
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兜头盖下!
两人心里有所预料,却还是难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登时如鸿雁分飞两边。
避过了束缚的铁网,却挡不住早早守在两边等着他们落网的人。
身形还未站稳,刀剑就已袭来!
根本没有留给两人拔剑的时间,只能连连腾挪躲避。
“众位侠士们,万万勿要将这两天命教的鼠辈放走!他们二人一是女魔头暗中的血刃,一是恶名昭著的公子灈,放走他们,来日死的就会是在场各位的家人和江湖上的每一个人!”
鼓动人拼尽全力的话语响起。
两人身旁的攻势愈加凶狠难以防备。
是以,两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说话那人是如何知晓两人的身份。
只能不顾一切,与攻击他们的人一样,开始拼命。
邬二接到越娇命令,让他带着公子灈一起前往嘉开城调查时,便也同时记住了越娇嘱咐的一句话。
“邬二,无论你们遇上何种险境,你无论用何手段,十日后,我皆要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归来。”
越娇的话,于他而言,便如民间传说中被一纸敕令驭使的尸傀一般。
是以,他第一时间并未思虑自己安危。
人如剑凌厉,手如刀破空难挡。
众人根本没有几人能看清他的动作,身子便被击飞出去。
而邬二,也眨眼间来到了公子灈身边。
“公子。”
一声在耳边响起的低语,让招架着他人攻势的公子灈猛然回头,“邬护法?”
一声落下,下一刻,手臂便被托住,再转眼,已腾飞过众人头顶,落在屋顶之上。
“走!”
还疑惑着的公子灈闻声愣了下。
在对上受困人群之中邬二的坚定眼神后再不迟疑。
赶在其他人各展神通前来时,跃下高楼,身子隐入黑暗。
藏身于一座无人居住院子的枯井中,直到周边脚步声远去消失。
他才缓了口气,抓住井边枯藤,打算回返。
便在此时。
“叮——”
一道悠远的铜铃声,悠悠响起。
侧耳静听。
来自脚下。
可——脚下不是干涸的泥地吗?
邬护法身法功夫远超过他,他回去只能是给邬护法增添负累。
他颦眉沉思一瞬,决定就此找寻声音来源。
“扣扣!”
第一时间敲击了几下井壁。
果不其然,声音清脆无比。
背后定有空间。
一掌拍开薄如纸张的井壁,一处黑暗的空阔空间出现。
一缕微风悠然拂面。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迈步走进,缓步找到石壁上的油灯点亮。
一条平坦的通道跃入眼帘。
再不迟疑,收起火折子大步走上通道。
通道并不长。
未有几时他便到达了通道尽头。
一间布满蛛网的火炉房。
落满灰尘的书案尽是药谱古方,木架上也尽是干枯得探手触摸便能散成灰的药材。
似乎——这里此前是某人私密的炼药房?
探查一番得到此般结论的他,垂眸蓦地见着一具嶙峋白骨。
蹲下身子将油灯凑近,可以发现。
这是一具人的骨头,姿势是俯卧贴伏在地。
将油灯高举,看向地面,可以看到隐隐的暗红色痕迹。
此般种种得知,此地应该便是他死亡的地方。
这具白骨的身份是这间炼药房的主人,抑或盗贼?
经久过去,可以留下的信息过于浅薄,他不能知晓。
只知,看此地灰尘厚度,与白骨成型的时间,可以知晓,此地至少有十余年以上,未有人踏足过了。
既如此,此前响起的铜铃声又是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