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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穆同梁希宜彼此直视,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话。
欧阳穆抬着下巴,深邃的目光映衬在午后明亮的日光下,泛着点点光泽,他的视线好像带了胶,深深的粘在了梁希宜的脸上,纠缠着什么。
梁希宜表面镇定,心里其实有些尴尬,她心里暗道,这家伙不会醉了吧,酒劲没醒,于是做事情这般随便,不清不楚。若不是她十分了解对方肯定是讨厌她的,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从那道冰冷的视线里,看出几分一往情深,哈哈,太不可思议了……
“对不起。”
欧阳穆忽的高昂着下巴,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仿佛古朴的打杂乐声,带着几分沉重,一点相思,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诚恳。
梁希宜不置信的挑眉,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欧阳穆是高傲的,即便他难得说出道歉的话语,却依然难掩骨子里的倔强孤傲。他的右手磨着腰间的翡翠玉坠,清澈的目光深深的望着自个,仿佛她若是不表示点什么,这家伙会当场发飙。
梁希宜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淡淡的说:“欧阳大公子言重了,明明是我们招待不周。”梁希宜以为是因为小丫鬟的事情,欧阳穆才会道歉,她也不会傻得应下欧阳穆的歉意,万一他日后想起来又迁怒于她,她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欧阳穆微微一怔,安静了一会,郑重的说:“我是说上一次赏花会的事情,所以对不起。”
梁希宜嘴唇微张,有片刻的诧异,随后又有些不快,但是还是忍着敷衍道:“大公子实在客气,那么久的事情了,谁还会记得。”真真是刻苦铭心……
欧阳穆听着梁希宜的违心言论,紧着的心突然有些放松下来,他看着梁希宜唇角不屑的浅笑,言语略显柔和轻快,道:“哦,我还以为你每次都冷脸相待于我,是因为上次的话呢。”
……
可不就是因为上次的话吗!
梁希宜不愿意承认自个小肚鸡肠,尤其在对方道歉以后。
当然,她愿意应付他的原因还是碍于欧阳穆的背景。他若是对她刻薄,她绕着他走便是了,他若是主动示好,她也不会傻了吧唧的故意得罪死人家,这不是给定国公府寻个强大仇敌吗?
上次她什么都没做大伯父就被寻了个错处停了职,欧阳家的人做事情果然仗势欺人。祖父心疼她不曾说什么,但是这事儿放在其他家族里轻了也要大张旗鼓训斥一番吧。
但是若说让她真心相待欧阳穆,成为朋友,她反正是真心不起来的!
梁希宜心里百转思索,突然想到,欧阳穆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前几日还看她无论如何都不顺眼,今个居然冲着她隐约有了几分笑模样,太让梁希宜惊讶了!
欧阳穆见她不说话,心里忐忑不安,也借着此次机会将她仔细看的清楚。梁希宜长得比较端庄大气,鹅蛋脸很小,显得一双眼睛特别的大,淡粉色的薄唇轻轻咬在一起,很是可爱。
她似乎真把他当做了什么不讲理的权贵,轻易得罪不得,又实在懒得交好,巴掌大的眉头褶皱在一起,好像多么难处理他似的。其实他不需要梁希宜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能够心态平和的同他好好说话,而不是如今这般厌弃的神色,他的胸口就会涌上暖意,甜蜜的不得了。
梁希宜尽量让自己带着几分笑意,干干的说:“那么,此事就当过去了吧,欧阳大公子您好好歇着,我把人……服侍不周的丫鬟带下去了。”她认定欧阳穆脑子有问题,她还是闪人的好。
“慢着!”
梁希宜再次叹气,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她眯着眼睛看过去,道:“怎么了?”
欧阳穆站在屋子门外,他的衣服还是白日里特意选的那坚浅色长衫,腰间的束带松松垮垮,隐约露出了结实的小麦色胸膛,搭配着他翘起的下巴,仿若雕塑般的五官和紧抿着的薄唇,真是让人好有压力感呀。他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直直的盯着梁希宜,眼底清晰的映上了梁希宜的纤细轮廓。
梁希宜再如何淡定自如,也受不了一个据说冷漠异常的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目光赤/裸/裸的貌似深情的凝望着她,她有些恼羞,自顾自的吩咐道:“我这就让管事嬷嬷寻个得体的小厮过来!”
“不需要!”欧阳穆的回话倒是极快,声音沉重坚定。他抬起手,又放下,犹豫片刻。
你倒是说要干什么呀!梁希宜垂下眼眸,她受不了欧阳穆放肆的目光,这人真是太仗势欺人了!
