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童话

奔流的细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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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雅把窗户关上:“呛。”

    外面烧烤的烟雾太大,都熏进房间内了。

    她回头看了花月一眼,上下打量:“你怎么了?”

    花月的心好像被一块重石紧紧压到水底,沉得喘不过气来。

    她把桌上的那一大盒修正液抱到怀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想尝尝。”

    “尝什么?”薄宴倚在门上,慢腾腾地问。

    李清雅站起来,冷冷地说:“修正液。”

    薄宴蹙了下眉,朝花月伸出手:“过来哥哥这里。”

    花月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那盒修正液,有些恍忽。

    她该怎么办?

    如果薄心田不听她的,怎么办?

    薄宴皱着眉头走进来,弯腰看她的眼睛:“这毛病还会传染?”

    像哄孩子一样,薄宴柔声说:“花月乖,这个有毒,不能喝的。”

    花月抽了抽嘴角。

    好半晌,挤出一句:“我是傻子吗?”

    薄宴挑了下眉,眼睛在说,你很聪明?

    花月气结,把修正液推到李清雅面前,气哼哼地说:“一整盒加一起也没你毒。”

    李清雅左右打量了下两人,抱着双臂走出去。

    薄宴低笑,揉揉她的脑袋:“出去吃东西。”

    -

    花月终于见到了李清绪那只会喊妈妈的鹦鹉。

    它彷佛被烟熏到,有些不满,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你儿子生气了,你不哄?”薄宴挑眉看着李清绪。

    李清绪彷佛已经习惯了,哼了声:“我没你惯孩子。”

    “那到是,”薄宴笑了下,“主要,你儿子没我家花月可爱。”

    旁边的韩光终于抓到把柄,冲花月喊:“学妹,你哥拿你和鸟比。”

    花月翻了个白眼,拿着根羽毛逗那只鹦鹉:“姐姐,姐姐......”

    鹦鹉转动两下脖子,叨了下羽毛,脆生生喊:“姐姐,姐姐......”

    “......”

    韩光吃惊地张大嘴巴:“你这鸟,是不是歧视男性啊?”

    话音刚落,一罐啤酒砸过去。

    李清绪怒:“你他.妈再当着俩妹妹说脏话,弄死你啊!”

    “我什么时候说脏话了?”韩光接过啤酒罐,很委屈。

    花月挽着李清雅过来:“什么脏话?”

    几个男生同时顿住。

    苏明远咳了两下,拍拍韩光的肚子:“没说什么,在说你韩光学长肚子里都是肥油,让他减减肥呢。”

    韩光蹭地站起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花月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她也总有这种感觉。

    被所有人碾压的感觉。

    她忍不住安慰韩光:“学长,你别伤心,我觉得你就特别好。”

    “真的?”韩光感动的要流眼泪。

    薄宴啧了下,把花月揽过来:“花月说说,韩光学长哪里好?”

    “......”花月迟疑了下,“可爱,特别可爱。”

    哪有男生希望被别人夸奖可爱的?

    韩光欲哭无泪。

    偏偏薄宴不愿意放过他,耸着肩膀笑,接着问:“哪里特别可爱?”

    花月看着韩光的眼睛,搜罗着她知道的词:“像爆米花一样,膨胀的特别可爱!”

    苏明远一口啤酒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

    几个人都默了两秒。

    一阵笑声突然爆发,惊的院中的鹦鹉飞起来,不停地喊着妈妈。

    李清绪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学妹,你以后千万别夸我,知道吗?”

    “你还有得夸?”李清雅冷冷说。

    一群无聊的男生。

    “不是,”李清绪咳了两下,忍下笑声,“主要是咱们小学妹夸谁,有人就会想拿刀砍人。”

    花月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韩光,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轻声说:“学长,你别生气,我以前也很胖的,薄宴哥哥老是喊我小胖妞,我都想打死他的。”

    薄宴脸上笑容一僵。

    有些无奈:“怎么还记仇啊?”

    韩光得意地笑出来:“你也有今天。”

    “你很得意?”薄宴扬着声音。

    几个男生哼了下,当然得意。

    难得见到他吃瘪。

    -

    在李清雅家闹腾了半天,一直到出门离开的时候,才见到他们爸妈。

    看样子,他们两兄妹,也是一个随爸,一个随妈。

    日薄西下。

    薄宴双手揣兜里,眯着眼打量着落日,澹澹问:“花月有心事?”

    花月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薄宴哥哥,薄心田真的好厉害啊。”

    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画画也棒。

    薄宴笑了下:“花月这是在自卑?”

    花月怔了下。

    那好像没有。

    她神经比较粗,而且身边疼爱她的人又多,还真没想过自卑这件事。

    薄宴弯着唇笑:“我们花月也很厉害。”

    花月噘了下嘴:“你是在羞辱我吗?”

