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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梓久久地盯着天花板,
遗憾的是她没法看穿头顶上那一层薄薄的楼板,如果手里有红外夜视仪、生命探测仪或者穿墙透视雷达就好了,她就能看到二楼究竟有什么。
他们距离真相那么接近那么接近,可就是这么一点点距离,在地球上只是半分钟上个楼的距离,在土卫六上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葛梓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且张扬的妄想——这是一个平行的世界,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宇宙,不同的环境里生活着不同的人,宇宙和宇宙之间隔着薄薄的楼板,他们生活在这一层,能听到上一层的声音,可永远也无法与上层邻居相见。
这是最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楼板就是宇宙的墙壁。
如果说葛梓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物,她会如何想象上层宇宙中的人类是怎么生活的呢?在零下一百八十摄氏度的低温中喝一杯热腾腾的甲烷?
“真的能有人在这里存活二十年么?”葛梓轻声问。
“不可能。”木木坐在她的对面,摇了摇头,“小梓,我们刚来时卡西尼站是个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清楚,不可能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在哈迪斯号探矿船的船员们抵达卡西尼站之前,卡西尼站的能源供应和生命维持系统是停机的,这说明站内没有氧气也没有淡水。
“说起人数,我和卓老大之前有一个推测。”岱岳忽然说,“二十年前,卡西尼站里可能不止七个人。”
其他人一怔。
“我们在检查卡西尼站的时候发现的,我们发现少了一套铁浮屠。”岱岳说。
“少了一套铁浮屠?”木木问。
“是的,少了一套铁浮屠。”卓识点头,“少了楼齐先生的铁浮屠,根据我们看到的任务记录,二十年前,卡西尼站内的电子通信技术员楼齐在发现黑球后的某天神秘失踪,从此杳无音信,对吧?”
葛梓和木木点点头。
对这件事她们同样印象深刻。
无人能合理解释楼齐的突然消失。
如果说胡董海的死是一场谋杀,那么楼齐的消失就连凶手都找不到。
“那么原本属于楼齐的铁浮屠就应该是无主之物,存放于工具间内,一直等到我们抵达这里发现它。”卓识说,“可是很显然,我们没有发现那套铁浮屠……”
“等等等等。”木木打断他,“有可能是默予小姐穿走了这套铁浮屠,默予小姐在维修通讯塔时受到火山喷发物的撞击,身受重伤,然后被救回卡西尼站,你还记得吧?她那套铁浮屠损毁了,必然要换一套能用的……”
“是的,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卓识说,“默予小姐在修复通信塔时受伤,根据已有的记录,她在被抢救回卡西尼站之后立即送进手术室,身上破损的铁浮屠脱下来送回了工具间进行修复……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那套铁浮屠也不见了。”
木木一愣。
“一个人无法穿两套铁浮屠,无论默予小姐最后穿走的是哪一套,是自己的那套,还是楼齐的那套? 那么必然会剩下来一套。”卓识解释? “这是因为在楼齐消失之后,六个人对应七套铁浮屠? 肯定会有一套剩下。”
木木皱眉,开始思考卓识所说的话。
“合理推断,必然有一套铁浮屠一直待在工具间里。”卓识说?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它应该仍然留在卡西尼站内? 等待我们发现它。”
“等等,卓老大等等!”木木打断他? “一共有多少套铁浮屠?”
“七套。”卓识说? “工具间里一共只有七套夹具。”
“胡董海死后带走了一套。”木木说。
“是。”卓识和岱岳点点头。
“那么还剩下六套? 六个人。”木木慢慢地说,“接下来楼齐消失了,六套铁浮屠,五个人。”
“没错。”岱岳说? “我们翻遍了后来的所有记录? 都没找到这套铁浮屠究竟去哪儿了。”
“或许可能是遗失了,毕竟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葛梓问,“有这种可能么?”
“如果遗失了,那无法解释为什么工具间里的舱外服夹具还在,铁浮屠却不见了,要丢一起丢啊。”岱岳看了她一眼,“就记录来看,两套铁浮屠在脱下来之后都回归原位了,没道理会莫名消失。”
遗失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所有人都知道铁浮屠是什么……那是几十公斤重的舱外服,配备强力的机械外骨骼,立在那里跟盔甲似的,穿起来确实也像盔甲,这是它外号的来源,铁浮屠绝非什么容易遗失的小玩意。
舱外服夹具也是两米高的庞然大物,就是个金属衣柜,当你把铁浮屠重新塞进舱外服的夹具之后,再想把它弄丢,只能用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力气扛起衣柜一起扔出去——而这是根本办不到的,因为工具间的舱门都没这么大。
排除遗失的可能性,那么铁浮屠消失最后仅有一个原因。
“有人把它穿走了。”
木木想通了,打了个寒战。
二十年前,在卡西尼站毁灭的前夕,有第八个人在冷眼旁观众人的灭亡。
他穿走了最后一套铁浮屠。
“木木,是他杀了胡董海主任么?”葛梓用力抓住木木的手,脸色发白,“这个我们看不见的人……他把微波炉罩在了胡主任的头上,用这个杀死了他,然后把头盔摘下,离开了凶案现场。”
木木和葛梓之前对胡董海死亡的原因推出有一个人用伽马刀杀人。
而岱岳和卓识从铁浮屠数量中推出当年卡西尼站中还有第八个人。
葛梓意识到两方找到得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杀死胡董海的凶手呢?
“那么……”岱岳最后幽幽地问,“二十年后的现在,此时此刻,卡西尼站里有几个人?”
实验室内的四人同时头皮发麻。
六个?
他们抬头望向楼上。
不,七个。
时隔二十年,他们再次看到了当年卡西尼站驻站队员们所面临的噩梦。
实验室内死寂之时,门外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葛梓用力握住木木的手。
“嗨——!楼上的朋友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让我们嗨起来!摇起来!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那是刘培茄破锣般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