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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玑头一偏,避开他的触碰,自己伸手扶了扶欲落的蝴蝶穿花金簪,看着他摇了摇头。
如今险境已过,那些个女儿家的闺誉名声什么的一股脑儿都浮现出来。沈天玑瞧着二人咫尺之距,登时就要下马。
他愣了一下,却也未曾阻止她。
沈天玑脚一落地,却仿佛踩在云端,右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纳兰徵微微皱了眉,迅速下了马,问也不问,只双手一捞,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女子清淡的甜香盈入鼻间,他只觉得心头瞬间飘乎乎的。
这味道,似乎与先时的不同。先时是栀子的清甜花香,沁人心脾,如今却是发乎自然之态的清透恬淡,如同春水秋波之宁谧,又如空谷幽兰之灵动,愈发让他迷醉不已。
她惊呼一声,伸手推了他两下,他却不理,只强硬地抱着她大步朝前走着。那匹多次载过二人的黑色骏马就这样被他主人弃在那里,鼻间打着轻响,黑曜石般的眸子目送着男子抱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男子高大挺拔,颀长劲健。孱弱娇小的少女在他怀中,竟是无比契合。这样的画面本无比温馨,偏有破坏氛围的声音响起。
“孟大人,咱们……这般于理不合。”她知道,她若是同上次那般重复说着“放我下来”,得到的必是漠视和强硬。吃一堑长一智,她觉得对付眼前这种人必定有更好的方法。
唔,这人看着就是自小过着仆役成群的高贵门庭生活的,眉眼里每一分表情都透着高高在上的清贵姿态,偏让人觉察不出一分一毫的高傲来,反而让人觉得,事实本该如此。
他眸中蕴藏的那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镇定,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不过,沈天玑想着,这位孟大人出自簪缨之家,年纪轻轻就出任征北统帅,自是有其不凡之处,只看他方才精湛的射箭之术便能窥见一二,竟是比大哥还要强几分的。这样的背景和能力,与这样镇定泰然的秉性,倒也十分合衬。
对付这类天生习惯了指挥和命令的强硬之人,强来是行不通的,便只得讲理了。想必以他这样的身份,便是天性再霸道,也该讲些道理才是。
沈天玑心下大定,便停止推他,开口跟他讲起道理来。
“男女授受不亲,是为正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这般……这般亲密着实不合咱们大昭惯例。咱们大昭最是讲究礼仪廉耻,孔孟圣贤之道,咱们身为大昭儿女,就应恪守行为。孟大人,你说我说的可对?”
她的声音响在耳畔,悦耳动听,带着几分少女的软糯与娇柔,仿佛绕进他心里去。
他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便一字一字仔细听着。可这一个个字却未能拼成完整的句子,故而半晌,沈天玑也未曾听到他回话。
沈天玑抬眼望了望他,却见他也低首来看她,四目相对之间,男子幽沉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怎么不说了?”他英挺飞扬的眉微微挑起。
他正听得开心,跟听乐曲一般,她却忽然不说了。
沈天玑抿抿唇,纤长的眼睫掩下一片微黯,“大人并未仔细听我的话,我白白浪费口舌做什么?”
男子立刻回到:“我一直在听。”
沈天玑轻轻一笑,“那大人说,我说的可对?”
纳兰徵见她笑得仿佛三月桃林粉蕊绽放,美得叫人心动,不禁心头微跳,脚步停了下来。
他心里一惊一叹,只觉得再没见过比她更让他心绪起伏澎湃的人儿了,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心思翻涌,着实不符合他原本的性子。
如今见她双眸熠熠地看着自己,他略想了想,也能猜到她说的又是那一套,于是淡淡开口道:“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此时四下无人,便是有什么也不会传出去,何必在意?”
沈天玑一愣,心道,这……就算没人传出去,也不能随意作亲密状啊……
她想了想,还愈再开口,男子却又续道:“沈姑娘也是名门望族之后,为何行事如此拘泥?”
“……”沈天玑怔了怔。
纳兰徵趁她愣神的片刻,将她搂得更紧些。
她的身子比一般女子还要来的娇小纤弱,早在那次在姑苏荷塘中时,他就感觉到了。这样娇花儿一般的人儿,他便是搂她抱她,也是缓下了七分力度,只余得三分,生怕将她伤到了。
但是这身子今日却是饱受了一番苦难。
方才那个异族男人,本不该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只是他一时愠怒,未能忍得住。想起来,他已经许久未有过这种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伤着哪里没有,那样一大长段儿的颠簸。该让她好好查看一番,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男子东想西想的,沈天玑却也缓过劲儿来,想重新组织语言说服他。
还未开口,两人已到了目的地。
“到了。”
沈天玑一瞧,却见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走到一处简朴的屋舍前。
这里远处是山林,近处是荒野,一丝人气儿也没有的,沈天玑却着实不知,京城附近还有这等荒僻之地?
