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荷大

奔流的细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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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整个高三一班都没人再说话。

    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边的那个姑娘。

    花月一言不发,默默地写着作业。

    连最爱闹腾的韩光,都不敢说话。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平日里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心情差到了极点。

    李清绪轻轻捣了捣李清雅,下巴点点花月的方向。

    李清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放学。

    班里的人都走完,只剩下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花月揉了揉眼睛,轻声问:“你们都看我干嘛,回家啊。”

    “学妹,”韩光盯着她,竖起大拇指,“你真飒!”

    他们都知道薄宴是无辜的,但这件事,太过敏感。

    从没有人敢站出来,直视受害者的女儿,告诉她,薄宴是无辜的。

    他们也不敢。

    薄宴自己也从来不反驳。

    李清绪咳了两下:“那个,对付女生,咱们还真没办法。”

    一个班的,不能打不能骂的。

    花月有些困倦,也没精神跟他们搭话,只是把书包收好,才看向那个一整节课都没吭声的人:“薄宴哥哥,咱们回家吧,我困了。”

    少年彷佛刚从怔忪中醒来,哑着声音回:“好。”

    他拎过花月的书包,牵着她的手,也没跟李清绪几个人打招呼,就走出去。

    夜已漆黑,雪已积了厚厚一层。

    薄宴举着伞,把花月牢牢遮住。

    公交车还没来,暖黄的路灯,照在白白的雪上。

    花月没精打采地站在路边,看着纷扬落下的雪发呆。

    一直到上了公交车。

    花月头倚在窗户上,闭着眼睛睡觉。

    朦朦胧胧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被拥进温暖的怀里。

    薄宴下巴抵在她头上,跟着闭上眼睛。

    这一年的初雪,少年上挑的眼尾处有水滴滑落。

    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落泪。

    -

    那一晚的事情,居然意外的,没有被传出去。

    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下来。

    花月依然每晚去高三一班上晚自习。

    一转眼,便到了12月初。

    又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花月看着她的总分,自言自语:“我居然考了个前所未有的高分哎。”

    至少可以排到班里前15名。

    李清雅摸摸她的头:“真棒。”

    花月惊讶地张大嘴巴,这还是李清雅第一次夸她哎。

    李清雅被她看得别扭:“看什么?”

    “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哎,清雅。”花月笑眯眯地说。

    李清雅嘴巴开合两下:“是吗?”

    她就是,想要哄哄她。

    那次事情后,总觉得她不像之前那样开心。

    “我要拿给薄宴哥哥看。”花月很开心,拿着试卷站起来。

    “陪你去。”李清雅冷冷地站起来。

    天气干冷。

    花月缩了缩脖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高三一班,站在窗前,敲了敲玻璃。

    还没等里面的人打开,就把试卷上带分数的那一页贴在窗户上。

    李清绪啧了声,比自己成绩进步还要高兴,一边低头看,一边说:“这得请客啊。”

    “吃什么?”薄宴慢条斯理地问。

    韩光凑过来:“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薄宴睨了他一眼:“我家花月的大喜事,别客气啊。”

    “嘿嘿,我要吃火锅。”苏明远说。

    “我也想吃。”花月脆生生地接。

    数九寒天,几个人围一起吃火锅,多有气氛。

    薄宴揉揉她的脑袋:“行,回家吃,好吗?”

    “去你家里吃吗?”韩光两眼亮晶晶。

    “有意见啊?”薄宴把试卷拿过来,仔细地看。

    他蹙了下眉,指着其中一题:“花月,这题怎么会错?”

    花月瑟缩了下,她怯生生地说:“我走神了,看错了。”

    “看错了?”薄宴瞥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李清绪把卷子抽过来,“这么严格做什么?”

    薄宴有些无奈,捏捏花月的脸,温和地说:“怎么这么容易紧张啊,哥哥很凶吗?”

    这下,不只花月点头,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点头。

    凶!

    他们也怕。

    薄宴嘴角抽了抽:“行,哥哥凶。”

    他清了清嗓子,柔了声音:“花月想吃什么,哥哥去买。”

    “哎,你都不问问我们这几个客人吗?”韩光不满地问。

    薄宴笑了下,似乎对客人这几个字很满意:“行,你们这几个客人,想吃什么?”

