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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显回到新房,姜柔还坐在喜床上,盖头已经挑开,凤冠也已经摘下。
满室烛光照得她一张小脸玉色莹润,娇气满满。
秦显看到她,便想起被自己养在外面的丽娘。
丽娘今儿刚生产,他趁着陪酒的工夫找借口溜出去看了眼,丽娘为了生下那个孩子,险些没了半条命,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屋里,她九死一生换来的孩子,却被人直接给抱走了,今后会有个堂堂正正的嫡母。
那个孩子的嫡母,这会儿就在眼前。
什么也不用做,她便能得到丽娘这辈子都拥有不了的正妻身份。
什么也不用做,她便多了个儿子。
“相公,怎么了吗?”
秦显的皮相无疑是俊美的,被他这么盯着,才一会儿的工夫,姜柔就顶不住了,心跳砰砰砰,脸颊烫得像被火烧。
小婴儿的哭声在西厢房响起,然而被武安伯夫人安排了好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着,秦显想去看一眼都不能。
他只能极力地忍着。
听到姜柔的声音,秦显闭上眼深吸口气,片刻后,朝她走来,二话不说开始扒她衣服。
姜柔心里本来还一直膈应那个孩子的存在,但一夜亲密过后,她又觉得,不就是一个孩子,况且还是秦显的骨肉,只要他能每天这么疼宠她,她便帮他养大这个儿子。
秦显醒来时,睁眼就看到姜柔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得见这一幕,秦显只觉得无比扎眼,心底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要不是他娘咄咄逼人,他不可能背叛丽娘碰姜柔一分!
罢了,只是身体上的触碰而已,毕竟自己整颗心都在丽娘那儿,她能谅解的。
想到此,秦显再没了睡意,坐起身来。
姜柔听到动静,回头看他,唇边扬起浅浅的笑,“相公,天色还早呢,你要不,再多睡会儿?”
秦显的目光看过来,却满是嘲弄与讥讽,冷笑道:“你不就想要个儿子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么?我已经给你了,等你怀上,就把我儿子还给我。”
姜柔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西厢房里住的,是我和丽娘的孩子。”秦显下床穿衣,不再看她,“不管我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丽娘刚生产就被人抱了孩子,你们这是趁她最虚弱的时候拿刀子扎她心窝,良心不会不安么?”
姜柔整个人都傻了。
婆婆昨儿不是告诉她,刚生下孩子的那位姨娘死了,孩子没娘,所以才抱来养在她名下的吗?
现在又钻出个丽娘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如果丽娘还活着,秦显又这么在乎她,自己这个正妻到底算什么?
她以为,他昨天晚上对她的疼爱,是因为喜欢。
可现在,他却直接告诉她,他之所以那样,只是为了把他和丽娘的儿子换回去。
眼泪再也绷不住簌簌往下落,姜柔死死捏着手里的象牙梳,“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娶我?”
能问出这种问题,秦显觉得她是在犯蠢,“你以为,京城那么多世家千金,我娘为什么会一眼相中你来做这个世子夫人?”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秦显在外面有女人,女人怀了秦家骨肉,武安伯夫人不能让那女人进门,却急需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媳来接盘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子。
世家千金们哪里愿意做这种事?自然只能挑她这般出身不高的小门小户女。
姜柔在家时,没少看话本子,这点逻辑,她还是能理通顺的。
然而理通顺之后,心便一个劲地往下沉,脸上还火辣辣地疼。
她以为,三兄妹的婚事属自己的最好,自己嫁的是良婿。
因为从议亲开始到过礼,一直到大婚之前都顺顺当当的,从未出过任何岔子,武安伯夫人更是对她慈和有加,让她一度以为,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然而现在,真相撕开,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从头到尾,这桩亲事就是一场骗局,骗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来做接盘人,入府就给人当娘。
姜柔心里膈应又难受,她想起姑妈和娘一遍一遍地在耳边跟自己说,秦世子品行不好,不是良婿。
那时,她觉得她们的心是偏的,偏向了姜妙那边,允许姜妙嫁给宦官,却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飞上枝头当人上人。
此刻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打脸,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秦显已经穿戴好,回头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俊脸上讥讽更甚,“你也不必觉得委屈,自己为了什么眼巴巴地嫁过来,心里没点数么?”
姜柔一怔,随即瞪大双眼,泪珠子落得更厉害。
自己是为了荣华富贵没错,可分明是他们家骗婚在先,现在还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愧疚心吗?
秦显简单洗了把脸,关上门便出去了,想也知是去找那个刚生完孩子的丽娘。
西厢房的小贱种又醒了,哭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姜柔铁青着脸坐在妆台前的交背椅上,双手恨不能将象牙梳给捏碎。
青杏和青梅推门进来,第一时间去往里间收拾床铺,当得见元帕上那抹鲜红的血迹,二人相视一笑,青杏当即取了元帕收进自己袖中,待会儿要交给金妈妈拿去给夫人看的。
青梅抱着换下来的床褥出去了。
青杏注意到自家姑娘坐在妆台前一动不动,走近才发现,姜柔早已哭得满脸泪痕。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青杏拧着眉。
先前她和青梅就在外头守着,也没听到姑娘和姑爷吵架啊?这怎么就突然哭了?
姜柔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抹了泪,摇头,“我没事儿,梳妆吧,待会儿还要去给公婆敬茶呢。”
“哦。”青杏没敢多问,规规矩矩过来给她梳妆。
去给公婆敬茶的时候,武安伯夫人见着她脸色苍白,心里明白秦显怕是什么都招了,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等武安伯离开后便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显哥儿现在正是贪玩的年纪,不过是一时觉得外面的野花新鲜而已,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会发现最终还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最好,让她宽容大度些,不必跟个窑姐儿计较,那就是个骨子里肮脏发臭的。
姜柔心里呵呵,骨子里肮脏发臭的表子都能让秦显流连忘返自诩真爱,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竟还比不得窑子里出来的烂货!
除了新婚那夜,秦显再没碰过她,他晚上甚至都不回来,姜柔明明是新婚,却跟丧夫守寡没什么分别。
她一再地告诉自己,当初图的就是武安伯府门第高家世好。
可一想到秦显愿意去外头当牛做马伺候一个表子,都不肯来看她一眼,问候她一声,她就嫉妒得想要发狂,每次对着西厢房里那个小贱种,都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一转眼到了回门这天。
武安伯夫人让金妈妈帮着准备了一大马车的回门礼。
青杏在给姜柔梳妆,眼神时不时地朝着门口方向瞟。
姑爷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回来了,按说今儿是回门日,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陪姑娘回去走一趟的。
“他人还没到吗?”姜柔黑着脸问。
青杏小声道:“早上夫人说,已经让金妈妈去那边儿催了的,没准儿,是路上耽搁了吧?”
什么路上耽搁了,分明就是不想来!
姜柔呵呵冷笑着,一把扫落桌上的首饰,站起身,“他不来,我自己也能回门,青杏青梅,咱们走!”
两个小丫鬟齐齐对视一眼。
这没有姑爷跟着,怎么能叫回门呢?多不吉利呀!
姜柔却比谁都清楚,那贱人还在坐月子,正是最虚弱最要人照顾的时候,秦显不可能扔下她来陪自己回门。
去正院跟公婆道了别,姜柔全程没问秦显,带上自己的陪嫁丫鬟坐上马车便朝着娘家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