“这里距离京城已有近百里,”纳兰徵道,“你如今这般受不得快马颠簸,应先在此处歇息,待京里来马车来接时再走为好。”
这屋子是他先时经过此地无意中看见的,门上灰尘满满,想必是废弃已久了。
纳兰徵用脚踢开门,抱着她走进去,随手将地上的干草整理一番,这才将她放下。
屋内除了一些看来还整洁的干草外,竟是别无一物。
沈天玑瞧了眼此地艰苦的环境,不禁撇撇嘴。右脚一触地,便觉得疼痛难忍,眼里瞬间闪出几分泪花来。
男子不由分说,就扶着她坐在了干草上。她半靠在他身上,却是再说不出什么男女大防的话来。
如今她已这般狼狈,便是放肆一次又如何?左不过,同他说的那样,此处四下无人,有谁会说出去坏她名声?
眼前这人么,她想应该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纳兰徵见她乖乖靠着他不说话了,只当她是疼得厉害了,连三句不离口的老话题都不提了,当下心头也急了,伸手就要掀她的衣裤查看。
沈天玑拉住他,摇摇头,“无妨,待我回府去再请大夫看看就好。”
纳兰徵见她眉眼里有小小的坚持,但此次却不愿意遂她的意。他飞扬的浓眉微微蹙起,沉沉道:“沈姑娘若宁愿疼着也不肯接骨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说着,他瞧了她神情半晌,果真松开了手。
沈天玑缓缓松口气,疏散自己的疼痛。说来也是怪了,方才一路上她都没感觉到多疼,这会子的确是疼痛难忍。
她想,大概是注意力集中再次的缘故吧,才觉得愈发疼痛。
“此次孟大人救了我一命,我日后定涌泉相报。”她笑着说道。
“哦?涌泉相报?”男子反问道,“沈姑娘上次也说要报答我,可我却一直没看见姑娘的报答在哪里。”
“……”沈天玑愣了愣,她着实想不到瞧着少言寡语的男子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如今……只是没有时机,”沈天玑讷讷道,“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答的!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男子只淡淡瞧着她不说话。
沈天玑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我上次与你说,我叫沈天璇,其实……其实是骗了你。”她瞧他似乎并未吃惊的模样,心想大约他是晓得了的,“我真名是沈天玑。”
不错,终于肯告诉他真名了。
男子目光闪了闪,又道:“可我时常听承钧唤他唯一的妹妹为妍儿,不知那妍儿又是谁?”
军中无甚消遣,闲暇时便只聚在一处说说家乡旧事,沈天瑾说的最多的便是他这位妹妹。说她如何淘气又如何可爱,诸多事迹连纳兰徵都耳熟能详了。
“那是我的小名儿,”沈天玑笑道,“素净普通的很,只求一个朗朗上口。”
沈天玑话落,男子的适应能力极快,开口便唤道:“妍儿,我不需要你别的报答,只需你乖乖让我检查一□上伤势。如何?”
女子脸色微红,她伸手揪紧了衣衫,睁着水意灵动的眸子,道:“我……我没什么……伤势……”
纳兰徵眸色幽深,冷硬的眉目带了几分暗沉。他瞧着她不说话,可那压迫力量十足的眼光早压得她想要立刻认错的好。
可是……她也没什么错呀,总不可能真给他检查吧……
但是这种越来越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呢……谁来告诉她……
男子虽然不知道她低着头是在想些什么,但他晓得,这颗小小的脑袋满满都是恪守本分讲求名声的刻板思想,这会子怕是怎么也不会答应自己。
他心头涌出无限无力的感觉来,只怕她身上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沈府的马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伤势拖延了便是极为不好的。她身子又这样弱,薄薄的花瓣儿一般,比不得他的强健厚重,如何能耽搁的?
想到此,他便觉得暂且不该太顺着她的意思,她年纪还小,不经事儿,哪里晓得身体的重要?
他缓缓开口道:“既然没什么事,那你站起来转一圈来看看。”
“……”沈天玑再次无言了,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纳兰徵伸手一拂,点中她的软麻穴道。她瞬间再使不出力气来。
她气愤得瞪他,他却一手毫无阻碍地拉开她的衣襟,微微勾了唇角,言道:“这样就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