    “这怎么能是羞辱呢?”薄宴好笑地看着她,“你连她哥哥都拿下了,还不厉害啊?”

    “......”

    薄宴瞥了眼她的神色,又开始笑。

    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今天把哥哥支走,跟薄心田说什么了?”

    “......”

    花月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想炸毛。

    “我能不说吗?”

    薄宴嗤了声,懒洋洋地回:“行,只是如果像上次小苍山一样,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你猜哥哥会怎么样?”

    花月抿了下唇。

    她不会有事的。

    她就是担心,会有事的,可能是薄心田,或者薄宴。

    -

    夜里突然刮起大风,树枝被吹落,啪嗒打在玻璃窗上。

    花月被惊醒。

    她梦到薄心田出事了。

    明天是周日,薄心田今天应该在家里......吧?

    她拿出手表,打过去。

    隔了一会儿才接通,对面少年声音困倦:“花月?”

    花月咽了咽口水:“薄宴哥哥,我做噩梦了。”

    那头顿了下,随后低声笑出来:“要不要哥哥去陪你?”

    “不用,”花月说,“薄宴哥哥,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少年慢腾腾坐起来,声音还带着沙哑:“想听什么?”

    花月说:“会不会吵到薄心田啊?”

    电话那头果然默了一会,有起床走路的声音。

    隔了两分钟,少年才说话:“她睡着了,没关系的。”

    呼。

    花月松了口气。

    她还真是聪明。

    “那,那讲个武松打虎的故事吧。”花月结结巴巴地说。

    薄宴怔了会。

    已经凌晨三点。

    夜正寒。

    他嘴角慢慢勾勒出弧度,低低的笑声漫延在房间里。

    笑声温柔到,驱赶了夜的荒凉。

    “花月,你这爱好,挺特别。”他压着声音,温和地笑。

    花月懵懵地听着,少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慵懒无比。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茫然地问。

    薄宴胸腔微微地颤,笑个不停:“女生不是应该喜欢个什么童话故事之类的?”

    花月有些气愤:“我怕你不会讲。”

    薄宴这个人,一看就是从来没听过童话故事的样子。

    又怎么会讲?

    薄宴憋着笑问:“你说来听听,哥哥哪个不会讲?”

    “那我要听海的女儿。”花月负气地开口。

    “......”

    他还真不会讲。

    这些有名的童话故事,他只听说过名字,从来没看过。

    而且,他从不喜欢看童话,更不相信童话。

    他的世界,太过荒凉现实,没有童话。

    花月得意地说:“怎么样,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童话的。”

    薄宴低声地笑,双眸温柔,他凝视着桌上相框里的照片,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

    他视线落到中间的小姑娘脸上,手指摩挲了一下,缓缓说:“哥哥以前,不相信有童话。但是自从有了我们花月,哥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童话的存在。”

    花月对他的喜欢,像是这个世界,在对他温柔地描述着一个童话。

    填补了他这方面的空白。

    花月眼圈蓦然一酸。

    这人。

    大半夜的,干嘛讲这么催泪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薄宴哥哥,那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少年一双桃花眼中,泛着无人知晓的水光。

    唇边,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微笑。

    小姑娘惯会横冲直撞,把他筑好的心墙,撞的粉碎。

    电话那头,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轻,还没讲完一个故事,就已经没有声音。

    薄宴温柔地喊:“花月......”

    这个冬季,18岁的薄宴,还有他生命中,最温暖的两个字。

    花月。

    -

    周日。

    晴空万里。

    巷子中的腊梅吐着嫩芯。

    花月踩着滑板,带着小奶包在巷子里来回滑了两圈。

    王婶把手上的鱼处理好递给顾客,然后笑呵呵地喊花月:“花月,好久没见你玩滑板了啊。”

    花月笑嘻嘻地停在她面前:“之前赶进度,太忙啦。”

    “最近成绩怎么样?”王婶问。

    花月很开心:“进步了好多。”

    “月月真棒。”

    旁边卖熟食的张伯伯挥手:“月月,快过来,刚出锅的脆肠。”

    边说边从冒着热气的锅里,夹了几个到小杯子里,又插上两根牙签。

    花月也不客气,只是把脆肠先放到一边,帮张伯伯把盆子拿过来摆好,让他把锅里的熟食都盛进来。

    “好了好了,去玩吧,这里不用你。”张伯伯笑着赶人。

    花月笑眯眯地端着杯子,一边吃,一边踩着滑板到篮球场。

    她跟宋子路约好了要在篮球场玩。

    宋子路还没来,花月先看到薄心田。

    她背着书包,一个人出了门。

    花月神色敛下去,脆肠突然变得没味道。

    她把杯子扔掉,踩着滑板追了上去。