“大哥!”欧阳岑带着侍从从旁边院子走了过来,他也刚刚睡醒,担心兄长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梁三姑娘也在这里。他想到梁希宜早晚是他的嫂子,不由得客气万分,说:“梁三姑娘,我大哥从来不让随便的人侍候的,尤其是女人。”
欧阳穆急忙点头,他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在弟弟立刻出现,否则梁希宜又跑掉了。
梁希宜才不关心他需要不需要女人侍候,她只想赶紧离开,趁早解放。她就不该轻易过来,现在反而都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她解决的事情,难道彼此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吗?
欧阳岑瞄了一眼兄长快憋死了的神情,笑着说:“梁三姑娘,这丫鬟犯了我大哥的忌讳,日后若是被传出去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必须加以惩治。”
欧阳穆再次点头,他可不是秦宁桓软性子的男人,女人投怀送抱就完事了吗?你敢投怀就要有誓死的觉悟。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如今定国公府家的大老爷趁着他身边人松懈,在自己家地盘上敢往他身边塞人,日后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敢轻易爬上他的床了,万一他洁身自爱的身子被人家占去便宜,不就是亏大了。
而且世道常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他不表明态度,今天这事改日传出去就成了他强迫人家丫鬟不成,人家丫鬟才痛哭流涕,他凭什么背下这么个黑锅!
梁希宜皮笑肉不笑的心里讲话,男女之间男人怎么可能吃亏呀,这兄弟二人也忒矫情了!
她低头想了一会,问过管事那名丫鬟的身份,管事嬷嬷欲言又止,悄悄的在梁希宜耳边道:“是大老爷在西园养的小戏子,而且是大老爷颇为喜欢的一名戏子,曾经有达官贵人看重过此女,管大老爷要过此人,都被大老爷拒绝了。这真是为了讨好咱们骠骑小将军,才如此割肉塞了过来。”
梁希宜听后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勋贵之家都会养些模样好的戏子,除了可以供家里欣赏以外,还可以送做人情,但是她大伯连人家喜好都没搞清楚就送了个女人过来,太过草率。
欧阳穆从来不让女子近身……还一副厌弃至极的样子,她思索了片刻,想到欧阳穆对待梁希佑的过分看重,心惊道:莫非他有龙阳之好呀!
梁希宜红着脸颊,咬了咬牙,道:“这事儿怕是有所不周,既然如此,这丫鬟就当是送给靖远侯府,你们随意处置吧。”她言语后,神色怪异的从欧阳穆身上打量了好几圈,尴尬道:“府里尚有很多杂事,我先失陪了,这位是院子的管事嬷嬷,你们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同她提及。”
管事嬷嬷小步上前,哆哆嗦嗦的应着声,伺候盛名在外的欧阳家两位公子,还真是颇有压力。
梁希宜觉得眼前一群人都不太正常,匆匆忙忙的吩咐完了就迫切离开,乌烟瘴气的,她忍不住厌弃的摆了摆手,天啊,断袖之臂吗?她要赶紧管住佑哥儿,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同欧阳穆接触了。
欧阳穆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但是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柔和之色,总算是,梁希宜总算是不会像是吃了火药似的面对他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欧阳岑松了松肩膀,斜靠在兄长身上,双手环胸,小声说:“哥,那丫鬟怎么处理?”
欧阳穆一怔,咬紧了牙关,道:“她终究是定国公府的人,若是死了难免让希宜觉得我凶残,不如就在这院子里,处置一下,以儆效尤!我看日后谁还敢轻易爬我的床。”
“小弟也如此认为。”欧阳岑骨子里同大哥一样,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还有今日伺候的侍从,给我放在一起打!”欧阳穆淡淡的说,若不是他的小厮放松,又岂会让人随便进了他的屋子,还好是定国公府大老爷的做派,若是敌人怎么办?
香园
梁希宜绕道,去母亲的院子看望弟弟妹妹,一路听到下人议论纷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夏墨皱着眉头,低声道:“小荷花,就是大老爷派去侍候欧阳家大公子的戏子,连同欧阳家的三个侍卫,被脱了裤子在院子里打板子呢。”
……
梁希宜头皮一阵发麻,欧阳穆对待男人也够狠的呀。
不过欧阳穆在他们家里,当真敢如此高调的处置他们家的丫鬟,实在是……真符合他们家一贯仗势欺人的作风!只是说到底,欧阳穆连个肉都没露出来过,整的跟被谁霸王硬上弓了似的委屈,这个男人可有够矫情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