    见他这么好说话,李清绪撕了张纸,几个人开始列起菜单。

    -

    花月从没在薄宴家里吃过饭,这还是第一次。

    桌子摆在院中,泡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上面挂着几串小彩灯。

    花月先回了趟家,带着小奶包跑过来。

    桌上的鸳鸯锅里已经开始冒热气。

    “哎小学妹,快过来,你哥专门给你做的甜汤。”韩光口水直流,“他居然不让我喝。”

    只有两个女生有份。

    “你喝酒,喝什么甜汤?”苏明远打了他一拳。

    半大少年们在一起,总是学着成人的样子。

    锅里的丸子和肉片都已经浮上来。

    花月倚在李清雅旁边,一边喝甜汤,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人打闹喝酒。

    小奶包在桌子下面蹿来蹿去。

    “无聊。”李清雅翻了个白眼。

    花月挽着她的胳膊:“清雅,我爸爸知道我的分数,可高兴了呢。”

    花国栋连连催她过来,叮嘱她要好好感谢这些平时照顾她的学长们。

    李清雅难得笑了下:“高兴就好。”

    这段时间的郁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韩光突然感:“哎,学妹,你也得喝一杯。”

    话音一落,几支快子就飞过去。

    “怎么又打我?”韩光气地站起来。

    “你想死?”薄宴掀起眼皮看他。

    “学妹还没成年呢啊。”苏明远提醒着。

    花月看了看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拿了罐果酒:“那我喝这个吧。”

    还没来得及打开,果酒就被薄宴抽走:“不可以。”

    “为什么?”

    有什么关系,像果汁一样的东西。

    过年的时候,连李文水和花国栋都会允许她喝一点。

    薄宴瞥了她一眼:“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为什么。”

    花月想把那罐果酒扔他脸上。

    她气哼哼地转过身,靠在李清雅身上。

    韩光左右看看,感叹:“真可怜。”

    管得真严。

    花月点点头。

    薄宴气笑了,慢吞吞地说:“不管严,她能上天。”

    花月更气,这话说的,简直像在侮辱她。

    李清雅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又看着李清绪:“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什么话?”李清绪不明白。

    “我觉得,你不管我也挺好的。”李清雅说。

    李清绪脸色黑下去:“我那是不管你吗?”

    他管得了吗!

    打不过,也骂不过。

    薄宴垂眸,把碗推到花月面前:“快吃,吃完回去睡觉。”

    “我为什么要这么早睡?”花月气愤地问。

    薄宴扫了她一眼:“明天哥哥要抽查历史年代,背不出来,下午不带你出去玩。”

    “......”

    苏明远啧了声:“我光搁旁边听着都感觉喘不过气。”

    花月噘着嘴趴到李清雅怀里:“清雅......”

    她好可怜。

    李清雅只能拍拍她,无声地安慰一下。

    花月气哼哼地吃完东西,抱着小奶包就跑回了家。

    -

    李清绪清了清嗓子:“薄宴,不至于啊。”

    “你懂什么?”薄宴澹声说。

    “学妹进步很大啦,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她。”苏明远说。

    薄宴唇边勾着浅笑:“我们花月还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她再努力一把,可以上荷大了。”

    “荷大?”韩光很惊讶,“她为什么一定要上荷大?”

    李清绪无语地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混到我们几个人里面的?”

    苏明远眼神有些复杂,觑了眼薄宴,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应该要被保送的吧?”

    “对啊,”韩光一拍桌子,“你要保送的是哪个学校?”

    “他要去的,是全国第一的学府。”李清绪懒懒地说。

    韩光突然想到什么:“你不打算去?”

    “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打算去了。”苏明远说。

    “那多可惜啊,也不用高考了。”韩光喃喃说。

    那可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学校。

    还是保送。

    薄宴平静地说:“四年太长了,我不能离开荷水。”

    “为什么?”韩光问。

    薄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学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李清绪自言自语。

    “你是为了学妹?”韩光突然明白了,“你要陪学妹上荷大?”

    苏明远和李清绪无语地看着他。

    薄宴看着韩光,澹澹道:“把嘴闭紧了,懂?”

    韩光抽了抽嘴角:“你为什么只对我说这句话?”

    “......”

    几个人都不想搭理他。

    李清雅冷冷地笑了下。

    -

    花月坐在桌前,正努力地背着历史书上的年代表。

    背着背着,突然生起气来。

    越想越气,想打死薄宴。

    已经晚上十点钟。

    花国栋已经上来催她睡觉。

    花月把书合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往楼下瞟了眼,就看到薄宴靠在拐角处的木房子边,懒散地低头看鞋尖。

    她噘了下嘴,也不喊他。

    薄宴掀起眼皮看过来。

    两人视线遇上。

    薄宴眼睛里漫出笑意,用口型说:“下来。”

    花月哼了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前段时间刚下过雪,夜晚气温冰凉。

    她刚跑到薄宴身边,少年就拉开羽绒服,把她裹进怀里。

    薄宴身上带着澹澹的酒味,柔声问:“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